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段西峤身上熟悉的味道,还是紧紧圈住她的有力双臂,都给了她无穷的安全感。
她稍微平缓了一点心情,但开口还是带着颤抖,埋头在段西峤怀里。
“有、有虐猫的变态,就在我后面……”
段西峤一下一下拍打她的背部,进行无声安抚,一边紧惕的目光在小路上来回巡视。
除了树叶的沙沙声,再没有人影。
“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段西峤温声道。
周渔察觉到什么,从他怀里抬起头往后看。
她傻眼了,语无伦次:“刚、刚才明明在的,我看见他影子了,就在我身后,很近!还有小猫的惨叫声,真的……我没骗你!”
“我知道,你别着急,慢慢说。”
段西峤的话如一剂镇定剂,周渔这才把白天在学校听到的连同刚才发生的事一并慢慢讲了出来。
“他应该还在这里。”
半响,段西峤得出结论,目光落在那个大型环保箱后面。
那是这条路上唯一一处可以藏人的地方。
段西峤给了周渔一个安心的眼神,最后捏了一下她的后颈,就要往那边过去。
环保箱的影子如一只沉默的巨兽匍匐在水泥路面,或许其后还隐藏着更为凶残的施暴者。
周渔心里一紧,整个人几乎被巨大的不安所淹没。
她立马上前拉住段西峤的手,目露祈求。
“别、别过去……我们报警,对!报警!”
她的手指无意识抓紧,几乎陷进了段西峤肉里。
但他似乎感觉不到一样,重新把周渔拥入怀中,给予她身体支撑的同时,无声陪伴。
“好,我不过去了,我就在这里陪你。”他叹了一声。
附近正好有民警在巡逻,接到报警电话以后速度很快赶来现场。
可惜还是被他逃了,环保箱后只留下一只死去的母猫,被开膛破肚,内脏全塞进了小猫自己嘴中。
难怪会有那么浓郁的血腥味。
“这小子翻墙跑了。”民警指着环保箱后低矮围墙上的鞋印道,“跑得还挺快。”
段西峤默了默,道:“他应该是附近的住户,对这一片环境挺熟的。”
“八九不离十。”民警道,“留个电话吧,有后续情况再通知你们。”
两人交换联系的时候,另一名民警在处理小猫的尸体。
周渔只远远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地把头死死埋进段西峤肩膀上,接着微弱的哽咽声从底下传来。
民警挑了挑眉,好奇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很快离开。
段西峤没说话,在原地等周渔平复。
月亮出来了,朦胧又暧昧地藏在乌云后,如半遮的网纱,远处街道上行人喧嚣的声音重新传来,路灯再一次变得明亮,有种回到现实世界的脱离感。
周渔后知后觉有点脸热,从见面到现在快一个小时,他们就抱了一个小时。
她挣了挣胳膊,但段西峤抱她抱得很紧,几乎是要把她嵌进骨血的力道。
“我好了,可、可以放开了……”
她低着头,不敢看段西峤的眼睛。
段西峤后退一步,松开她,指腹碾过柔软的面颊,摸到一手湿润,如同最灼热的岩浆几乎烫伤了他。
“对不起,是我回来晚了……”
他嗓音沙哑,睫毛轻颤,身侧沾了女孩眼泪的手慢慢握紧,愧疚的情绪如洪流,让他快要透不过气。
周渔懵了一秒,想起刚才慌乱之中近乎指责的话。
她手足无措解释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刚才就是、就是太害怕了,你来得一点都不晚,刚好我最需要的时候你就出现了!”
直到现在彻底安全下来,依旧记得那一瞬间的震颤。
“而且……”周渔把丑娃娃如获至宝地捧到手心,对现在的她来说,丑娃娃不仅不丑了,反而圆滚滚的眼睛带上了英雄主义的稚气和无畏。
她捏了捏丑娃娃的领结,道:“不是还有它吗,这几天一直陪着我。”
看她满眼喜爱的样子,段西峤心底莫名生出一股醋意。
“就凭它能怎么保护你?”他嗤笑一声。
“我可没这么说。”
周渔努努嘴,声音低了下来,将路边一颗小石子踢飞到排水渠中,慢吞吞说完后半句。
“因为它一发光,就表示你来了,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
原本焦躁内疚的内心被另一种情绪取代,段西峤红了脸,变得连话都不会说了一样。
“咳。”周渔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真有够腻歪的。
她吐槽自己,耳根在昏暗的天色下隐隐发烫。
“这东西不是要用遥控吗?”她问。
“可以连蓝牙。”
周渔“哦”了一声:“那你怎么知道我带它去学校了?”
“李嘉伟带了手机。”
他毫不犹豫出卖自己的好兄弟。
周渔磨牙,想也知道李嘉伟在背后是怎么蛐蛐她的。
连她带了一个丑娃娃这种事,都要乐此不疲地分享给段西峤,殊不知这就是段西峤的东西。
“我明天就去找老师举报。”周渔无不恶意道。
“可以。”
“……”
他坦然的态度让周渔瞠目结舌,她问:“你的好兄弟诶,你不再劝劝我吗?”
“人各有命。”
短短四字,尽显人心凉薄。
“……”
段西峤接过周渔的书包,刚才起伏过大的心情和急速奔跑让女孩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
他俯身帮周渔把拉链拉上半截,道:“晚上降温,别感冒了。”
周渔吸了吸鼻子,仰着头乖乖任他把脸上未干的泪痕擦干。
末了,他伸出手,对周渔道:“回家了。”
周渔仅犹豫了两秒,便上前把手放了上去。
下一秒,小手被紧紧回握住。
宽厚而温热的手掌与她手心相贴,力道有些重,慢慢的,她冰凉的指尖终于得以回温。
……
两人本该在楼下分别,但段西峤一句给周渔带了礼物,让周渔非跟着他上了楼。
暖黄的声控灯在头顶亮起,脚步声渐进。
段西峤无奈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礼物又不会跑。”
“才不一样!”周渔哼了一声,眼尾还带着红,视线随意扫过两人相牵的手,很快移开,又若无其事道:“我今晚受到了惊吓,必须看见礼物才能睡好觉……”
周渔话音一顿,目光落在熟悉的入户门外,悻悻闭上嘴。
段西峤走在前面,疑惑之际,顺着周渔的目光看去。
两人同时沉默了。
显然想起了段西峤离开前的那天晚上,在楼道里发生的事。
段西峤的掌心酝出一层湿汗,他淡定地松开手,拿钥匙开门的动作一气呵成。
他扭头对异常安静的周渔道:“进来吧。”
“哦。”
她跟着进了门,一眼看见了玄关处摆放凌乱的行李箱和背包,甚至来不及放回房间,便匆匆出门去接周渔放学。
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周渔紧绷一晚上的情绪像是有山泉水缓缓淌过,清润舒缓。
老人的房门下有光线漏出,因为不知道段西峤今晚会回来,所以早早回房休息了。
他们默契地放轻了动作,直到进入到房间内,才松了一口气。
“给我买了什么?”
周渔凑在一旁看段西峤收拾行李箱,零零散散居然清出来半箱子给周渔带的礼物。
“xx动物园徽章?”她一字一字念出来,抬头看向段西峤,“你去动物园了?和你妹妹?”
段西峤垂下眼,难得心虚,不自然道:“她非要去。”
对这个结果,周渔其实并不意外。
有错的是大人,小孩何其无辜,更何况还是一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小女孩。
这几天段西峤也陆陆续续跟她说过一些有关果果的事,小姑娘总想笨拙地讨好并不相熟的哥哥。
这让他内心也很挣扎。
周渔不欲给他施加压力,只点了点头。
后面又看了博物馆专供、游乐场系列等,还有一些当地的特产零食。
不论段西峤去到哪儿,看见什么,第一反应都是周渔会不会喜欢,想不想要,最后干脆一股脑全部买下来。
果果当时还很天真地问她哥,是不是要给全班同学带礼物。
殊不知这些东西都是送给同一个人的。
“没花她的钱。”段西峤别扭地多解释了一句。
周渔看着几乎铺了半张床的特产,久久地沉默了。
她眼神复杂地盯着段西峤,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这下钟女士该相信我说的话了。”
“什么?”段西峤疑惑,没懂周渔的意思。
“你真的无时无刻都好想我哦。”她语气肯定。
“……”
周渔还嫌不够似的,蹲床边把段西峤整理好的衣服调皮地弄乱,一边老神在在道:“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夸张?突然发现我的好,爱上我了?”
段西峤把她捣乱的小手正式逮捕,刑拘在自己掌中,捏了捏。
他暗色眼眸紧撰住她,半真半假道:“对呀,我以前太傻了,怎么现在才意识到呢?”
“……啊?”
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周渔呆呆地张大嘴。
“你呢,你不想我吗?”
他步步紧逼。
所以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明明一开始主动权还在她手里,转眼局势逆转,反而她成为了哑口无言的那个。
周渔想把手抽出来,但就和小动物在危险气息中总是格外警觉一样。
“当然想、想了啊。”
她想说能不能先把我放开,她有些待不住了,又想故技重施跑路。
但段西峤多了解她啊,这几天的分开更让他想清楚了一些事。
他喜欢周渔,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在一朝一夕的相处中,岁岁年年的彼此陪伴中,将爱恋融入骨血,情深而不自知。
年少的第一个春梦对象是周渔,不是早就预示了一切吗?
连短短三天他都无法忍受,更别提长久的分离了。
段西峤很清楚,他接受不了。
所以怎样才能引诱到周渔,哄她和他去同一所大学呢?
段西峤晦暗不明的目光流转在周渔脸上,似深不见底,大手牢牢掌控着小手,隐有十指相扣的趋势。
周渔本能地感受到了一丝侵略和危险,心跳却奇异地加速了。
半响,他呵笑了一声,缓缓靠近,另一只手捧住周渔的脸,眼神深邃灼热,声音蛊惑力十足。
“哪种‘想’,文霜双离开三天,你也会这样‘想’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