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心

    “三公子不是收了不少百姓的诉状吗?说不准就有这些女子的家人,家人都能来告状要赔偿,那这些受害人不更应当被弥补吗?大人和几位公子定是分不开身,我去替她们写状纸吧大人!”

    冒然开口时,宋垚只是被那些消极想法气到了,等萧崎问她为何过去才冷静了几分,还给自己寻了个替主子分忧的名头。

    面对一群被困在贼窝数年的可怜女人,刚刚获救连家都不敢回,她就跑去嚷嚷自强独立不畏世俗礼教的大道理纯是扯淡。

    如何援手是后话,至少先把她们求死的心气灭了。

    宋垚惦记上了匪窝的金银。除了救灾银,还收缴了不少呢,没钱拿什么独立!

    “你写状纸?”

    昨日宋垚跟着查账,蓝光也看到她那笔那缺胳膊断腿的烂字了。

    “是啊。贼匪自有大人处置,那些女子未必知道可以索要赔偿,我得去给她们说说。”

    蓝光……

    她们不知道,你就知道?

    “那些女子,并非人质。”

    萧崎沉声道。

    啥?宋垚没明白。

    “这些女子并不是被强抢上山的良民,多数是之前已被卖到人牙手中,只有少数几人是被人贩子骗拐的,且身份已被改了奴籍,名义上看,她们都是被买上山寨的。”

    名录上登记了这些人是如何进入的匪寨,何溟压着火气解释。

    不论这些女人是从人牙手里买下的还是强要的,反正她们的身契已经落在贼匪手中,算是合法的奴仆。

    宋垚听懂了,气坏了!

    原来绝了这些女人孩子回家路的,除了山寨里的噩梦,还有一道卖身契!就算萧崎给这几十人办个新户籍,回去之后她们面临的很可能是再次被卖,而且困于这段遭遇,去处兴许更糟。

    “大人打算如何安置她们?”

    宋垚刚才的热血冷静了一半,请教萧崎。

    “恢复良籍,暂居福幼院。找间正规牙行给她们谋个出路。”

    福幼院是官办的福利院,但那些女人不算丧失劳动能力的老幼,官府不可能长期养着她们。改奴为良、还帮着她们找份工寻条生路,已经是格外地施恩了。

    在其他人眼里。

    代写状纸的路不通,宋垚开始琢磨其它办法。别人眼中,她是幸运的,遇到萧崎逃过一劫。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个做了十一年囚犯、四年奴仆的小姑娘,因惊惧急症死在了山寨的破屋中。

    就当是为了给原主攒功德,宋垚想帮一帮同在匪窝受过苦的女人孩子。

    “大人,我想去买些东西行吗?”

    “给她十两银子。”

    萧崎吩咐蓝光,没问宋垚买什么。

    “不用了大人,大公子已经给了我十两。”

    早上萧崎吩咐完,蓝刀就给了宋垚银子。她打算买一身新衣裳感谢下领导,剩下的银子差不多够买她想置办的东西了。

    “衣裳还得买。”

    说完,萧崎没再看宋垚。

    ……

    “这伙贼人既然如此谨慎,为何要劫夺救灾银呢?”

    宋垚离开后,厅堂内几人继续聊着案子。

    近些年何溟为这群滚刀肉没少头疼,没想到他们还敢干票这么大的。

    “太贪,或是已有退路。”

    萧崎已经审过匪首洪大,那人知道证据败露,官员被抓,只剩了坦白一条路,便把自己知道的全都交代了。

    依他哭诉,山上的贼人也都是良民出身,只因遇到灾祸或是被大户欺压才占了山。劫掠的金银要分出一半上贡给元州几个官员,这次劫夺救灾银也是听了知州的吩咐。十万两救灾银都要等知州命令再行处置。

    占山的缘由不论真假都不能抹掉他们祸害百姓的罪行。这群山贼很是狡猾,明面上都是劫掠路人和绑架勒索的罪行,一场明确的人命官司都没有,不知是没人来报案还是被原来的知州毁了案卷。

    不过就算人命官司少,只劫道勒索的次数和金银也够判斩刑了,更何况他们还劫了救灾银。萧崎很快给这伙贼人定了死罪,只等结案行刑。

    与救灾银有关的说辞倒像是真的。缴获的救灾银确是捆绑好了,一看就是还要运去别处。按洪大所言,钦差要是再晚两天到,这批银子就运走了。

    虽然确定了运送救灾银的路线图是知州提供的,但谁给知州传递的消息却断了线索。

    “王知州昨夜服毒身亡,毒药来源暂未查清。”

    萧崎说道。不论知州是自杀还是被灭口,至少说明这案子一定另有主谋。

    萧崎不相信一个小小的知州有胆量和本事劫夺官银。而且这十万两有一半是拨给元州的,他想办法把银子贪了可比劫夺稳妥得多,铤而走这个险必有其它原因。

    通判和判官倒是活着,就因为活着,萧崎判断他俩不清楚背后的关联。

    震惊完知州的死讯,李通领命回巡检司安排匪寨收尾和押运救灾银去松州的事宜。

    那么大一个山寨也不能就荒在那里,除了再仔细搜检一遍证据,能用能卖钱的东西还要拉回来收缴变卖。

    有了元州这出,松州的灾情也需要再次核实,只是萧崎当下分不开身,救灾又耽误不得。他让李通从巡检司选二十人,带上原先的三百人护卫队一同押运五万两救灾银先去松州。

    萧崎要查案,何溟被留下协助处理州里日常事务。各自有事要忙,没人留意宋垚,直到下午她把一大盆吃食端进了厅堂。

    “这是何物?”

    “锅巴。”

    锅巴???

    知州府衙后门出去就是城内主街,宋垚循着原主记忆很快就把衣服和自己需要的东西买了回来。

    她算知道为什么穿越前辈多在饮食界刨第一桶金了,成本低受众广啊!

    把原料、费用和制作难度甚至季节因素都盘算了一通,她决定先做锅巴。忙活了一下午,终于捣鼓出来了。

    她给萧崎、蓝光、何溟各装了一碟,给最能吃的蓝影装了一大碗,还给外出办事的蓝刀蓝剑留了两份。

    “这锅巴为何如此酥脆?”

    “独家技艺。”

    ……

    离晚饭不到半个时辰,正是快饿的时候,这锅巴咸辣酥香,吃得人口舌生津胃口大开。不但蓝光何溟停不下嘴,连萧崎都吃光了一碟。

    寻常做锅巴多用白米。宋垚用得是粟米加了些细面。粟米三文一斤,白米细面七文,成本低一半多。香是因为传统做法都是先蒸后炕,她这锅巴是用菜油炸透的,比抹上一层油干炕出来的自然香得多,加上她独家搅和的料粉,实打实得好吃。

    “你有何打算?”

    萧崎接过宋垚端来的茶水,扫了眼独享一海碗的蓝影。

    “大人觉着这锅巴味道如何?”

    “尚可。”

    那就够了。

    “大人,我想开个小吃作坊,就做这锅巴。若是匪寨救出的那些女人愿意,就到作坊做工,只要作坊能挣钱,她们就能过上安稳日子,应该就不会再寻死了。”

    自己都还是奴籍,倒是惦记起别人的温饱死活了。

    看出宋垚眼中的斗志和期待,萧崎轻点桌案。

    “你开作坊?”

    没等萧崎开口,吃得正欢的蓝光端着食碟凑了过来。

    “丫鬟的工钱还能攒出个作坊?”

    他对宋垚的怀疑并没完全消除。会做个新鲜吃食还好,要是连开作坊的银子都有,那她身上的蹊跷可就大了。

    “我没钱。”

    “没钱你开作坊?”

    “找人投资啊!”

    投资?屋里几人全看向宋垚。

    “宋姑娘的意思是,找人合本搭股?”

    何溟放下筷子猜道。

    “差不多吧,不过我只出技术,得找肯出银子的。”

    说完,宋垚礼貌微笑,看向萧崎,眼中凝满了渴望。

    明明才相识两日,萧崎却觉着宋垚这似有算计的笑容十分熟悉,像是见过不少回了。

    见萧崎没理她,宋垚又看向其他人。反正这屋里的都比她有钱。出去采买时她就算过了,一个锅巴开局的小吃作坊,食材原料、锅灶工具、租房费用、员工吃喝日用,启动资金超不过一百五十两。这还是她把三十多个女人全算进来了,员工成本预计得宽裕了一些。

    “一百五十两银子就可以占三成干股,真正是千载难逢的赚钱机会,绝对不会吃亏上当!”

    炸好锅巴后,宋垚特意回屋换了件新买的细布衣裳,合身的浅蓝色袄裤穿起来很有几分文静端庄,配上那一脸拉投资的真诚热切,最先动摇的就是县令何溟。

    何溟不是苦出身,老家也是当地富绅。此前他还在别处做过两年县丞。为了让何溟过得宽裕些,家里每次都会资助他在任职地买上几百亩良田。

    去年借给灾民的粮食,若是真还不上,他就自己掏银子补上。只是这打算有卖弄爱民的嫌疑,他第一次见萧崎,便压下了没说。

    这锅巴味道好,又是宋姑娘为救助可怜女子想出的主意,何溟便生出了援手的热心。

    只是没等他说话,沉默半天的萧崎终于开口了:

    “给你二百两。那些妇人孩童也算苦主,每人补偿五两。银子不得滥用,做好账目。”

    “多谢大人!大人仁善!”

    宋垚没傻到追问萧崎为什么又能给女人孩子补偿了。匪寨缴上来的金银至少数万两,用几百两安置这几十个苦命人根本不算什么,但给与不给都有法理可循,全看主事官员的意愿。

    给银子是萧崎拍板,送银子可不能只让个丫鬟代劳。

    次日一早,何溟与蓝光带着银子去了福幼院,宋垚和四名捕快跟随。

    原本知州衙门的胥吏都有涉案嫌疑,但人数太多萧崎来不及审查。何溟便向他推荐了捕快赵安仓,说此人也是力主彻底剿匪的正义之士,自己与他因公务有过数次接触,知道赵安仓在衙门备受知州打压,全靠查案缉凶的本事够大才勉强保住了职务。

    萧崎查阅了他办案的记录,又把人叫来问话,见此人思路敏捷不卑不亢,刚满三十正是体力和经验都正好的年纪,便将他提拔做了捕头。

    赵安仓感恩不尽,还向萧崎推荐了衙门中几位刚正廉明的吏员。

    有人可用自然方便,跟着何溟出来办差的捕快就是赵安仓安排的,特意挑得忠厚嘴严的。

    福幼院在南城门附近,昨日巡检司已经护送那些女人孩子过来了。

    前任知州治理的五年,元州的福幼院几乎就是摆设,衙门从不舍得给福幼院拨银子,这里就一直空置着。院子倒是不小,只是房屋看起来十分破旧,墙柱斑驳,地上还能看到洒落的碎瓦。

    贼匪在元州作乱五年左右,匪寨里救下来的女子一共三十七名。有在山上困了四年多的,也有最近几月刚被卖去的。最大的二十三岁,最小的才十六,还有三名幼童。

    她们的穿着与一般奴仆无异,脸上都是近似麻木的平静,被捕快叫到院中后,所有人都垂着头,似乎并不关心来的官员会说什么。只有最后出来的三个幼童满眼警惕地看着他们。

    幼童都是三四岁年纪,两男一女,彼此拉着手站到角落,看不出哪个是他们的娘。

    宋垚心中一紧,来之前她就疑惑过幼童的数量,现在亲眼看到孩子们枯瘦的模样,心中的不安更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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