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张柳跟着姜老三去了后院,赵氏一见到她,激动地走过来拉着她的手,“柳娘,咱们这是多少年没见啦!”

    两个人拉着手便热络地聊了起来,姜老二见状便去厨房干活去了,走之前不舍得看了柳娘一眼,赵氏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

    张柳大约待了不到一个时辰,看着店里来来往往的人,怕耽误他们做生意,便先走了。

    在厨房里的姜老二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见她一走,便赶紧出来询问赵氏,“老三媳妇,她……”

    “二哥,她过得不好。”赵氏直接说道。

    “为什么?”姜老二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张柳的娘一直在村里说自己女儿过得好,他也一直以为凭她的贤惠,肯定能家庭美满,生活幸福的。

    “她嫁过去之后,过了一年丈夫就得病了,家里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也没治好,丈夫去世以后,她并未生育孩子,婆家便以克夫的理由,把她赶出家门。”赵氏唏嘘地说道。

    “那她回娘家啊,为什么不回来?”姜老二焦急地说道。

    “她那个娘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她娘不就是看中了这家的彩礼,才愿意把她嫁到那偏远的县城,嫁给那大她十几岁的人。”

    赵氏嫁入姜家比较早,所以对姜老二和柳娘的这段故事比较清楚。

    “她娘不准她回村,说带回来克夫的名声,后面几个弟弟妹妹就不好说亲了,柳娘为了他们就一直在隔壁县城找着零工,自己养活自己,结果打去年起,又生了病,一直治不好。听说了今天咱们这难得一遇的庙会,便想着来求个顺遂,没承想碰到咱们了。”

    赵氏越说越感慨,当初二哥和她一对青梅竹马多么美好,可惜命运弄人,现在两个人遭遇半生,却都孑然一身。

    姜老二听完,什么话也没说,闷着头回了厨房。

    渐渐的暮色漫过青瓦屋檐,最后一盏竹骨灯笼在晚风里晃出暖黄光晕。陶碗堆叠在木架上叮咚作响,锅中沸腾的咕噜声终于停歇,灶台余烬仍泛着暗红。

    台子上滴落的糖水渍已经变成干迹,外面石板路上也不再传来声音,忙碌的一天总算结束了。

    姜娇娇他们一众人等早已经累得筋疲力尽,饥肠辘辘,瘫坐在桌子旁一动都不想动。她的脑海里突然想到,如果这里也有外卖就好了。

    “走!咱们下馆子去!”姜娇娇决定道。

    “不去不去,太累了,走不动了!”齐生赖在凳子上不想动。

    “要不我去酒馆买几个菜拿回来吧,大家正好先休息休息。”秀竹主动提出来,她今天主要待在厨房里,虽然也忙活了一天,却觉得十分新鲜。

    “我同你一起吧,天黑了,一个人不安全。”齐舒安站起来附和道。

    “那辛苦你俩啦,多买些回来,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姜娇娇也不再客气,这样自己再把铺子简单收拾一下。

    走在路上,两旁酒旗与布幡在风里簌簌摇晃,秀竹低头盯着自己绣着缠枝莲的鞋面,齐舒安就静静地在旁边走着,配合着她的步调。

    “齐大夫,那家看起来生意很好,想来应该好吃。”此时的酒楼喧嚣如沸,秀竹指向街角,鬓边木簪随着话音轻颤。

    齐舒安却侧身挡住迎面挤来的挑夫,身体突然靠近她,温热的呼吸掠过她发顶:“当心!”

    四目相触的刹那,远处货郎的拨浪鼓声突然变得遥远,唯有彼此急促的心跳,混着店小二的吆喝,在熙攘市井间踏出同频的节奏。

    秀竹赶忙回过头,急匆匆地走进了酒楼,齐舒安也跟了过去,嘴角不易察觉地扬起了一抹笑容。

    两人两只手都拎得满满的,回到了药铺时,糖水铺已经打扫干净打烊了,大家在桌前摆好了碗筷,就等饭菜上桌了。

    “哎呀!可算回来啦!吃饭啦吃饭啦!”齐生蹭的一下站起来,跑到门口接过来饭菜,急急忙忙地拆开,倒入盘中。

    其余人也一起帮忙,大家都没有察觉到秀竹那红彤彤的脸。

    大家专心吃了一阵后,便开始讨论起今天一天的情况,大大地超出了预期。

    “我大概的算了下,咱们一天居然卖出了六百碗,这其中酸梅汤卖的最多,紫苏饮次之,当然不排除今天庙会和珍宝阁包场的作用,所以明天咱们先准备今天一半的量,看看情况。”姜娇娇冷静下来分析道。

    “嗯嗯,不过娇娇就算人流量比今天少一半,就靠咱们几个也有点忙不过来。”姜老三说道。

    “对,咱们今天一大早起来忙活,整整一天每个人都没有休息,明天还要一早起来熬制,长此以往确实不行。”姜娇娇说罢,转头看向齐舒安。

    “表哥,是不是把你的老伙计们邀请回来啊?”

    齐舒安赶忙点头,齐生更是放在饭碗,顾不上吃饭,嚷嚷着现在就要去通知他们。

    “二叔,你要不在这再待几天吧,我娘身子越来越重,明日不能让她跟着再干了,你再留下帮帮我吧!”姜娇娇极力挽留二叔,她心里总觉得,今天来的那个柳姨还会再来的。

    “行。”姜老二应了声,依旧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临睡前,姜娇娇想起厨房的陶罐还没盖,出来看到姜老二坐在院子里发呆。

    “二叔,想啥呢?”

    “没什么。”姜老二淡淡地说。

    “二叔,你也觉得她克夫?”姜娇娇试探道。

    “怎么会!”姜老二脱口而出,说完才反应过来被姜娇娇套出了话。

    “在重逢之前日夜思念,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你又在犹豫什么?”

    “我……我怕她……不是,我担心她……我……”姜老二突然发现自己担心的理由都说不出口。

    “其实你也知道,这些担忧如果你坚持就都不是问题,人生最遗憾的不是追求无果,而是连尝试的勇气都没给自己。与其在揣测中错过,不如带着真诚走向对方。哪怕结局不尽如人意,至少未来回忆时,不会被“如果当初”困住。”姜娇娇一本正经地说道。

    姜老二的表情凝固一瞬,陡然清醒,自己这十几年无数次懊悔当初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带她私奔,现在不能再错过了。

    “我明白了,娇娇。”

    “二叔,压垮一个女人的有时候不一定是生活,是外界的舆论和指责,心有郁结,病自然难以治愈,比起更好的经济条件,更需要的也许是一个坚定相信她的人陪在她的身边,去抵御那些恶意。”

    姜老二思考了一会,猛地站起来,走向赵氏和姜老二的房间,敲门询问张柳的下落。

    姜娇娇摇摇头,心想中年人的爱情也是依旧炽热呀,希望二叔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二天,生意依旧不错,昨天尝过的人都对这里的饮品赞不绝口,价格又不贵,想着今日人不多,便来再尝尝其他口味。

    好在张叔他们昨天一接到齐生的邀请,今日便都回来了,秀竹他们负责制作,新来的伙计们跑堂打扫,倒是井然有序。

    今日算下来,倒也没有比昨天少很多,因着人少些了,顾客们在店里停留的时间也久,有的甚至点了三四碗,还能仔细听他们介绍膏方,卖了不少出去,这一天刨去成本,净赚三两。

    人多力量大,今晚大家倒是不甚疲累,于是姜娇娇对新来的伙计们简单培训了一下,有几个之前熬药的伙计,明日被安排到厨房制作,张叔则领着剩下继续负责大堂,这样好把秀竹替换出来去做手工,毕竟也是领着珍宝阁工钱的。

    “表哥,你这老伙计都被我用上了,你药铺这边会不会受影响啊?”姜娇娇略带歉意地说道。

    “可受影响了!这两天来我这把脉的人啊,比以前多了三倍!”齐舒安高兴地说道。

    “有不少看了那边饮品种类,拿不准自己的体质,看你写了店内免费把脉,便来找我,你表哥我杏林圣手,自然是说准了他们的症状,今日竟有回头客带着亲戚来了!”

    如此甚好,这样越来越多的人能认识到齐舒安精湛的医术,这样也会让他有更多施展的机会。

    “娇娇,谢谢你,如果不是认识你,不是找到了姑姑,我想我的日子可能还是依旧的单调无趣。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那么有生命力,那么愿意去尝试?”

    竹影筛碎的月光跌在石桌上,姜娇娇摇晃着脚,鞋尖轻点着满地银霜。

    “或许是为了抓住自己的人生吧,就像候鸟穿越风雪奔赴暖春,都是在为心底的期待铺路,挣更多的钱,让家人生活得越来越好,探索更多新鲜的世界,最重要的是,我想在奔忙中慢慢找到我想成为的样子。”

    忽然被风掀起的衣摆扫过她膝头,远处传来零星的拨浪鼓声,而此刻院角的昙花正悄悄舒展,将未说尽的闲话,都酿成了月光里微醺的甜。

    齐舒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总之她这个表妹不同旁人,是个有自己想法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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