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眼睛就盯着对方看,希迩心里演练了一下最坏的场景也无非是忍冬成了嗜血魔物。
“希迩?”忍冬打破僵局呼唤一声希迩,“嗯?我在。”希迩回过神来,心里奇怪。
“你感觉怎么样?”希迩一边询问忍冬的状况一边动手挽上忍冬的袖子查看是否有魔纹。
忍冬也就任由摆布了,“感觉很热,头很晕。”希迩也检查完毕,忍冬并没有魔化现象——只有魔修会不被修罗血影响。
希迩摸了摸忍冬的额头并没有发现很烫,思考了片刻认为是血不够再喂点可能会好。于是那根有破口的手指直对着忍冬的嘴边,意思很明显。
忍冬抬头看着他,空气静默了两秒,抬手推开面前的手指,嘴巴抿成一条线偏过头骂道:“你有什么毛病啊?我吃个屁?”
希迩也没落下风,用手掰回那张偏过的脸,直看着忍冬紫色的眼睛,“你很奇怪,又是魔修身上还有妖气,会仙界的法术却含有少许的修罗血成分。”
忍冬被迫直面希迩腥红色的眼睛,没有被吸入灵魂也没有被篡改记忆。忍冬看了好一会儿这双眼睛,瞳仁中映照出一团大火和一只鸟类,还没等忍冬看清是什么鸟希迩就闭上了眼睛。
罢了,确认到这就已经足够了。希迩不想知道太多,忍冬是一个计划之外的意外,既然已经夹带不确定因素,那就要尽最大努力控制住未定因素。
忍冬本来也不是太较真的人,这次却不知道怎么伸手要扒开希迩闭上的眼睛。希迩有所察觉一手抓住了忍冬的手腕,“别看!”
忍冬好像睡醒了,缓过神来。
“那只小鸟是凤凰吗,很漂亮。”
“不是。”那是我。
“你看看能起身站起来吗?”希迩撤过身子不再伏身雪地上。
“能,但是你先靠边站——”忍冬感觉自己一点不费力就从躺着变成了站着。
希迩打量忍冬,总觉得忍冬好像变了一点模样,不单单是眼睛,但也说不出个具体来。
忍冬体内的那股热窜来窜去终于在指尖跳动起一束小火苗。
希迩看在眼里——这更奇妙了,忍冬掌握了自己的玄火。
火苗燃起的瞬间忍冬吓了一跳,疯狂用嘴吹,“呼——呼——你是哪里来的火啊??希迩!”
希迩不紧不慢地抓着忍冬的手腕为支撑,轻轻吹一口气就灭了火苗,抬头一望是忍冬震惊的表情。
“抱歉,是我的火。”希迩松开手腕,想试试自己的法力是否也有回归,挑起的指尖上燃起了更高的火。
一部分吧。那就够了。
忍冬摆弄了几下试着结印召唤自身的法力——果不其然没效果,四合阵会吸走所有的修为法术是真的。
希迩按照自己的理解简单跟忍冬讲了一下大概是因为阵图忍冬能共享希迩的能力。
“这下我们可以不用徒步走啦!”
希迩点头回答道,伸开胳膊嘴里念着,“当然——召来!”
忍冬看这阵仗不知道要召唤什么法器,怎么没听见名字?
一把暗色发黑的伞从山上飞下来到希迩手中,握在手里的伞杆类似枯骨的样子,伞的手柄处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伞面上貌似是覆盖了一层羽毛,伞的珠尾飘挂着幡条上面也不知道写的什么。
好巧,雪山由山顶刮起大风,卷起了覆盖在地上的散雪,晴朗的蓝色天空被乌云遮住了,雪山上无处不翻飞着大雪。
风是阴风,雪是霜雪。
忍冬想再看那把伞,但总感觉看这把伞自己的骨头都酥麻。
“这好伞怎么没名字?”忍冬手里接着飘落的雪花,左一下右一脚。
“有名字,叫召来。”这伞听见主人呼唤它的名字,像是开心像是兴奋开始抖动,希迩顺了顺珠尾上的幡条有安抚的意思。
……召来……真是个好记的名字。
希迩撑开伞,伞珠尾上的幡条垂下来飘舞在风中,忍冬看了一眼幡条上的内容——看不懂,但感觉很邪门。还想扯近了看,谁料手刚伸出去伞珠尾的幡条就自己缠上了忍冬的手腕。
忍冬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希迩反倒告诉忍冬别把幡条扯掉了。
“你看,它还挺喜欢你的。愿意跟你分享它的符文。”
忍冬只能笑笑,就算平铺在手里让自己研读,这些字忍冬也不认识,讪讪询问“这是什么字,看不懂,果然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魔族的咒法还有许多不同种族的特有文字。”希迩解释道。
“这还是把博学多才的伞喽。”幡条开心得在风中摇摆起来。希迩心里吐槽:跟伞有什么关系,那符文是我画上的。
雪花刚刚落满了伞面,风吹而过伞面又恢复了原样。
“下雪了,我给你撑伞。”
“还要走过去啊?”
“召来会带我们去。”忍冬乖乖走到伞下,半边身没进去。这伞委屈太小,一个两米多一个一米八左右骨架还大。
并排站不行,叠着总可以。忍冬站到希迩前面,瞬间雪地里的二人二包加一伞都不见了,只留下了一朵美丽的凤凰花在雪地里。
藏书洞门口摆着一把黑色的伞,洞内深处火光通明。希迩埋头苦找,忍冬只能在身边玩玩这个戳戳那个。
“召来,召来……”忍冬喊了几声召来想找那把伞来研究一下,希迩在书架处听到忍冬在呼唤,替召来答到,“它只听我的……”
洞外传来哒哒哒的响声,忍冬心跳漏了一拍,以为是外来人。希迩一脸孩子不值钱的模样继续穿梭在书籍里。
是门口的伞滚进洞里了。
忍冬张开手臂迎接召来,“到我这里来。”这下终于可以好好观摩这把伞了。
伞的骨架很特别,不是竹子不是铁而是……骨头。忍冬后退几步还安慰自己是看错了。
倒是不见希迩的人影但声音恰到好处传出来:“召来你能不能别这样谄媚?你要记得谁跟你最好。”
谄媚?召来觉得自己很委屈,怎么谄媚了?召来懂什么,它只认那身羽毛罢了,毕竟六界只有这独一份的黑金色孔雀——谁让你拔了根漂亮羽毛给忍冬。
召来:我喜欢漂亮的羽毛。
“这是真骨头啊?”忍冬冒昧地询问,真是疯了伞不会回答吧。怎料黑色的伞左右抖动表达肯定。
真骨头,还有灵识!忍冬倒吸一口气,这东西又邪又正的,伞柄就类似腿骨。
“忍冬过来帮帮忙这里有几本书。”希迩呼叫忍冬,忍冬接收到信号只能跟召来摆手告别,“来了!”
希迩交给忍冬几本术士阵图的残本,“你帮我看看这些书有没有解释解除献祭的方法。”
忍冬只能硬着头皮上,阵法这东西她一向不精通,要不是纤宇有所研究,四合阵忍冬都不知道怎么开更何况改良了。
翻到一页忍冬迟迟不肯再往下翻了,希迩察觉奇怪便凑上前看书上的摆着祭图。
“你还对情人咒感兴趣么,”希迩闷笑,忍冬不解问这是情人咒?
“你要是中意了哪家的少男少女就将这阵图分别画在你们二人的床下,从此他便只钟情与你了,旁的人通通入不了他的眼。”希迩打趣地说着。
忍冬看了半晌,缓缓开口;“书上写这阵图叫生灵?”
“那不知道,这图倒是比基本的情人咒要复杂,大概是改良版叭。生灵?这名字也应景,真真是生出了一个新的只爱一人的灵魂。”希迩不感兴趣索性继续忙自己的事。
“这样的乞求来的爱不要也罢。”忍冬撕下了这一页纸指尖的玄火将纸烧了个干净。
“你用玄火倒是轻车熟路。”
希迩随手接过那本书,“这有什么好看的,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那人若是不从我就绑在身侧,日日夜夜看着。”
“那不对,若是栖梧不喜欢你你还要绑着她了?”忍冬嘴巴比脑子快,说完就后悔。
希迩也没有急着辩解,倒是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忍冬感觉不太妙,你怎么还自我怀疑了!
“那……不一样……是吧……你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几千年的陪伴那份情谊是别人无法比拟的,说不定人家是姑娘家不太好意思表达出来呢。”忍冬开始为自己的冒昧言论圆谎。
“但是栖梧明确地说过她不爱我。”希迩认真回答。
???人家都说不爱你了,你还要履行婚约跟人家结婚?敢情不是双向暗恋先婚后爱苦涩剧本,这不就是偏执单恋的剧本嘛!
忍冬感觉离了大谱,“那你呢,依然苦苦爱着栖梧。”
希迩貌似更加重视这个问题的探讨,手上的书一合开始正经对话交流。
“爱?那倒没有吧……我只是觉得我们有婚约,未来我们会成为伴侣,那我念她护她是理所应当的。”
大哥到底你懂不懂啊!
“你就因为婚约?”
“这是我母神跟小姨定下的,不可不听从。”
“那你想没想过栖梧愿不愿意啊!都什么年代了,还拿这种烂俗的东西来捆绑女性啊!”忍冬气的半死,真想把希迩的头开个盖子把陈旧的思想冲进下水道。
“可是年幼时,她护着我陪着我,如今这都是我该为她做的。”
“那也要看人家愿意吗——哎呀说了你也不懂……说白了我白说了……”忍冬顺了半天气,险些没上来气。
你们两个都不懂,还互相辩论个毛线啊!召来作为唯一清醒的伞都看不起这两位。
希迩继续翻阅,话筒戛然而止 。半晌“你看!我当时学的就是这本。”希迩穿过层层障碍跑到忍冬身边,忍冬接过书来再跟手掌上的进行对比发现了端倪。
“这怎么不一样啊?”忍冬将手掌和图摆在希迩面前。
“这个阵图的威力不够,我又结合了我的东西加以改良。”
……在忍冬心里好比什么:厨子给徒弟拿了一半的菜谱,另一半持保留意见了。
忍冬安慰自己现在两个人是同一战线,可千万别伤及无辜发脾气,调整好心理状态接着开口:“那你的那半东西呢?”
“就是胡乱瞎画的啊,我有一个法力储存的容器,每次改完图就将自己的法力转进去,我挑的是转完最虚弱的那版……”希迩的话让忍冬怀疑这是什么邪恶的人交他做的蠢事?
“那你自己能回收法力吗?”
“那当然能。可是运用到实际上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了。”希迩骄傲自己的天赋,又羞愧于没办法解决。
那当然不一样了,你那是法力传送,跟实实在在的献祭肯定不一样啊。忍冬想骂句蠢蛋,却也照顾到希迩情绪,把嘴里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
“可否看一下这个容器?”
希迩带着忍冬离开了层层书架,走到了洞内稍微开阔的桌子旁,指着桌子上还燃着灯的头骨说“就是这个”。
“这是什么的头骨……还有……储存法力的功效……”
希迩显得神神秘秘,“低声些,这就说来话长了……”
我自幼养在凤凰丹穴山,丹穴山上除了凤便是凰。所谓雄为“凤”,雌为“凰”。丹穴山上只栖凤凰,却有一雁一鸽一孔雀,其中便数这孔雀最为特别,起初还有猜测到底是王在外面的孩子还是凰在外面的孩子,直到凤皇宣布这孔雀跟大小姐栖梧的婚约,希迩多了一个上门女婿的身份。
若是说孔雀一族天生华美,这都不必多解释,可是刚刚化人形的孩子,还不会改变容颜,肯定与父母最为相似。希迩化成人的形态,模样竟然跟魔后勋铮一般不二。
从此小小的希迩便被族人扣上了勋铮私生子的帽子。
在希迩五千岁时就已经出落成一个俊俏的少年模样。有胆子大的已经开始想着怎么包养“勋铮min 版”。
这满山的凤与凰有一部分选择视而不见,毕竟是大小姐的未婚夫;有的却是打心眼里瞧不起希迩。栖梧在身边的时候还好,只是希迩会偶尔落单,族群里未成年的凤就会拉帮结派欺负希迩。
希迩本想着息事宁人,能躲避着尽量就不跟他们碰面。谁知这样的举动却助长了他们的士气。
一次希迩在后山打坐,本来潺潺的流水声沁人心脾,不知什么时候四周围来了几个毛头小子,为首的正是那个平时总爱找麻烦的凤。
“小杂种,这种清修之地是你能来的吗?快点滚开。”嘴巴里的话越来越难听,直到他说出“你这个没爹没娘的贱畜生,没人要的东西塞给王,还妄想迎娶大小姐做上门女婿哈哈哈哈哈,怎么能厚着脸皮在凤凰的领地上住下去呢?”这句话之后,时间仿佛静止,空间好像套叠,同行的伙伴都不知道那只凤去了哪里,好像每个人都失去了对这只凤的记忆。
这次是希迩第一次使用越留离清除了他们的记忆。
希迩将那只凤绑在一棵梧桐树上,本来只是想稍加警告,可被绑的那位嘴上依依不饶,“你能怎么样我?我是高贵的凤,每五百年就会涅槃一次。我得到的是永生!”
希迩冷笑,永生?靠的难道不是凤凰的涅槃之火么,那如果你涅槃时用的不是涅槃之火呢?
自从希迩掌握玄火,从未使用过,这次倒是可以试试威力。
五百年期限将至,大家记忆里都没有这只凤,自然也没有人来给他点燃涅槃之火。凤等了一天又一天,直到他盼来了希迩,希迩将他最引以为傲的羽毛一根一根的拔下。希迩在梧桐树根点燃的玄火,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熊熊玄火之中。
我会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后悔,他们曾分过一丝不屑给我。这是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那天大雨倾盆,浇灭了丹穴山上的所有火,唯独没有浇灭希迩心里的火种。所有的凤、凰都涅槃,没人知道在后山的一切。
希迩从火堆里拾出剩余的骨架,拼制成了一把伞,将拔下来的羽毛作为伞面,尖锐的嘴巴成了伞尖,初代版本的伞成型。
希迩给它起名“召来”。
凤的头骨被制成了容器,后来跟着希迩来到雪山的洞中,成了照亮的灯盏。
忍冬听完更确定了心中所想:这东西果然邪门。
魔修就是不一样。
“召来还有灵识!”忍冬不敢相信凤凰骨制成的伞怎么会有灵识,而且看起来还蛮正常的。就算是有也还是怨灵吧!
“当然,召来是我的伙伴,而那个不知死活的凤却不是。召来是好朋友对不对?”召来早转到希迩脚边请求摸摸,希迩也遂了它的愿为它整理幡条。
“所以你就把你会的全加在图里了?”
希迩点头。
还将自己的全部献祭给母神?这破图不仅找不到你母神,说不定一个不小心给你母神搭进去了。
“归根结底,是你融合的方法不对。”忍冬托住脸说出自己的看法。
“回归问题的本身,我该怎么办?”
忍冬思考了一会,“解咒的根本是了解咒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