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湘抬眸一看，竟是舒蝶和她的同桌。
“你们两个是一起来的？”舒蝶问季衡。
她问的季衡，而不是同班同学兼室友和读书搭子的萧湘，反倒是对萧湘不屑一顾。
“不是。”
季衡回得相当自然，连看都没有看萧湘一眼。
看到他俩的言行表现，萧湘的心瞬间拔凉拔凉的。虽然她昨晚才写过诀别词，虽然她对他已经没了幻想，但通过先前的重新认识她对他还是有情谊在的。现下听到他这样说，简直就是啪啪打她的脸。
还有那舒蝶，还以为她们成为朋友了呢，没想到又是她自作多情。
罢了，难过归难过，再难过也不能表现出来给他们看。萧湘能感觉到他和舒蝶之间有故事，既然他都那么说了，显然此时此刻自己在这里非常多余，于是她先一步上去。
听季衡那样回答，舒蝶的脸色瞬间多云转晴，绽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温柔地对他说：“快去吃饭吧，去晚了就没得吃了。”
季衡侧身给她让路，伸手示意她先走。
“哇哦！”
一旁的女同学惊呼，眼神充满羡慕。
舒蝶眉梢轻扬，挽着同桌的胳膊美滋滋地下楼。
亲眼看着舒蝶下去后，季衡方才往上走。
此时萧湘已经打好饭，端着碗在用餐区寻寻觅觅。余光捕捉到季衡，于是她选了某处只有一个空位的桌子坐下来。
不给他靠近的机会，哼！
季衡瞅着萧湘的动作暗暗浅笑，不急不忙地走向打餐口。等他打完，跟萧湘同座的同学刚好吃完走人，他唰地趁机坐过去，不带一丝脸红。
萧湘：“……”
算了，食不言寝不语，不管他，吃自个儿的。
萧湘嗖嗖嗖吃完，起身之际，她又情不自禁地偷瞟了一眼季衡。但见他吃得特别养生，真真正正做到了细嚼慢咽。
那一刻，萧湘意识到自己变了，真正变了！
从前哪怕别人都说他是智障，她也义无反顾地对他念念不忘，如今她却因为他吃饭太慢而看他不惯……
啊啊啊啊啊，强迫症呀，急死个人呐！
算了，走吧，眼不见心不烦。
萧湘去到洗碗池速速把碗洗干净，刚准备离开，却见旁边水龙头里的水一直在流，而打开它的人却拿着已经洗干净的碗跟身边的同学喋喋不休，完全不顾水的死活。
“同学，你洗完了吗？”萧湘礼貌询问。
对方还在聊天，哈哈大笑地聊，根本没空理会萧湘。
“同学，请问您洗完了吗？”
以为他没有听到，萧湘提高音量再问。
然而对方仍然没有反应，倒是和他聊天的同伴闻声瞧了一眼萧湘，却没有提醒他。
显然，他们就是故意的。
哗哗流水像是血液从血管里迸出，看得萧湘很是心疼。她盯着那人看了几秒，然后伸手果断地把水龙头给关了。
萧湘刚关完，对方立刻察觉。
“你谁呀？凭什么关我的水？”男生怒气冲冲地问。但见是个漂漂亮亮的女生，他忽然改了口吻：“同学，你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吗？”
萧湘白了他一眼，送了他两个字：“神金！”
“你说什么？”男生扯住萧湘一只胳膊，手感细细软软的，随即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恭喜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萧湘用看二狗的眼神看男生。
男生抬起另外一只手，手指向后跳了跳，示意同伴先走。
“怎么？不承认？我跟你说，在这里想要得到我青睐的女生多得去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特别。”男生说着，视线对着萧湘的身前上下扫视。
这又是什么物种？一点学生样都没有。
萧湘拳头硬了，她压着声线：“松开。”
“就不！”男生嚣张地吹着口哨摇头，加大抓她的力度，满脸得意的笑容。
萧湘扫了一眼周边，“我再说一遍，请你把手松开。”
“哟，我就不松，我看你能怎么滴？”
男生不仅没松，还放下碗准备把另一只手也提过来。
就在他的脏手即将落在萧湘身上的时候，萧湘提起手臂往下一垂，刚准备给他点教训，突然听到“啪”的一声巨响。
闻声，萧湘和男生同时回头看向声源处。还未看清是什么情况，只见眼前划过一道影儿。
是季衡！他将他的青花瓷碗扔进了洗碗池里，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只见他长腿一迈，闪了过来。一只手沉沉地按住萧湘的肩头，另一手拧着男生的胳膊。
“松开。”季衡冷冷地对男生说。
男生挤了挤眼皮，“哟，是你啊！好吧，那小爷今天就给你个面子，放过她了。”
男生说完松开萧湘的手臂，拿起碗走开，没走两步突然回过头来。
他指着萧湘放话：“老子记住你了。”
萧湘刚要提气回击，却被季衡重新架在肩上的力度压了下去。
他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萧湘会意，没再理会男生。
男生见她没有做声，又瞧了一眼季衡，真真走了。
周围看没看热闹的同学也都散了。
萧湘深吸一口，刚要吼吼，却见季衡伸手指向回教学楼的道路。
萧湘傲娇摆头，气冲冲地往他手指的方向去。
季衡清理了洗碗池的碎片后适才跟去。
“女侠，等等我。”
女侠是萧湘小时候的自称。
他竟然还记得！
记得又怎样？
萧湘蹬脚回眸，“季同学，我觉得你好奇怪耶！”
“人类本身就是最奇怪的物种。”季衡紧跟她的脚步。
“……”
懒得理他！
萧湘加快脚步往前走。
他不跟上来还好，他这一跟上来她就莫名其妙烦躁，越想越气。就在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季衡随之止步。
“你说你呀！昨天你还说不认识我，今天却又主动找上门求道歉。你几个意思？”
“明明是你要请我吃豪华套餐的，刚才舒蝶问你我们是不是一起来的，你竟然说不是。你倒是撇清了，本女侠不要面子的吗？”
“还有，你表面上装着一副高冷炫酷生人勿近的样子，可在我这里却自来熟得很，请问你是精分吗？”
......
知她不吐不快，季衡静静地听她说，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驳。
“你怎么不说话？”萧湘更生气了。
季衡没有正面回复，而是凑到她的身前，抬手到她的脑袋边帮她扇风，温柔地说：“女侠，您继续。”
“……”
萧湘被他气笑，“啪”地拍停他的肉扇，接着吐槽：“这就是长雅素质吗？长雅素质何在？我才进这学校不到七天，平均一天一个奇葩。我都怀疑我来错了地方，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长雅。我心目中的长雅可不是这样的，他们的学生都是品学兼优的。”
季衡轻哼一笑，“你见过几个长雅学生？”
见过几个？萧湘懵住。
来樟城之前她确是一个长雅学生都没见过，品学兼优只是她对百年名校的理解。
“没，没见过，但我听说过。我有个初中同学的亲戚就是长雅毕业的，听我同学说，长雅中学的学生们都厉害极了，不仅学习成绩好，道德素质也高。”
季衡笑笑没说话。
“怎么，我说错了吗？长雅可是全国都名列前茅的高等学府，他们学生的优秀众所周知。”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怎么？你对长雅很了解？”
季衡哼哼两声，“我是长雅的直升生，初中三年都是在这里读的。”
萧湘微微撇嘴，“是……是吗？那你说说看，百年名校何以至此？”
“学校是好学校，这不容置喙。”
“那你还说！”
“首先，学习成绩和人品没有直接关系。其次，个别另类的学生代表不了整个学校。”季衡一本正经地解释。
萧湘听着很有道理，但她还是感觉奇葩太多，严重破坏了长雅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割裂了她的信仰。
见她沉默，季衡继续说：“学校就是一个小社会，鱼龙混杂，良莠不齐。你不能只看表面，要用心去感受。比如有些人表面看起来柔柔弱弱，其实内心比谁都强大心机比谁都要深。有些事看起来简单，实际牵扯很多，有可能会给你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道理萧湘自然是明白的，两个比如她也晓得，一个是舒蝶，另一个是那个没关水的男生。只是她不明白的是，明明他和舒蝶看起来很熟的样子，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呢？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
还有，大师不是嘱咐他少说话吗？眼下的他话如此之多，是不是犯了戒哦！
忽然间，萧湘冲季衡眨起了好奇的小眼睛。
面对突如其来的“媚眼”，季衡挡住眼睛不忍直视。
他“嗯”了一声，提醒她回话。
萧湘笑应：“明白明白，你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多管闲事嘛！”
季衡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
“小季子啊！”萧湘突然唤他。
听到这个久违的外号，季衡不禁一怔。蓦地想起当年只要她这样唤他，她就强迫他必须回一句“小的在。”
“小的在。”季衡竟然脱口而出。
“哈哈哈~”萧湘惊笑。
“哈！”见她笑，季衡也不好意思地跟着笑了。
气氛瞬间欢快起来。
“小季子，你和舒蝶认识很久了吗？你们什么关系呀?”萧湘趁火打铁，终是将好奇许久的问题问出了口。
季衡：“我们是开学后才认识的，她可能对我有救命之恩。”
“可能？”
“嗯。可能。我不确定是不是她救的，但目前的调查结果是她。”
季衡本想如实奉告，他瞧着萧湘，想起她那似曾相识的背影，他脑子突然转换一种思路。
“那天在江......”
“叮~”
考试预备铃响了。
两人猛然对视，下一秒，他们提起腿飞快地冲向教室。
入学考试的考场是各个班级自己的教室，没有指定座位，仍然是学生自选，同学们选好了座位便静静地等待老师进来发试卷。
突然，两道人影闪过，一个进了特优班的教室，另一个向清北班奔去。
同学们的眼球一下子被抓住，齐刷刷地看向门外的萧湘。
萧湘扶着门框刹车，放眼望去，清一色的蓝白校服密密麻麻地点缀在教室之中。
一时间，她没有找到空的位置。
“萧湘，过来过来，这里。”
萧湘顺着声源看去，是先前那个笑问她和舒蝶是不是姐妹的男生，叫单（shàn）空濛。
萧湘嗖嗖落座。
“感谢老铁，感谢感谢！”她双手合十对同桌的男生说。
单空濛甩了甩手指，“没事儿。”
“好好考，加油！”
“加油！”
两人同时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而后端端正正地坐好。
“叮铃铃~”响起正式考试铃声。
监考老师抱着试卷走了进来。
闻着试卷上墨汁的清香，听着窗外灌木丛中柳莺自在地鸣叫，看着同学们下笔有神，萧湘深深感受到长雅温馨的校园气氛。
季衡说得没错，个别另类不能代表整个学校。
凡事要往好的一面想，不要被眼前的阴霾遮住发现美的眼睛。
萧湘轻舒一口气，集中注意力，提笔答题。
时光飞逝，三天考试转眼过去。
刚好到了周末。
依据长雅休假管理制度，高一单休，高二半单休，高三月休。
幸福的高一年级，又放假啦！
一顺百顺。
经过三天考试，萧湘结识了很多同学，尤其是隔壁宿舍的几个女生，她和她们聊得特别投缘。得知她们寝室有一空铺，她立即向班主任申请了调换宿舍，梁老师亦是爽快批准。
萧湘和新室友志同道合，约好了放假一起去橘子洲。
周天清晨，萧湘她们开开心心向世界上最大的“航母”步行进发。
橘洲尽头，人山人海里，萧湘精准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季衡。
他正在岸边作画。
萧湘以上洗手间为由跟室友暂时分开，偷偷走了过去。
画中的背景和那晚田径场所作差不多。不同的是，那晚单车在前，女孩面朝它奔去。而此时画面里的女孩是正面，她正惬意地扶着单车。
萧湘涩涩靠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下那个令他那般专注的究竟是何方女神。
当她看清画中少女的脸，惊得挪不开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