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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桃、胡桃(十)

    夜色笼罩附院,空中缭绕着淡薄、可视的蓝色烟雾。院子里,没有树木,只有一口井,和井边的野草。野草在风中晃动。

    黎禾站在院中,只觉所有感官都与自身隔离,看不清、听不清、闻不清、说不清、感觉不清。我这是怎么了?

    嗯?她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可又看不见。

    “杀了他!我可以杀了他!”一个模糊的浮光人影,用展旬的声音大喊着,“我要证明自己!我要力量!我不能再拖后腿,我不能再让祝大哥与黎禾失望……”人影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黎禾不禁抬手,然而抬手之际,有一双狐狸之爪也随着她的手抬起,指向了那人影。像是有一个狐头人身的幻影笼罩在她的身上。

    一瞬间,手指所指的人影身上的火焰愈加旺盛。

    “为什么——都是我的错,哥哥才自杀的……都是我能力不足,什么都做不了,才没能留下嫂嫂……”人影住着头发,挣扎着,“为什么我这么弱,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好……凭什么……我不甘心!不甘心!”

    “我讨厌这个世界——”另外一个人影发出徐桑桑的声音,“我恨每一个人活下来的人……为什么他们可以活下来,而我的爹爹,我的娘亲却死了……我活着,就是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每一个污染这个世界的人!”

    黎禾又指向了她,那狐狸爪同样跟随着她的举动。顿时那人影身上的火焰也愈来愈热烈。

    她嘶吼着:“世界就该如爹爹所言清澈干净!都是这些蛀虫!这些奸邪!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世界就能回到过去——变得美好——”

    黎禾愕然转身,看向一个高大、暗灰色的人影,她想问:你,所求为何?

    人影身上只微微燃烧着火焰。

    黎禾想问:你想要的是什么?

    她感觉到炙热的眼生,可她看不清。

    人影开了口:“黎禾,清醒一点。”

    黎禾轻笑一声,“我很清醒。”她不清楚自己是否发音清晰。

    但那个人影朝她靠近,“黎禾。”

    那人已站在她身前,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她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不禁贴近,将手放在人影心脏之处。狐狸幻影从她身体脱离,留在原地。她贴近那人的心脏,想问:你所求为何……

    祝余见黎禾贴在他怀中,将手放在他的胸口,嘴里似有言论,却无声响。他有些恍惚,一时间有一种想要紧紧拥抱她的冲动,但他克制了。

    此时,井里涌出一阵风。

    黎禾与那幻影齐刷刷转头,望着井口。咦?她好似听见了哭声。她离开这个高大、灰暗的身影,朝井口走去。幻影也朝井口走去。

    “呜呜呜——呜呜呜——我害怕——胡桃、胡桃,胡桃、胡桃——胡桃!救救我——”

    黎禾伸手,指了指井,里面女子尖叫着、绝望地呼喊着:“胡桃!胡桃!胡桃!胡桃!”

    “黎禾!”身后的灰色人影猛地喊了一声,“你忘了你的所求吗?”

    嗡——

    黎禾愕然回神,怔怔地盯着祝余的眼睛。发生了什么?余光之中,展旬、徐桑桑与王十斗晕倒在地。她做了什么?

    周遭的烟雾顿时消散。

    井口再次喷出一阵冷风。

    黎禾即刻后退,“我听见了。”

    祝余疑惑,“听见了什么?”

    黎禾看向祝余,眼眸明亮,“胡桃,她在喊胡桃。”她取出怀中的那棵青色胡桃,“那胡桃仙对我说过,遇到危险时可以朝这颗胡桃呼喊她。”

    祝余敛眸,“所以这井底女子呼唤胡桃,是想求助……她与那胡桃仙相识。”

    黎禾点头,“我们可以将她换来,她定然知道不少事情。”

    祝余点头,而身前的黎禾手持胡桃,神色透出一丝犹疑。“怎么了?”

    从刚才的失控中走出,到此时她的心跳还未平复,她又一次失控。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刚才她好似还瞥见了长留?这又意味着什么?难道长留并没有彻底的消失?她还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可她并没有察觉到长留的意识……

    黎禾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对胡桃轻声呼喊:“胡桃,胡桃。”

    淡淡之声,如清风飘向远方,消失在月亮的光晕之中。在二人还未察觉之际,胡桃已经坐在屋檐上,晃动着衣裙。

    祝余与黎禾震惊地看向胡桃,又是一次杳无声息。

    “我知道你是什么妖,原来是梦妖。上一次见到的梦妖,还是妖王寒潭。”胡桃落地,朝井口走去,“你们在井里见到的女子,是我友人,名唤舟舟。”

    祝余上下打量胡桃,道:“她身上的气息流转非常奇怪。”

    胡桃有些诧异,“你察觉到了?”

    祝余审视她,“此道并非自然形成之道,倒像是有人强加于她。”

    胡桃眸光越发清晰,“你的怀疑没有错。”她走到井边,轻轻抚摸井沿,“你们可曾听过,非等价交换之道?”

    此言一出,祝余眸光里当即闪过锋利之光,气势聚变,好似逆鳞被触当即爆发出的不可靠近的威严与压迫。杀气成风,吹动胡桃的鬓发。

    非等价之道?黎禾诧异,这好像与孑欢有关。于是她趁机询问:“什么是非等价交换之道?”

    胡桃将祝余的反应尽收眼底,道:“其实,我对它也不过一知半解,但当时实在没有办法,为给舟舟续命,才出此下策。”

    话未说完,脚底传来震动。院子里屋檐上的砖瓦也在晃动之中“砰砰”作响。

    胡桃脸色暗沉,“此时不是与你细说过往之时。你们必须得杀了她,才能解此困局。”

    祝余道:“你既已达仙境,能力可不在我们之下,为何要我们出手?”

    “因为我不能。”

    井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大抵是受到了刚才黎禾的影响,井中巨物躁动难安。

    黎禾即刻询问:“如何杀?”

    “她的弱点很明显,击破核心即刻。只是井下暗渠交错,想杀她就很难了。有一个办法。”她将目光落在王十斗身上,“当年王十斗在机缘巧合之下与舟舟在一定程度上命脉相连,杀了王十斗能让舟舟失控,失控后她就有可能冲破井下限制。”

    黎禾蹙眉,“将它引出井底再杀她?”

    胡桃点头。

    此时,在地上昏迷的展旬与徐桑桑已经苏醒。展旬揉了揉脑袋,“那、那就先杀了王十斗,然后我们守株待兔等那东西冲出井口!”他一边义愤填膺说着,一边步伐踉跄,差带又跌倒,忙地扶助徐桑桑的肩膀。

    徐桑桑也迷迷糊糊之态,紧蹙眉头换股四周。

    祝余冷笑一声:“就算不用杀王十斗,这东西已经濒临失控。你不过是想借我们之手杀死王十斗。”

    胡桃挑衅地看向祝余,“他不该死吗?”

    “该死。但你却一直不杀他。”

    “我不能。”

    “又是不能。”祝余轻笑,“看来我知道你所修之道。”

    胡桃震惊,身上浮出一缕淡淡的杀气,“知道别人的道,可是很危险的事情。”

    “那又如何?”祝余眼露不屑。

    胡桃眯眼一笑,“既然知我修行之道,便明了我为何只能放任这一切。而且这么做,对你们来说,没有坏处不是吗?难道你们不愿意杀王十斗?难道又是那种只杀妖不杀人的捉妖师?”她显然有些愤怒,“我们妖杀人就是大逆不道?你们人随意残害妖灵就是为民除害了?”

    祝余没有理会她,转身对展旬、徐桑桑道:“你们一人站东、一人站西。”又转而对黎禾道,“我东你南,我们围堵她,不要让她逃出此院。”

    黎禾、展旬与徐桑桑点头。

    胡桃愤怒无处可发,不解地看向祝余。

    祝余扫了眼胡桃仙,“既然不能杀人,你杵在这儿做什么?”

    “我可以帮你们困住她。”

    祝余无视胡桃,走到王十斗跟前,没有多看一眼,轻轻挥刀,便斩断了王十斗的脖子。

    胡桃盯着王十斗的躯体恍惚,嘴角情不自禁上扬。终于……

    轰隆,井里爆发出巨响。

    祝余喊道:“后退!”

    四人立刻散开。胡桃浮在空中。

    井口裂开,咔擦——轰隆——砰——土地炸开、碳纤,血水冲天、直奔月亮。一时间,漫天血雨,从天而降,雨水中夹杂着蛆虫与腐尸。

    那巨物钻出井口,身子比院墙还要高上数丈。它张开血盆大口,朝月亮无声嘶吼。

    其它人都听不见,唯有黎禾知道它在喊着什么。

    胡桃——胡桃——

    在井底时,黎禾就注意到它总喜欢对着井口喊着什么。现在她明白了,不是对着井口,是对着月亮。或许是因为月亮便形如那青色圆润的胡桃。

    一想到这儿,黎禾越发沉闷。这缠绕着无数女尸、已经不通人性的舟舟,所拥有的唯一的情绪只有对摆脱恐惧与绝望的渴望。黎禾陷入了疑惑:王十斗的生命太轻了,他的死丝毫不能缓解这缠绕的恐惧与痛苦。可明明是他造就的这一切,为什么他的死这么毫无用处?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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