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天。
燕依依驻足在医院大门的马路边，下午暖暖的阳光照在她面容姣好的脸上。眼前是车水马龙，心中却翻江倒海。
真的能通过那个匪夷所思的游戏拯救裴歌吗？她甚至感觉刚才在地铁上只是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不可能！傻瓜才相信这种蠢事。
她快速从口袋里套出那张皱皱巴巴的传单，再次将它揉成一团。一个漂亮的抛物线，那团纸准确无误地落在街边的垃圾桶里。
燕依依拍拍手，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开。
“裴歌，我可救不了你，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
......
“...我自己住在这里很久很久了，从来都没人找我玩，你是第一个。”
“...我好像没见过你，那我以后叫你依依姐好吗？”
“...依依姐，我喜欢你。”
......
燕依依一声不吭走了一会儿，突然直愣愣停在马路中间，好像一根柱子一样。
绿灯亮起，旁边一声汽车鸣笛，像是打开了她身上的某个开关。
她立刻转身，原路返回。
......
五分钟后，一个打扮时髦靓丽的女生狼狈地在街边掏垃圾桶。她弯着腰，骄阳下大颗大颗的汗水滴落下来，柔顺的长发变得乱糟糟，引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终于，她掏出一个脏兮兮的纸团，赶走在头顶盘旋的苍蝇，咬牙切齿：“裴歌，等你醒了我饶不了你！”
*
“依依，裴歌情况怎么样？”母亲看着狼吞虎咽吃晚饭的燕依依问道。
“医生说他要是三十天内醒不来，就有可能成为植物人。”燕依依头也不抬，只顾低头扒饭。
母亲惋惜地叹口气：“唉，那孩子真可怜，从小就跟无父无母的小孩差不多...”
燕依依夹菜的手凝滞一下。
“你明天去趟裴歌的爷爷家，去看看那两个老人，他们也是可怜...”母亲一边盛饭一边说，“他们还住在那个老小区，你小时候经常和裴歌在那个小区玩，还记得路吧？”
“知道了。”声音带着不耐烦，她放下碗筷：“妈，今天我有点累，想早点睡啦。”
燕依依说完就溜进房间，把母亲的抱怨关在门外：“谁让你大半夜都不回家，还跑出去蹦什么迪？你都要大学毕业了，我看你找不着工作就算了，以后也没人敢娶你。”
“切，追我的人有的是。”
向门外翻了个白眼，燕依依倒在床上。她确实需要好好睡一觉，而且，今晚，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
午夜，十二点。
清脆的的闹钟声将燕依依唤醒。她睁开眼睛立刻关上闹钟，同时侧耳聆听，还好没把隔壁房间的母亲吵醒。
拿出那张传单，慢慢展开。
上面风景区的宣传语不见了，又变成白底红字。
【你已成为幸福小区1栋404住户】
【恭喜你触发L级任务：楼道里的黑影。任务提示：你小时候害怕自己走进楼道吗？你感到身后跟着什么东西吗？】
【恭喜你触发L级任务：借东西的人。任务提示：有些人真的很讨厌，总在半夜敲门借东西。】
【恭喜你触发L级任务：看不到脸的小姐姐。任务提示：我的脸去哪了？】
【恭喜你解锁新的技能：隐身（1级）。你可以随时隐身5秒钟，技能冷却时间20分钟。】
......
心中一怔，燕依依有些蒙圈，这些任务是怎么触发的？
逐个任务都仔细看了一遍，她想起来，这几个就是裴歌对她提起过的人物。
楼下的小姐姐...走廊里指甲抓墙的声音...半夜来敲门借东西的人...
燕依依摸摸自己的手臂，上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过从小就被裴歌称作“莽人”的她也不是白叫的，燕依依很快就镇定下来，目光落在传单的最后一句话上。
【想进入游戏，双手按在传单上，闭上眼睛说：“裴歌，我喜欢你。”】
......
这种进入游戏的方式就有点恶心了。
燕依依皱起眉头，像看一堆呕吐物一样看着传单。最终，她极不情愿地把双手按在纸上，闭上眼睛，嗓子像是被夹子夹住一般。
“裴，裴歌，我喜欢你。”
*
“依依姐，你又回来了？”稚嫩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燕依依揉揉眼睛，适应一下眼前阴暗的环境。低下头，小小的裴歌抱着旋转木马站在旁边。
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懒洋洋地翘起二郎腿，斜眼看了眼裴歌，燕依依向他勾勾手指。
裴歌乖乖跑过来。
“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跟你妈妈好好相处啊？你那个死章鱼老爸没有再来打扰你们吧？”
裴歌低头摆弄着旋转木马：“自从把爸爸赶走后，记忆就越来越短，现在妈妈只是出现一小会儿就没了。”
“怎么这么快就要消失？你不是说还能再持续一段时间吗？”
“我想大概是我的执念没有了吧。我一直希望妈妈能够摆脱爸爸获得自由，所以总是回到那段记忆里，希望能改变结果。但是当结果真正改变的时候，我发现我没再那么执着了。”
他的语气很轻：“只要妈妈幸福就好，我可以不再见到她。”
声音低沉，不像是一个小小年纪的孩子能说得出来的。
燕依依心中一动，触碰一下他的小手，他的手依旧冰冷潮湿。
她想起来，裴歌追妈妈的时候掉进过河里。游戏中的他就定格在爬上岸后回到家里的时刻，所以他的身上总是湿湿的。
心里最柔软的一块地方像是被触碰到，燕依依向他微微一笑。
裴歌也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
但他的笑容戛然而止，因为燕依依又恢复不耐烦的模样。
伸手弹了一下裴歌圆圆的脑袋，她站起来：“你小子现在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屋里，今晚可能会有人来借东西。我要出门办点事，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你都要待在屋里不能出来，知道了吗？”
裴歌的脸上有些惶恐：“你是说半夜来敲门借东西的人吗？楼下的姐姐说那不是好人，千万不要借东西给他。”
“废话，这楼里就不可能住什么好人。”
燕依依白了他一眼，趁这段空闲时间将整个房间四处探查一番，最后来到阳台上。裴歌则一直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
她向外望去，外面好像永远是夜晚。街上的雾蒙蒙的，远处是一栋接着一栋黑色的楼房，看起来很像一座黑色的城市。
这些楼房里都藏着什么诡异的秘密？对于这座黑色城市而言，燕依依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对什么都一无所知。
“对了，你家门牌号是什么？”她漫不经心地问。
“幸福小区1栋404。”裴歌奶声奶气回答。
传单上写的果真没错，燕依依在游戏中已经成了404住户。
“依依姐，你今晚真的要出门吗？外面很危险的。”
这小子还真胆小。燕依依正想趁此机会呛他几句，客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两人同时回头向客厅的大门望去。
与此同时，她的脑中响起一个机械的声音：【“借东西的人”任务已开启，任务要求：请将东西借给向你借东西的人，并成功地要回来。】
......
燕依依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快步走到门口。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声音。
当当当...
又是三声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谁啊？”燕依依开口问。
“你好，我是你的邻居，请问我可以向你借个东西吗？”
“好啊，你等等。”
燕依依说完，弯腰悄声问裴歌：“你说的那个楼下的姐姐住哪间房啊？”
“好像住在302。”
点点头，站起身握住门把手。
“依依姐，你真的要出去吗？”
“你放心，姐姐我能出去就能回来，乖乖在房间里待着。”
她深呼一口气，转动门把手打开门。
......
一股阴风扑面而来，走廊里亮着几盏灯。灯上满是泥垢，基本上跟没亮差不多。房间里虽然没开灯，但好歹有点月光。这个走廊里看起来还没有房间里亮。
一个女人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
她看起来年纪大概三四十岁，但似乎保养很好。皮肤白白嫩嫩的，黑黝黝的长发，身材窈窕匀称。不过她的脸看起来有些奇怪，表情似笑非笑，像是带着面具一样，十分诡异。
燕依依把门只开了一条不太宽的缝儿，警惕地看着她：“你要借什么东西？”
“你有什么东西可以借给我 ？”女人问。
燕依依摆出一副苦瓜脸：“其实我家挺穷的，基本上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好像没什么东西可以借给你。”
那人盯着燕依依，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像是在看一个猎物。
看着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明显起来，开口说：“现在走廊里不安全，要不我去你家坐坐，我们讨论一下你可以借给我什么东西？”
那个小废物裴歌在家里，燕依依才不会让任何人进来。
“我家不太方便...”她假装很为难地说。
“那要不你去我家也行，我家就在406房间。”女人诡异地笑起来。
这么危险的邀请，燕依依当然是......一口就答应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