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有安全区。"余鹿惨笑着看向玻璃珠。
球体内的触须突然静止,一道血线从核心蔓延,如同睁开的瞳孔。
“砰——!”
房门轰然打开,皮特带着厚重的血腥味走进:"成为祭品吧,这是至高的荣——"
余鹿突然笑了。
她举起玻璃珠,狠狠砸向皮特:"你先去见你的神吧!"
“咔嚓。”
黏液四溅的瞬间,皮特的身体瞬间抽搐。
余鹿扑向一旁,用染血的布条死死缠住眼睛。
黑暗中,她听见皮特凄厉的尖叫:"不!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伴随着巨大的“砰”回归平静。
余鹿摸到禁闭室墙角的排水口,纵身跃入。
污水的腐臭扑面而来,她屏住呼吸,在蜿蜒的管道中摸索前行。
第七日。
余鹿从下水道爬出时,天际正泛起灰白。
热意瞬间扑满全身。
热。
很热,很热,很热。
像每一个毛孔的水分都被吸走。
内脏都在不安的叫嚣。
感觉自己要融化了,皮肤与皮肉分离了。
余鹿拼命的向前崩跑,她想要回到车内!
“看我……余鹿”
“睁开眼睛看看我。”
死死缠住双眼的布条被掀开,余鹿看见了世界的模样。
阴冷的天空中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尸体,像被无形的丝线吊着。
浓黑的云块层层叠叠聚集在天空中央。尸体无力地垂着,围着聚集的云块轻轻晃动。
它们缓缓地移动着,时而靠近,时而远离。
哎。
怎么会。
余鹿猛的闭上眼睛,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剧烈的疼痛从后背处升起。
“额啊——!”
余鹿脚步踉跄,摔倒在地,手脚并用地往前爬,指甲深深地抠进泥土里,留下一道道血痕。
她往后背摸起,摸到了一只触手。
她变异了。
余鹿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视线开始模糊,尸体的轮廓在她的眼中不断放大、扭曲。
“看着我们看着我们。”
耳边充斥起低沉的呻吟声,余鹿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手脚冰凉得像冰块,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仿佛下一秒就会爆裂。
脑海一片混乱,她感觉自己正在坠入无尽的黑暗。
她死死握住手腕,崩溃道:“都是幻觉——”
天空依旧灰暗,尸体依旧悬浮,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死亡和恐惧。
余鹿开始呕吐起来,大片鲜红的混杂着暗色物质的液体喷涌而出。
视线再一次黑暗。
身体变得轻盈起来,像飘浮在海面的水草,被肆意的揉捏成诡异的形状。
又猛的下坠,剧烈的疼痛浮现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余鹿痛的想挣扎,想大叫,却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像被摔破的玻璃杯,余鹿的感知被撕碎,随意的被丢下。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拆解开的肢体,只能沉默的被人发现。
世界亮了一瞬,一个身影浮现起来。
猩红闪烁了一下,直到血液滴落在脸上她才反应过来,那是乌鸦。
余鹿感觉到重量。
有什么东西正从她身体里剥离。
她迟缓地垂下视线,看见一抹暗色悬在半空。那东西末端还连着她的身体,随着乌鸦摆头的动作,在空中划出黏稠的弧线。
原来我正被啄食啊。
这个认知像隔了层毛玻璃,痛感遥远得不真实。
乌鸦的喙在阴影处搅动,带起古怪的窸窣声。
她看着自己残缺的轮廓,深色液体正缓慢晕开,竟然莫名想起小时候把草莓酱涂满吐司的画面。
"睡吧。"乌鸦突然开口,喉间滚着血肉模糊的气音,"很快就不冷了。"
余鹿的指尖颤了颤。
她突然抓住那团蓬乱的羽毛。
乌鸦惊跳起来,喙间还牵着半透明的丝状物。它左眼抽搐着,瞳孔里映出余鹿嘴角扭曲的弧度:"还给我..."
温热的液体溅在虎口时,余鹿才意识到自己捅穿了什么。
乌鸦的惨叫像生锈的铰链,而她正把某种滑腻的东西往回塞,那些本该在黑暗里静静蠕动的、温暖的秘密。
余鹿死死捂住腹部,指尖陷进皮肉里,好像这样就能阻止什么流失。
“都是幻觉……”她反复呢喃,声音发颤。
眼前猩红的画面忽地褪色,化作阴沉的灰。
飘浮的阴影再度浮现,那些残破的躯壳、散落的暗色痕迹,仿佛只是她脑海里的错乱投影。
她麻木地告诉自己:不会死的。
世界就像被塞进万花筒,眼前的景象疯狂轮转。
余鹿蜷缩成一团,紧闭双眼,双臂死死环抱自己。
不要听。
不要看。
不要想。
余鹿无比的渴望,再睁眼时一切恢复正常。
可黑暗中,黏腻的流动声仍在继续。
咕嘟、咕嘟。
低沉,黏腻,像煮沸的浓浆。
低语在耳畔盘旋,毫无意义,却挥之不去。
“呕——”她猛地弓起身,喉间涌出铁锈味的液体。指尖触到腹部,那里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缝隙,温热的、滑腻的东西正缓缓溢出。
她抬头,灰暗的天空中,浮尸沉默地俯视着她。
幻觉。
她茫然地看着地面,又一阵剧烈的反胃袭来,吐出的液体里混着不明的碎块。
幻觉。
余鹿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停下。
颤抖的手摸索着,想把那些滑落的东西塞回去,可腹部的裂痕却消失了。
真是幻觉吗?
恍惚间,余鹿摔倒在地,掌心触到某个柔软物体。胃部骤然绞紧,饥饿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她缓缓将它凑近唇边,却在入口的瞬间清醒。
这不是食物!
剧烈的恶心翻涌而上,她猛地呕吐,一颗硬物从喉间滚落,在地面敲出清脆的声响。
不是幻觉!
世界骤然染上暗红,浮尸依旧高悬。
余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天空。
她忽然明白了该怎么活下去。
下一秒。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手指痉挛着抓向身旁的小刀。
她捡起掉落在地的小刀,猛的插向眼睛,刀尖刺破眼球的声音像踩碎熟透的浆果,余鹿却觉得异常安静。
温热的液体漫过脸颊,带着铁锈味的潮水淹没了视觉,却让其他感官愈发敏锐。
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远处屠杀的惨叫声,甚至听得见皮肤下未知生物剧烈的搏动。
余鹿彻底陷入黑暗,她摇摇晃晃的躲进车内,感受着体力的流失。
她跌跌撞撞地爬进废弃的车厢,用铁皮封死所有缝隙。
黑暗中,收音机突然沙沙作响,断断续续地播报:
“克利夫兰……生还者……可前往……”
余鹿摸索着扯下衣服,狠狠包裹着脑袋,伴随着刀光闪过,她狠狠削去手臂上异变的组织。
鲜血汩汩流淌,余鹿的意识逐渐涣散。
晨光渗入车厢时,她的耳边传来声音:“已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