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澄也没有想到出来刚好就撞见赵清浔了，愣了一下。

    赵清浔显然也是刚洗完澡，换了身衣服。

    不知道为什么，赵清浔和江稚鱼洗完澡看上去总是比平时更乖巧几分，是因为头发的原因吗？

    向晚澄挺久没看见过他这个样子了。

    乖巧的、呆呆的、毫无防备的赵清浔。

    刚从江稚鱼房间出来、手上还拿着他的衣服、头发也有些乱，向晚澄没有慌，仰起笑脸：“怎么了吗？”抓紧机会视线疯狂凝在赵清浔身上，她实在是很久没有见过赵清浔了，真好看。

    赵清浔也愣了一下，听见向晚澄的问话老实回答：“饿了。”头还跟着微微点了一下。

    饿了？

    向晚澄心动。

    如果她还是噜噜的话，现在就可以直接扑到赵清浔怀里了，赵清浔一定会把她抱起来贴贴的。

    向晚澄发现似乎是因为和江稚鱼聊了这么一轮，自己想法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触手可及的赵清浔。

    里面的各种心思转了又转，外面的向晚澄依旧一副有点无辜的模样。

    “那……”

    向晚澄话还没说出口，身后的门就打开了。

    “我也饿了，”是江稚鱼“点外卖吧！”

    向晚澄偏头瞥他一眼，小鱼这家伙不会一直在门后面听墙角吧。

    虽然很想看赵清浔吃东西的样子，但向晚澄并不饿，她也不会勉强自己，洗过澡之后就休息了，反正江稚鱼和赵清浔还会待好几天，接下来有的是时间。

    江稚鱼很晚才入睡，躺在床上还像变态一样闻了一下今天摸过向晚澄脑袋的那只手。

    向晚澄倒是早早就入睡了。

    赵清浔有一点迟来的兴奋感，不太明显，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出远门还是第一次和朋友一块儿旅游。

    他醒得有些早，出房间的时候发现向晚澄已经穿戴整齐，她看起来是要出门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到赵清浔，向晚澄也有些亢奋，难得假日还没有睡懒觉。

    向晚澄眨眨眼睛，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她声音轻轻的，尽管昨天两个人才算正式会面，但向晚澄永远都会主动开口，态度也自然不会让人尴尬。

    难怪大家都喜欢她，赵清浔想。

    他印象中高中的时候向晚澄人缘很好。

    “睡不着了，你要出门吗？”赵清浔问她，刚起床的赵清浔声音还有些低。

    向晚澄：“嗯，我要回学校去拿衣服，我们不是还得在这里住好几天吗，我什么都没带。”

    她现在已经换上昨天那一身衣服，早上去江稚鱼发现他睡得可熟了，脑袋陷进枕头里，戳了两下脸摸摸眼尾的痣又捏了一下手指江稚鱼都没有醒。

    “我陪你一起吧。”话说出口，赵清浔自己都有点惊讶。

    向晚澄眨眼，笑容明媚：“好啊。”她为什么要拒绝？

    本来只有自己的话向晚澄是想打车的，这里打车到她学校只要几分钟，走路要二十多分钟，不算太远。

    但和赵清浔一起的话自然要走路啦。

    久违地和清浔一起散步。

    好心情和好情绪是会传染的，赵清浔穿鞋子的时候，已经收拾好的向晚澄背着手站在门口乐呵呵地等着他。

    赵清浔莫名觉得她更像噜噜了，噜噜也喜欢这样边盯着他边摇尾巴等他出门一起去散步。

    神情跟着柔和。

    手下意识地抬起，才想起来自己手上没有狗绳，向晚澄脖子上也没有项圈。

    “好了吗，走吧。”

    “嗯。”

    天光像被揉碎的云絮，将云层染成温润的奶白色。

    路旁的树木在渐渐褪去夏日的浓绿，树叶子上沾着晶莹的露珠。

    清冷的空气中裹挟着草木特有的芬芳，还有晨露的湿润，沁人心脾。

    现在距离是，半个身子。

    向晚澄和赵清浔并肩而行。

    这是第一次。

    以前也不是没想过和赵清浔认识，李书禾那个不着调的还说要不直接强吻，这样一辈子都很难忘，被洛溪说这是骚扰让她绝对不能做。

    偶尔看见赵清浔一个人安静地待着，无论他在哪里，向晚澄总是能够很轻松地找到他。

    人总是会对喜欢的事物过分在意。

    向晚澄还想过要不要把球砸向赵清浔，虽然有点偏激，但这样就能够顺理成章地和他搭话，和他认识了。

    脑海中想过无数遍的场景现在实现了。

    居然还是江稚鱼把人送到她面前的。

    昨天和小鱼交谈的时候是理性的向晚澄，还能挺冷静地和小鱼说自己的想法，现在情感充斥身体和大脑的向晚澄只想说：小鱼干得好。

    可能是后遗症，向晚澄本就灵敏的感官现在更灵敏了。

    赵清浔身上好闻的味道一直往她鼻子里钻，像勾引人似的。

    向晚澄想起来之前每次赵清浔洗完澡贴身抱抱她，她真的很喜欢那个味道。

    可明明这次都是用的同样的沐浴露。

    为什么呢？

    为什么……

    向晚澄恍然。

    原来好闻的不是沐浴露，好闻的是赵清浔，所以他用什么味道的沐浴露都好闻。

    因为喜欢他，所以他什么都好。

    更何况赵清浔本来就是个很好的人。

    波澜无惊的表面，波浪滔天的里面。

    头一回，以“向晚澄”的身份和赵清浔一起行动，像这样。

    出门以前都还好，可赵清浔身上好闻的味道像是会攻击一般，扰乱人的思绪。

    是化学攻击吧，好狡猾，她不擅长对付这个，不能换成物理的吗？

    找话题，好不容易有机会和赵清浔这样子单独相处，回想一下……对了，天气，李书禾说天气话题很基础但是很好用，刚好在户外了，等等，她好像还有说什么……

    “感觉好像要下雨的样子。”

    闻言向晚澄抬头，云层是很厚，压得低但又滤出来一些清透的亮，她接话：“有可能哦，昨天晚上是不是下了雨的？”说完向晚澄愣了一下，怎么把她想说的话抢先说出来了。

    赵清浔：“下了的。”

    向晚澄：“我都没有听见声音。”

    “你那个时候应该睡着了。”

    向晚澄侧头看他，赵清浔笑容清浅，他在笑。

    为什么在笑呢，记忆中只有在面对小动物时才会笑的赵清浔，高中时期他总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好像没什么能影响到他的情绪，所以向晚澄才在看到他笑的时候心动了，赵清浔笑起来很好看。

    向晚澄想起来李书禾还说什么了。

    “如果对方对你这个人不感兴趣的话，聊什么都没有用。”

    “但要是情况相反的话，再没有营养的话题，也会觉得开心。”

    明明还说小鱼想多了……向晚澄突然觉得自己才是，可能真的想太多了，什么啊，喜欢这件事，只要人对了，就什么都没有关系吗？

    “怎么了吗？”

    她盯赵清浔盯太久了，脚步也停下来，赵清浔自然也感觉到。

    赵清浔也跟着停下来，偏头，四目相对，目光猝不及防撞进那双深色瞳孔里，赵清浔垂在另一侧的手不自觉地曲了曲，他能够看见自己的身影映满了向晚澄整个瞳孔。

    “你脸上沾了东西。”向晚澄眼睛弯了弯，她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会下垂，无辜感更强，让人很容易就相信她说的话，因为她整个人看上去很真诚的样子。

    她伸手隔了些距离指指自己的左脸颊苹果肌附近“在这里。”

    赵清浔并不觉得她会骗自己，他看不见，只是用手背擦了一下“还有吗？”

    向晚澄微微摇头，细微的身体动作总是更能让人信服：“你没有擦到，我帮你吧。”向晚澄说着伸手。

    进攻、冒犯、过近的距离。

    向晚澄动作不算太快，想要避开很简单也很容易的。

    只是向晚澄的动作似乎是出于善意，赵清浔除了江稚鱼外没有其他朋友了，自然不知道这个距离感是否合适。

    当然不合适，昨天刚正式认识的异性，朋友的朋友，这是个有些暧昧的举动。

    在向晚澄手贴上他脸颊的瞬间，赵清浔身体还是僵硬了一下，过分亲密。

    但，向晚澄没有恶意，她只是想帮自己擦掉脸上的脏东西而已，可能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要是向晚澄认为他是个怪人怎么办。

    别后退、别反抗、别大惊小怪。

    他并不讨厌向晚澄。

    所以，只是站着不动而已。

    很简单。

    小狗又冒坏水，赵清浔脸上根本没有沾什么东西，干干净净，依旧是很好看的一张脸。

    脑子转了一下找个理由而已，否则怎么解释她一直盯着赵清浔看。

    因为你笑起来很好看，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一直盯着你看？

    不过当看到赵清浔自己擦自己脸的时候，脑子又转了一下。

    她也想摸。

    想摸赵清浔的脸。

    那，摸吧。

    小狗有点过分，光碰一下还不行。

    向晚澄整个手都挨着赵清浔的脸，像是捧着他的脸一样，又用指腹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

    像是为了让向晚澄更方便一样，赵清浔很配合，甚至还微微低头。

    但到底对方是个女孩子，赵清浔眼眸下垂，眼睫也不自觉跟着向晚澄手指磨蹭的动作颤了颤。

    耳尖一点点爬上了粉。

    所以，赵清浔之前摸她的时候也是这个感觉吗？

    乖巧又可爱的小狗。

    难怪赵清浔那么喜欢小狗。

    向晚澄没有养过宠物，但她突然想养一只小狗也不错，她已经有一只喜欢炸毛的猫了。

    不过，还是赵清浔更好。

    想养赵清浔。

    向晚澄松手，笑意渐浓“好了，超级干净！”本来就没有脏东西，根本不需要她帮忙清理，只是脑子里好像把赵清浔弄脏了。

    “谢谢。”赵清浔也对她微笑。

    “对了，刚刚说到哪里了，噢噢，你跟小鱼昨天到底多久才睡呀？”向晚澄继续刚才的话题，眉眼含笑，她没有再看赵清浔，目视前方，刚刚摸过赵清浔脸颊的那只手轻轻握拳——攥紧——又放松，脚下速度放慢。

    “我们……”赵清浔也和她聊起来，嘴角弧度又扬起，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刚刚的感觉有点奇怪，赵清浔以前没有过这种感觉，没察觉到自己的表情，没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却发现向晚澄步子放慢了。

    我可能走太快了，赵清浔想。

    于是他也慢下来，和向晚澄步调一致。

    两个人聊着没营养的话题，说着昨天多久睡的，住得习惯吗，北方的天气和南方天气的区别，又聊到他们的高中，明明不同班、明明高中都不算熟悉只说过一次话，现在却有好多好多话可以说。

    向晚澄善于倾听也善于交谈，和她聊天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如果我们高中在一个班的话说不定也能成为好朋友呢。”

    “……”赵清浔张嘴，他想不一定的，向晚澄不一定会接近他，他那个时候没有想要交朋友，大家也都觉得他难以接近，但赵清浔笑笑“嗯”了一声。

    “真的。”向晚澄又说了一遍，神色正了不少。

    赵清浔侧头看了看她。

    “我会和你变亲近的，一定会的。”做过一次之后，本就擅长直球的向晚澄似乎能够更轻松地说出直白话语“现在也是。”

    她也侧头，亮晶晶的眼睛对上赵清浔，好像满心满眼都是他。

    赵清浔呼吸一滞，慢慢回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他声音有些轻，像是要融进空气里一样。

    “真的吗？”向晚澄声音含着笑，语调也很轻松，像是在逗他。

    这次轮到赵清浔认真点头“真的。”

    向晚澄继续输出：“那我可以直接叫你名字吗？”小狗眨眼睛，无辜样子让人难以拒绝。

    本来也不会拒绝她，又不是什么过分要求。

    赵清浔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想，再说，向晚澄会提出过分要求吗？

    赵清浔：“当然可以。”

    一得到肯定答复，向晚澄立刻叫了一声“清浔”。

    向晚澄还想引导着他也叫自己名字呢。

    “晚澄。”

    像是回应她一般。

    小狗睁大眼睛，不可思议。

    “我也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吗？”都已经叫了，才问，原来赵清浔也会玩先斩后奏哦。

    像是被她的反应逗乐了一样，赵清浔笑起来。

    他心情真的很好。

    是因为出远门来旅游了吧，是因为认识新朋友了吧，是因为……向晚澄真的很有趣吧。

    “啊……可以呀。”看不见的小狗尾巴在疯狂摇晃着。

    两个人继续聊着。

    赵清浔比起说，更擅长听，或者说他对着人的时候话总是很少的，因为没有倾诉欲，他没有人可以倾诉。

    只是今天，倾诉欲好像多了一些。

    也说不上是倾诉，话题依旧没营养，就只是，话多了。

    两人继续往前，目的地是向晚澄的学校。

    只不过，现在的距离是，一拳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