惊闻

    薛轲就要走到刘氏的身边,胡焕勇忙朝着吕皓方道:“殿下有所不知,这徐家庄的人去年勾结了倭寇,去年全都跑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所谓村长的母亲十有八九是骗人的。”

    吕皓方笑了笑朝着胡焕勇说:“是真的是假的孤自有决断。不过胡大人也不必担忧,今日孤只是瞧一瞧,也不是微服私访的大理寺官员。”

    胡焕勇又摸了摸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朝着门子使眼色。

    门子心领神会的往门口挪,结果还没挪出去,就叫安平挡住了去路。

    吕皓方接了薛轲递过来的血书,上面洋洋洒洒地写了胡焕勇如何抢占良田,逼得徐家庄的几十户人流离失所成了流民。

    下面还有大大小小近百个血手印。

    触目惊心。

    他收起了血书抬眼看胡焕勇,举着血书问:“胡大人怎么说?”

    胡焕勇走到他的身边双手接过血书,只展开看了几眼,立即道:“这是诬告,这绝对是诬告!”

    “哦,是吗?”

    吕皓方哦的声调拉的特别长,胡焕勇硬着头皮点头,又说了一遍这是诬告。

    “思益,请人出来,叫胡大人认一认。”

    薛轲听了吕皓方的话,当即就对着府衙门口道:“带上来。”

    李肆扯了个头上蒙着麻布口袋的男人走了上来,带到大堂中间,朝着他的膝盖踹了一脚,叫他直挺挺跪倒在地,一把扯掉了盖在他头上的麻布口袋。

    男人露出了他的面容,正是前日打劫薛轲一行人的那个土匪头子。

    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胡焕勇假装不认识这人,问吕皓方:“不知殿下带来的此人是?”

    “胡大人不认识吗?”吕皓方浅笑了一下问道。

    胡焕勇摇头。

    吕皓方问跪在堂下的刘氏:“刘氏你认识眼前的人吗?”

    刘氏重重的点点头,磕了个头对着吕皓方道:“民妇认得,胡焕勇抢了我们的农田后,此人接了胡大人的命令,深夜时分试图屠戮我们整个村庄。

    幸亏我们村里有几个常年上山打猎的好手,我们村中的妇孺幼童才能躲过一劫,否则。”

    胡焕勇听了刘氏的话,当下就呵斥道。

    “你这无知老妇莫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攀扯本县令,要是再胡说八道,本县令定要将你打入大牢。”

    刘氏朝着胡焕勇啐了一口,笑道:“来啊,你这个大贪官,你把我打入大牢啊,你有本事直接砍了我。

    但是我老太太告诉你,你今日杀了一个我,自有老天爷收你,你胡家子孙千年万年受人唾弃,不得善终。”

    胡焕勇叫刘氏气到手发颤,当下就要发签,将这个胡说八道的刘氏打入大牢。

    吕皓方伸出手拦下了他的动作,对他道:“胡大人着急什么,不如问问此人认不认识胡大人。”

    李肆一把抽掉了塞在土匪头上嘴上的臭布,扯着他的头看向胡焕勇,问:“你认识这个胡大人吗?”

    土匪头子环顾四周,并未看到孙捕头,刚要说认识,但是见胡焕勇看他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样。

    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不认识。”

    李肆又扯着他的头看刘氏,问:“你没有受胡大人的令,去把徐家庄屠戮干净?”

    土匪头子依然摇头说没有。

    胡焕勇按松口气,扭头看吕皓方,眼神中还未来得及掩饰的得意和放心流露了出来。

    “殿下,下官在汝宁这些年,一直是勤勤恳恳,为国为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百姓,对不起圣上,对不起殿下的事情。”

    说着又走到了刘氏和土匪头子身边,指着这两人道。

    “这徐家村众人勾结倭寇,此事汝宁谁人不知,而这个土匪,下官层派衙役追捕,只是他们机警,这才一直没能抓到。”

    刘氏听了他的话,又忍不住啐了一口,一口直接吐到了胡焕勇的身上。

    胡焕勇忍着恶心拍了拍官服,又回到了吕皓方的身边,朝他行礼道。

    “下官奏请殿下,今日就把这个勾结倭寇的徐家庄余孽捉拿归案,打入大牢。

    至于另一个土匪头子,一同下狱,奏请大理寺后菜市口问斩,警示众人。”

    吕皓方没让胡焕勇站起来,只是越过他的身影看土匪头子,问:“你服吗?”

    土匪头子垂头没回话,过了好一阵才说:“老子叫你们抓住了,老子服气。”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胡焕勇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无声的骂了句“蠢货”。

    “孤有一事不明,刘氏,你说胡大人抢占土地,胡大人作为一县之主,他拥有的土地是你们这些普通人的几倍,为何要抢占你们的土地呢?”

    刘氏听了吕皓方的疑问,又一五一十的解释了。

    今年春耕后,胡焕勇颁布了一项新的命令,就是叫他们弄什么“代田法”“三圃制”,要只是单纯的更改耕种方式,他们也不会不愿。但是胡焕勇不仅要更改耕种方式,年底的时候还要增加税收,说是这种耕种方式能提高产量。

    刘氏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可种的土地少了,但是要交的税多了,他们这些普通的老百姓怎么吃得消。

    于是几个村子联合起来,想要和胡焕勇好好谈谈,结果胡焕勇把他们关了起来,还说他们通敌叛国。

    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先想办法救人,没钱疏通,他们只能卖田,而农田的价格压的极低,一亩田也卖不上多少银子。

    最后田没了,人也没救回来,还招来了山匪。

    失去田地的他们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这都是胡焕勇下的套。

    在此之前他们也想去青州府告状,奈何青州府的老爷和胡焕勇上下勾结,今日听说了三皇子在此,他们才想着要来敲登闻鼓。

    刘氏说完,已经泣不成声,山匪来屠村的那一夜,她的儿子,她的孙子,都死在了那些土匪的刀下。

    吕皓方听罢看胡焕勇,怒极反笑。

    “胡大人,真是好样的。”

    胡焕勇忙跪倒在地,一个劲儿的磕头说不是这样的。

    “胡大人是觉得孤没有证据是吧,那你看这个呢。”

    说完,吕皓方朝着薛轲伸出手,薛轲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账本。

    随意的翻开了一页,指着其中一条叫薛轲念。

    少年清朗的声音如山间流淌的清泉,只是说的内容,叫胡焕勇当即震惊的抬起头来。

    “大萱三十五年五月十一 收徐家庄良田二百亩”

    手指挪向另一条。

    “大萱三十五年五月二十 收城外水泊供银五百两交换人头”

    又翻了一页换了个地方。

    “大萱三十五年六月七日支二百两换徐家庄性命”

    胡焕勇的眼神从震惊到无措,最后变成了不可思议。

    他站起来刚要抢走吕皓方手上的账本,就被安平按倒在地。

    “这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这不可能,你怎么知道的。”

    他像条刚从河里钓上来的鱼一样一边儿挣扎,一边儿大喊。

    “胡焕勇,你真是好样的,汝宁父母官?嗯?”吕皓方站起来身来居高临下的看他,仿佛在看一团垃圾。

    “汝宁之事,孤会全奏报父皇。”

    说罢就要从走向县衙后堂,刘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着吕皓方一边儿磕头一边儿大喊。

    “民妇谢殿下还汝宁一片晴天!”

    土匪头子眼看胡焕勇被摘了官帽,脱了官服,当下朝着吕皓方道:“殿下,草民要指认胡焕勇截杀朝廷命官!”

    土匪头子话音刚落,失去力气和死鱼一样的胡焕勇立即回过神来,挣脱了安平的辖制,冲到了他的面前,直截了当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咳……殿下……咳……这个胡焕勇……不是……咳……”

    眼见事态失控,李肆也只是愣了一瞬,就回过神来,当即扯开了掐着土匪头子脖子的胡焕勇。

    被扯开后,胡焕勇还用脚蹬土匪头子,嘴里说着:“你敢!你竟敢!”

    土匪头子弯下腰捂着脖子咳嗽了好几声,才大声喊出:“这个胡焕勇根本就不是胡焕勇,真正的胡焕勇在前来汝宁上任的路上就被他杀了,他其实是汝宁城外的的土匪。”

    县衙中的人都被土匪头子的话吓得愣住。

    吕皓方也停下了回后堂的动作,回过头看土匪头子。

    “你说什么?”

    “胡焕勇”此时双目猩红,死死的盯着土匪头子,势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儿肉来。

    土匪头子看了眼“胡焕勇”跪在地上道:“大哥,收手吧。”

    为何汝宁附近有这么多的山匪,那是因为汝宁县令是这些山匪真正的老大。

    此事就是汝宁县衙中的其他人都不知道。

    就像是张德来、孙捕头、牢头等人,也全都没想到,在他们面前有些窝窝囊囊,唯唯诺诺没什么主见的“胡焕勇”竟然是土匪假扮的。

    此事影响重大,父母官上任的路上叫人杀了,还被土匪冒名顶替,要是传到了外面,不知会引起什么骚乱。

    薛轲立即叫人关了衙门,把刚才听到这个消息的所有人都控制起来,又把土匪头子还有假胡焕勇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守在门口的是吕皓方的内卫,夏冬春坐在吕皓方的下手,薛轲站在吕皓方的身后。

    土匪头子和假胡焕勇都已经被捆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身份已经被揭穿,“胡焕勇”这会儿已经丢开了伪装,全然一副奸邪之气。

    “你说他不是‘胡焕勇’,那他到底是谁呢?”

    吕皓方指着“胡焕勇”问土匪头子。

    土匪头子看了“胡焕勇”好几眼,最终才说。

    “他是我的大哥,亲大哥吴有财,我们原也是汝宁县人,十几年前汝宁发洪水,我们家无奈之下投奔了附近的山匪,我们在山上安了家,大哥因为够狠,又对大哥忠诚,还替大哥挡了伤,最后成了山上的左右手……”

    在土匪头子的描述中,房间众人拼凑起了吴有财成了“胡焕勇”的始末。

    吴有财不愿意一辈子当土匪,他要改命,然后就遇上了前来汝宁上任的胡焕勇,他杀了胡焕勇又拿了他的文书。

    为了保证山上的人不透露他的身份,这些年他一边儿抓土匪一边儿放,放的时候又借机弄死几个制造意外。

    所以到现在,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不多了。

    因为土匪头子的话实在是太过于惊骇,吕皓方一时也不敢有所决断,他看向夏冬春和薛轲。

    三人对视一眼。

    薛轲问土匪头子:“你有什么证据呢?”

    土匪头子摇摇头道:“没有证据,当初‘胡焕勇’来上任的时候就他一个人,他在老家有个老母亲,但前几年已经去了,至于现在的夫人也都是我大哥道了汝宁后娶的。”

    薛轲听了后对吕皓方说:“如今不论真假,都要押送此人进京。”

    夏冬春听了薛轲的话,也赞同的点点头,但他还是问土匪头子。

    “你为何会突然要爆出他的身份,如若只是抢占田地和勾结匪寇,他不一定会死,但是杀了朝廷命官,又冒名顶替,必然是个死,你就这么盼着你的亲大哥死。”

    “哥,对不住了。”土匪头子朝着吴有财说了句,后才对夏冬春说。

    “我想救我们的小弟,如果今日大哥不会出事,我也不会说,但是大哥出了事,我只能用这件事来换取我们小弟活命的路。”

    “你凭什么觉得我们会因为此事就给你们小弟一条活路呢?”薛轲问。

    土匪头子叹口气抬起头看薛轲:“在你们进汝宁前,送我们几人先到汝宁的人如今是不是还没找到?”

    安平当即跳了出来,抓着他的衣领问:“我们的人呢?”

    土匪头子没看他只看薛轲。

    安平又抓着他的衣领问了一遍,他还是看薛轲。

    “安平放了他。”一直没说话的吕皓方突然说。

    安平没松手只转身看吕皓方,眼神中满是焦急:“殿下!”

    “放开他。”

    安平无奈之下只能松开土匪头子,退到了一边儿。

    “你还知道什么?”

    不待土匪头子说话,吴有财突然出声:“你们的人已经死了,哈哈哈哈哈。”

    房内的李肆和安平都睁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叫姓孙的弄死了,你们要是这会儿去乱葬岗,说不定找到没被野狗吃完的尸首。”吴有财的声音充满了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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