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江若瑶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个干瘦的老妖怪，说话很直接，“还有，前辈您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不会给我帮倒忙吗？”
“你、你这丫头！胡说些什么！”司蒙一听，气得用爪子指着她，声音也变大了，“我好歹是上古大妖！别看我現在这样，再怎么样也比你们强！我的本事还在呢！！！”
被一个人族小姑娘看不起，他真的很生气。
“不过，”看他真急了，江若瑶马上转开话题，补充说，“刚才前辈您在我的意识里带来的那种压力，是真的，非常厉害。”
她这话大部分是真心的，那种威压所来带的恐惧感，假不了。
没想到司蒙很吃这一套“夸奖”，刚才还气呼呼的，一听这话，不自觉地挺起了点胸膛，连那几根稀疏的胡子都得意地翘了翘：
“哼！算你还有点眼光！老头子我虽然现在不行了，但本事嘛，也就比最好的时候差了一点点吧！”
他停了一下，像是要证明自己，又说：“不信？你看好了！”
说完，不等江若瑶回答，司蒙那只干枯的老手在空中一挥，嘴里念着什么。
瞬时，深蓝色光芒从他身体里冒出来，像水一样包住他瘦小的身体。
光芒闪烁，伴着“噗”的一下，浓烟四起，将他整个人罩住。
不一会儿，烟散了，而司蒙却不见了！
“前辈？”江若瑶心里一紧。
这老妖怪不会是因为硬要用法术，本来就很虚弱的魂直接没了吧？
“喊什么，我在这儿呢！”
声音从她胸口位置传出来的。
江若瑶下意识低头一看，声音的来源，就是她脖子上那条吊坠。
这时她才突然想起来，这吊坠还是在李家村时，从公孙尧给的那个神秘玉盒里拿出来的。
现在，这个吊坠，随着司蒙的声音，正发出几乎看不见的淡蓝色光，一亮一暗的。
这老妖…是附到这吊坠上了？
她刚这么想，司蒙的声音就证实了她的猜测，还带着点得意：
“啧啧，没想到…还得是我那儿子，关键时候还真能留点好东西。”
“这吊坠，说起来，确实是司郢…托人交给我的。”
江若瑶摸着有点温热的吊坠，老实说。
“嘿，这东西可不一般，”司蒙的声音带着品评的味道，“是用我们妖族特有的本命精血养了很久，再加上很纯净的天地灵气，花了很多心思才做成的护身宝贝。不过嘛…”
他话头一转，好像有点看不上，“依老头子看，除了能远远地感应一下、养养精神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大用处。”
“远远地感应？”江若瑶注意到这个词。
“不过嘛，”司蒙还是自顾自地说着，没管她的问题，“这东西经过上百年炼制，里面那点妖气早就弄干净了，肯定不会让别人发现。而且在这里面，我这点残魂的气息也能藏得很好，很好！真是个不错的临时住处！”
他的语气听起来挺满意。
“所以…您现在算是…住在这个吊坠里面了？”江若瑶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试着问，“里面…坐着舒服吗？”
“宽敞谈不上，但养魂效果不错，挺舒服的！”司蒙回答得很干脆，“别磨蹭了，丫头，我们这就走！”
“嗯…”江若瑶应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小声说，“你们父子俩…在这方面还真像，都喜欢找东西附身…”
她想起之前在狐府，司郢也是差不多这样。
“别废话了！下一步去哪儿？”司蒙催她。
“在去找司郢之前，”江若瑶想了想，说出自己的打算，“我想再去一趟‘浓雾之林’边上看看。毕竟外面的传言不知道是真是假，而且‘缚妖楼’，不是随便能去的，我们必须准备充分，先打听清楚情况。”
“行行行，都听你的！”司蒙痛快答应。
“还有…”江若瑶语气有点犹豫，“我师兄子书煜，那天混战时，好像伤得不轻…我实在放心不下，想先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去看去看！赶紧去！”司蒙果然是个急脾气，“不就是个人族小子，受点伤算什么！到时候老头子我心情好，随便给他渡点精气，保准他马上活蹦乱跳！”
江若瑶被这老妖说得又想笑又无奈，但现在有更急的事：
“不过…首先，我们得先离开您这片流沙地吧？这地方…该怎么出去？”
“这还不简单！看我的！”
话刚说完，江若瑶就感到脖子上的吊坠轻轻震了起来，发出细微清脆的“叮铃”声，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力量被引动了。
接着，她周围原本清楚的景象开始快速扭曲，而后，天旋地转！
下一刻，周围亮起，裹着沙子的干燥微风重新吹在皮肤上。
她晃了晃神，发现自己还好端端地站着，但已经回到了结实的地面上。
看过去，四周是无边的沙海，在月光下显得很安静，只有微风吹过，带起一点细沙。
她看了看周围，除了南边很远的地方好像有一道模糊的线，像是天的边，其他方向都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别发呆了！快走，往南大概十里地，就是这片死沙地的出口了。”
吊坠里传来司蒙急吼吼的催促声。
“好。”
江若瑶定了定神，伸手扶正头上有点歪的隔沙帽，深吸一口气，开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空旷的沙海里，只有一个穿着麻布青衣的瘦小身影，一步一步，艰难但很坚定地向前走。
沙地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但身后的风沙一直不停，很快就把这些脚印轻轻盖住了，好像从来没人从这里走过。
……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当江若瑶终于走出那片让人绝望的沙海时，看到的却不是希望的绿地或人家，而是一片更空旷、更荒凉的无边平原。
看过去，天地间空荡荡的，感觉不到有人的气息，连妖怪的踪迹都很少见。
没有地图，没有明确的方向。
更要命的是，没有任何能代步的东西！
“都怪你！”累和烦涌上来，江若瑶忍不住抱怨，轻轻敲了敲胸前的吊坠，“要不是您老人家把大力和驼车都吹没了，我们现在怎么会这样？难道真要靠我这两只脚，一步一步走到地方吗？”
“丫头…你既然是修道的，难道连最基础的御气之法都不会吗？”
吊坠里，司蒙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讶，甚至有点觉得她不争气。
“……”
江若瑶一时说不出话，脸有点发热。
她在木心阁也不算顶尖的弟子，哪有资格和天赋去学那种高级法术？
门派的好东西向来是给大师兄那种天才的。
“我跟您说实话吧…”她有点心虚地小声承认，“要不是最近接连遇到这些事，被逼着进步…放在以前，我可能真的就只会用木系灵气让几根小树枝长长…更别说跟人打架、用什么战斗法术了…”
“唉，真是…让老头子我看看。”司蒙的语气很无奈。
接着，吊坠又发出微光，一股看不见的感知力像水波一样向四周散开。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开口：“东南方向，大概一百里外，好像有很弱的人气聚集，应该是个小村子。”
“有村子就好！至少能问问路，也许还能找点吃的…”江若瑶刚有点希望，但马上反应过来，“等、等等…您说多远？一…一百里！？”
以她现在的体力和普通的走路速度，走一百里…怕是半路就得累趴下了。
“真是麻烦！”司蒙嘀咕了一句，“算了算了，看你丫头性子还算坚韧，老头子我就教你一套最基础的用气法门吧。虽然不能让你马上飞上天，但用来赶路，让你身体变轻、一百里还不累垮，还是很容易的。”
话音刚落，江若瑶就感觉脑子里一沉，陌生的信息流了进来，正是一套叫《轻摇步》的用气功法的运行方法，包括了灵气怎么灌到双腿的经脉里、怎么和外面的气流配合的详细窍门。
“原来…灵气还能这么用…”
江若瑶集中精神体会，不禁轻轻感叹，好像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嘿嘿，悟性不错嘛，小丫头！一点就通！”司蒙的声音带着点夸奖，“这是老头子我当年闲着没事创的《轻摇步》，最适合打基础！”
“那我试试！”
江若瑶心里兴奋，默念口诀，试着按功法说的，慢慢把身体的灵气引向双腿的经脉。
开始几步还有点不顺畅，但很快，她就感觉脚好像踩在了看不见的气垫上，身体的重量一下子轻了一大半！
“走喽！”
她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声，两条腿交替迈出，速度一下子快了很多，真的像走平路一样快步向前了！
风在耳边响，两边荒凉的景物飞快地向后退。
这种从来没体验过的轻快和迅速，让她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自由和痛快！
“哎哟！丫头你慢点！控制灵气输出！要均匀！细水长流！别一下子用太多了！”
吊坠里的司蒙赶紧提醒，声音都被风吹得有点变调。
可是，第一次体验这种超常速度的江若瑶哪里听得进去，她只觉得全身是劲，只想使劲跑：“前辈放心！我心里有数！”
“您抓稳了！”
她甚至兴奋地大喊一声，不自觉地又多用了几分力气。
咻——
速度猛地加快，她一下没控制好，身体猛地向前一冲，差点真的“飞”出去，幸好及时调整了重心，才晃了几步站稳。
“哎哟喂！老头子我这把老骨头…在这沙坑底下不知呆了多少年，这猛地一快，差点把我的魂儿都给晃出来了！”
吊坠里传来司蒙夸张的抱怨声，说个不停，“慢点！慢点！丫头！咱们不差这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