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渔一愣,随即心脏泛起细细密密的心疼。
她不知道要是今天段西峤没跟她过来,这件事还会在他心里埋多久。
原来不止她午夜梦回醒时分一身冷汗,还有段西峤也一直在后悔当初的离开才导致她陷于危险。
周渔嘴唇微微下撇,眼神中泛起雾气,说起一件心里惦记许久却毫不相关的事。
“果果可爱吗?”
段西峤一怔,嗓音微哑:“什么?”
“就是你妹妹啊。”周渔尽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目光盯着地上黄色的盲道线,“你不是因为她才推迟回来的吗?”
“啊?有、有她的原因吧……”
“她可爱还是我可爱?”
周渔水润润的杏眼执着地望着他。
“你。”没有任何犹豫。
有他这句话,周渔又高兴起来,嘴角很努力往下拉,但还是没藏住笑。
她傲娇地“哼”了一声,小小声道:“算你有眼光。”
“原谅你啦!”
这会儿倒是知道跟小孩比幼稚了,她找补似的:“我是姐姐,把你借她几天也没什么。”
她装作平常的样子,道:“反正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能待在一起,不是吗?”
女孩的眼皮如蝴蝶颤动翅膀,自以为隐秘的偷看一眼段西峤,殊不知眼底的忐忑早已尽数落入他眼。
段西峤心里倏然泛起一阵酸涩,抬手覆在周渔挽住他胳膊的手背上。
“对。”他在她瞬间亮起的眼眸中,五指逐渐收拢,缓缓穿插进她的手心,显得温热又郑重的感觉,让人莫名想要相信。
“我们未来还会有很多时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他无比确信,好似承诺。
……
期末考前的时间飞速驶过,伴随着最后一门生物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他们迎来了高中最后一个长寒假。
这两天气温骤降,周渔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呼吸间立马化作白色的雾气。
她想打喷嚏却打不出,憋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就在这时,班主任踩着旧皮鞋,拿着保温杯,悠悠踱步进了教室。
在各科学委下发寒假作业的同时,正式宣布了下学期的选课分班事宜。
“回家可以跟父母好好商量一下,想想自己未来要从事什么行业,或者心仪的大学、专业对选科的要求,新课改的相关情况相信你们都了解了,我就一个要求,不随大流,选自己擅长的就好。”
最后,这个总是啰嗦却细心妥帖的中年男人环顾一圈讲台下熟悉青涩的面孔。
他慢慢讲道:“从进入高中起,大家相处了一年半的时间,虽然平常我总批评你们,但是在我心里,你们都是很优秀的好孩子,往后可能大多数同学也都不会继续在我班上,好朋友间也会分开。但请相信,一切短暂的分开,都是为了未来金光闪闪的重逢。”
他振臂一呼,眼里老泪纵横:“所以加油吧,孩子们!”
什么嘛,搞得好像以后都见不到了一样。
够煽情的。
周渔唇线紧绷,心里吐槽,可却眼眶红红。
往旁边一撇,文霜双也正偷偷抹眼泪,见周渔看过来。
她身体僵了僵,鼻子同样是红的,嘟囔道:“老班这是偷看什么奇怪的少女漫了,还‘金光闪闪的重逢’,我还美少女变身呢。”
周渔看出她的言不由衷,默了默,心情同样是沉甸甸的。
少年期的嘴硬心软,似乎成为了一种常态。
从前刻意否认的、言不由衷的,往往都是当时最为看中的。
只可惜我们身处其中,未得要领。
……
大街小巷里传来新年的味道,杂货店的摊位前已是红彤彤的一片,春联、爆竹还有中国结,伴随着热热闹闹的迎春歌曲,早一批打工人已经返乡,携家带口购置年货。
而在年前还有一个重要的日子——那就是周渔的18岁生日快到了。
她上学早一年,比班上多数人都大个一岁半岁。
尤其是比段西峤大十几天这件事,几乎每年过生日都要拿出来嘚瑟一回。
每每许愿环节说完自己的一长串愿望还尤嫌不够,常驻环节是周渔双眼紧闭,诚挚地双手合十,许下最后的心愿。
“希望今年能听到某人的一声‘姐姐’,信女愿暴瘦十斤而无憾。”
年年都许,年年落空。
文霜双几个都习惯了,哪年周渔不说了,她们才感到奇怪呢。
今年一过,她就成年了,是个具有法律效力的成年人。
所以生日她也要过个不一样的。
计划是早几个月前就定好的,中午在家里和老周钟女士过,下午晚上叫上班里关系好的同学朋友,单独去外面庆祝。
为此文霜双还专门拉了个小群,取名“公主加冕后勤部”。
【美女子ZY:@霜S取名深得朕心,特封公主座下第一内阁大臣】
【李嘉伟:你到底是皇帝还是公主?内阁大臣好像是听皇上话的吧】
【霜S:?怎么有敌军混入??】
【美女子ZY:……】
【李嘉伟:@霜S我又不是不送礼,怎么就成敌军了?这不是在家闲得长毛,勉为其难加入一下你们的活动】
【美女子ZY:……那还真是勉强你了,历史学得真好】
【李嘉伟:过奖过奖(拜拜jpg.)】
【魏昱初:@美女子ZY我可以申请当你的第二大臣吗?】
群里安静了一瞬间。
而屏幕外的周渔看见这条消息时正在喝水,好险没呛死,她憋红了脸,连连拍胸脯才顺下这口气。
段西峤看她一眼,递过去几张抽纸。
随后先发声的是文霜双。
文霜双不语,只是一味@段西峤。
【霜S:@DSG黄盖】
【霜S:@DSG黄盖】
【霜S:@DSG黄盖】
【李嘉伟:?黄盖是谁??】
终于,周渔感觉活过来了,低头一看群里跟叠楼一样。
一水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全在艾特段西峤。
她悄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实际也有点期待他的回应。
段西峤没说话,不久甩出一条百度百科截图,大致内容是解释公主和内阁大臣关系。
简单来说,就是没关系。
周渔脸热了热,伸脚在段西峤的椅腿上轻踹了一下。
“你干什么拆我台!”她道,“好像我很没文化一样,我怕难道不知道内阁大臣直属皇帝吗?”
开玩笑,她这次历史考得可不差!全班都排前五了。
段西峤不知道在看什么,眉头紧皱仿佛遇见了天大的难题。
他默默把椅子滑远了点,闻言连头都懒得回。
“嗯,渔渔公主篡位了皇帝。”
“……”
这明显敷衍的语气,让周渔格外不满。
她在背后冲某人龇了龇牙,头探过去:“你看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没什么。”
段西峤动作很快,一秒把手机倒扣在桌面。
这一行为更加引起了周渔的怀疑。
“给我看看。”她伸手。
“现在还不行。”
周渔想了想:“……该不会是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吧?”
“……”
看他这反应,周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羞涩地抿抿唇,既然是礼物,那等生日当天再知道也不失为惊喜。
她嘴上客气道:“其实不用特意给我准备礼物的,上次的签名书还有圣诞节,已经很破费了,其实只要你在身边,我就很高兴了。”
“周小渔,再讲这种虚伪得要死的话,礼物可就真没了。”他语气懒洋洋的。
“我说真的。”她真情流露。
两秒后。
周渔:“我收回刚才所有的话。”
“……”
等他们再一次看到群里消息的时候,已经刷了99+。
现在的话题中心有两个。
一是黄盖到底是谁?
二是段西峤昵称里的DSG究竟是不是表示单身狗。
周渔笑到扑倒在段西峤床上,眼泪都出来了。
“他们在问你呢,单生狗黄盖。”她看热闹不嫌事大。
段西峤无奈:“是不是单身狗,你不是最清楚吗?”
话音一落,两人皆愣住了。
从那天周渔说要考虑开始,他们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和往常一样相处,拌嘴打闹。
可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考虑完了再然后呢,要改变吗?
没人说得清。
周渔眨眨眼:“是单生狗啊,难道不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段西峤垂眼看着地板的缝隙:“当初不是你取的吗,还来问我?”
“开个玩笑嘛。”
周渔感叹:“多么完美的闺蜜网名,美女子和大帅哥,结果你非要改成不知所谓的DSG,这下好了吧,人家说你是单身狗挂头衔。”
段西峤撩她一眼,摇头:“我没那么厚脸皮。”
“你说谁厚脸皮?”周渔瞪他,从鼻子里重重呼出一口气,“好吧,好吧!退一万步讲,那我小时候总归是小美女吧,王大姨李奶奶刘婆婆还有你外婆,她们都说我小时候长得跟洋娃娃一样,要不你那时候为什么答应跟我玩?”
“小美女长大不就成大美女了?”她振振有词。
“谁说我跟你玩是因为看脸了?”段西峤哭笑不得,“你这什么歪理。”
周渔气鼓鼓的,“那你说是为什么!”
“额……我也不知道。”
这个段西峤还真没想过。
一开始只是觉得每天在楼下喊他的女孩聒噪又烦人,他压根不想理。
到后来甚至会悄悄坐在窗下等她过来,伴随着女孩一声声的呼喊看连环画报,简直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伴奏。
以致于哪天没听到,他还会暗自失落许久。
“你居然不知道??”周渔震惊极了,又重复一遍,“你居然说不知道??我没有优点吸引你的吗?”
段西峤刚想开口,周渔打住了他。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算了,求来的夸奖,我才不稀罕。”
“……”
“自己解释去吧,单身狗!”她磨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