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些皮货,堆上车,都拉走。”
“是!”
“押头还有几个?”
“回五爷,柴房里还有两个,一男一女,都是晌午绑来的。”
“抓紧办了,别误了大事。”
“是!”
……
柴房?一男一女?
那就是她和萧崎了。
合上酸胀的双眼,宋垚死抠掌心,奋力平复着过快的心跳。
宋垚穿书了,闭眼睁眼就成了狗血文里的同名枉死丫鬟。
丫鬟套了小姐不要的外袍,乘了主家的马车外出办事,被误当作富家女绑上了匪寨,惊惧湿寒之下引发高热,开局就下线。她穿来才把命续上。
同路被绑的就是书中冤种男二萧崎。宋垚接收了原主记忆,被绑时,她看到了商队马车上的“萧”字旗。
这人文武双全到全书无敌,却荒唐地自裁在完结章。宋垚煎熬追文就为了萧崎,穿越前还在祈祷作者番外把他复活了。
但眼下,萧崎成了她唯一能仰赖的救命对象!
同样被绑了手脚,宋垚斜倒在门边的草料堆里,鼻间萦绕的全是呛人的潮霉气。萧崎却是一派慵懒地倚靠在干燥避风的墙角。
萧崎被绑是假的,只为探查匪寨的方位,随时会被赎走,再墨迹自己这条命就悬了。
晃了晃酸麻的双臂,宋垚深吸口气,向着不远处的男人滚了过去。
屋里暗,滚过来宋垚才看清萧崎正闭着眼,屁股底下还压着件带毛披风。模样自然是好看的,但眼下她哪有欣赏的闲情。
穿白多洁癖。怕被对方嫌弃,粘了满身草屑的宋垚又撅又挪,吭吭哧哧地好一番折腾,终于坐到了萧崎一尺外。
抬起胳膊蹭了蹭额头的痒意,平缓了一下呼吸,宋垚带着一丝讨好:
“公子,萧公子?”
连喊了三次,萧崎才微抬了眼皮,却是没开口,看向宋垚的目光中还夹了几分探究。
宋垚急着活命,顾不上他的好奇。要不是被绑着,她不介意给萧崎磕一个,眼下却只能别别扭扭地合十双手。
“请公子援手,连我一起赎出去,小女子感激不尽!”
“我只是个丫鬟,这些贼人抓错了,不会有人救我的。请公子发发善心,把我一同赎了,小女子必当终生感念公子恩德!”
“你是如何活的?”
萧崎没动,眼中的探究又深了几分。
“适才,你气息已绝。”
“没有啊,我没死,刚刚只是晕了,被贼人打的。”
宋垚愣了愣,睁圆双眼梗着脖子嘴硬。她猜不出萧崎怎么知道自己断过气。但他也被绑着,总不会蹦过去探查自己的鼻息,约么是用什么高绝内力雷达了一下。
没死?萧崎微微拧眉。
柴房破旧,卷着雪花的穿堂风能把人吹透了,此刻的宋垚却是一头热汗,脸上横七竖八地粘着几根干草。
她死攥着被捆的双手,微颤的身子说不好是冻得还是吓得,眼中盛满了无辜和急切。
“你怎知无人来救?”
短时间假死倒也算不得稀奇,萧崎没再追问。
书里写的啊!不对,书里没写!
这段情节的重点是萧崎乔装查案,丫鬟只是个背景陪衬,倒霉被误认作小姐,成了与他关在一处的肉票。
萧崎被赎走后会折回来找证据,而一个炮灰丫鬟有没有人来赎作者根本没写,只在匪寨被破之后带了笔已死的下场。
“我,我猜的。”
“沈家买我才花了三两银子,这些歹人把我当作小姐,报了五百两,我家老爷不会给的!”
被劫时,匪徒让沈家车夫和萧崎随从都去取五百两来赎人。萧崎自然没问题,但以沈家人的刻薄,五两都不会花在她身上。
萧崎听罢没说话,连探究都淡了下去,这沉默一寸寸地瓦解着宋垚的判断。
书中的他可是一路托举蠢萌男主的侠义之士,总不会对无辜百姓见死不救……吧?
屋外阴云再起,嘶嘶作响的寒风中夹杂着咯吱咯吱的踏雪声。一下一下,钝刀割肉般堆积着宋垚的恐惧。有人来了!
刚才贼人已经说过,这院里只剩了她和萧崎两个肉票,再来人不是收拾自己的就是释放萧崎的。
“我用一个消息换公子施恩!”
眼瞅要完,宋垚急了,语速一下快了不少。
“公子少年即与生母分别,一直在找吧?”
“你生母左臂有枚弯月胎记,只要公子救我出去,我保证助你寻到生母!”
话音才落,柴房的破门就被踹开了,快得宋垚根本来不及接收萧崎眼中乍现的冷厉。
两个脖颈粗壮、健硕如牛的男人先后走了进来,前面那人还提了柄无鞘钢刀。
“李哥,提哪个?”
后面那人问道。
“他娘的,老子走眼了,这丫头是个不值钱的丫鬟。”
“丫鬟?丫鬟还这么水灵?”
“嗯?啧啧……是水灵,瞧这小脸嫩的。”
提刀男走到近前,捏住宋垚下巴自上而下地端量,嘴角溢出了戏耍油腻的浪笑。
“洪爷说这丫鬟赏咱们了,这么标致直接卖可惜了,要不先带回去让兄弟们快活快活?”
“当真?看这小模样比醉春楼的头牌还要美上几分啊,等李哥享用完了,嘿嘿……”
“放心,少不了你,先把正事办了。”
“哎哎,谢李哥!”
另一人虽没上手,三角眼中的淫光却是结结实实地在宋垚身上滚了一圈,看得她一阵阵地恶心。
加上身份暴露的恐惧,宋垚控制不住地打着哆嗦。
她不明白贼人怎么这么快知道自己是丫鬟了。官道被拦后,车夫被放回去要赎金,吓得根本顾不上澄清她不是小姐。之后原主就被打晕了,再后来高热送命,接着宋垚穿来,这中间没人问过她的身份。
提刀男嗯了一声,又摩挲了几下才松开宋垚,转身斩断萧崎身上的绳子。
“起来。他娘的,到底是财主家少爷,赎金送得够快。”
宋垚抖得快僵了,萧崎还没点头,他要是走了自己就得靠奇迹活命了!
“公子救命,我说的是真的!”
她站不起来,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扑棱到了萧崎脚下,却被提刀男一脚踹开了。
“公子救不了你,想走就拿银子换。一个丫鬟也没人给钱,别急,等兄弟们舒坦够了,再把你卖到醉春楼享福去。”
提刀男哼笑道。
滚得多了,宋垚的衣领被带松了几分。两个贼人色急的眼神全粘在她领口处的一抹莹白上。
恶心冲到了喉头,宋垚双眼泛红,做定了萧崎不管她,就和贼人玩命的打算!保不准拼个死就穿回去了!
“把她带上。”
似是才从“寻到生母”的震惊中回神,萧崎终于开了金口。他身上没多少草屑,却还是抻住披风抖了两下,缓步到宋垚身前,挡住了两道豺狼绿光。
“带她?带她可就不是五百两了公子。”
贼人眼中一喜。寻常绑人换钱的买卖老大很少亲自沾手,知道这丫鬟不值钱后就说送兄弟们了。虽说姿色难得,但寨子里不缺女人,能落几百两银子的机会可罕有。
眼珠转了两圈,提刀男又报了五百两。
“放人吧。”
萧崎解开披风,甩到宋垚身上。
捆绳被挑断,险些心梗的宋垚顾不得浑身酸痛,踉跄着站了起来。她身上都是草屑,却忍不了当着贼人面脱掉外袍,只凑合着拍了几下就把过长的披风系上了,提着两侧的下摆,紧跟在萧崎身后出了破屋。
……
交接人质的地点就是他们被劫的位置。和上山时一样,宋垚和萧崎是被蒙了眼睛用马车送出来的。一起来交接的除了刚见过的两名贼人,还多了四个,全提着刀。
萧崎的两名随从见了宋垚并未多问,只按吩咐又掏了五百两银票交到提刀男手中。
眼看着贼人离开,宋垚终于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她正要向萧崎道谢,就看到山上又下来一辆马车。驾车的短须男人还很眼熟,正是沈家的管家田贵。
慌乱中,宋垚赶忙拢起披风闪到萧崎身后。
难怪她的身份暴露了。
从沈家到这里至少大半天,加上车夫回去的时间,按说田贵不该来得这么快。他在这里肯定是有别的事,只是凑巧认出了自己。
认出自家丫鬟都不赎,直接送给贼人玩乐,这沈家说什么都不能回!
“那是沈家,就是我主人家的管家田贵。”
没等萧崎询问,宋垚赶紧解释。
“怪不得贼人知道我是丫鬟了,原来是田管家到了。我没骗公子,主人家真的不会管我的,我能活着出来全靠萧公子相救,请公子受小女一礼!”
说完宋垚转到萧崎跟前,双手交叠深鞠一躬,腰弯得快对折了。
“沈家在元州城内?”
“是,城内西门主街的沈宅。”
田贵来得太快,肯定萧崎也察觉了,但此刻宋垚更关心自己的去留。
不回沈家就得跟着萧崎,她得继续自救。
宋垚清了清嗓子正想开口,就见刚刚还端着一副金贵肉票模样的萧崎突然间沉了脸,冷声问向自己:
“谁派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