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
刺激的气味冲撞着鼻腔,呼吸成了一种刑罚,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是消毒水的气味。
这里是……医院?
迷茫混沌的意识慢慢回笼,自嗅觉后,我恢复了些听觉,有人在旁边大声说话的样子,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他的眉头皱起来了!是不是……要醒了……灰原……”
噢,听清楚了一点。好像是在说和我一样昏迷的其他病人?反正不可能是说我吧,毕竟我也没有关系这样亲密的人……
……有点在意,睁开眼睛看看好了。
30秒后,我有些茫然的重新闭上了眼睛。
我死了?怎么看到了这么多人?难道是被卡车创到异世界了,这些人不是人而是天使?
“……既然醒了就别装睡,一五一十告诉我你现在的感受。”
我睁开眼艰难的坐起来,看向了发话的金发天使,混沌的大脑并没有反应过来,嘴就先开始胡言乱语了:“天堂有消毒水味是因为成为天使之前需要消毒吗?”
……好像有些尴尬。金发天使看起来非常困惑,接着就把位置让给了一个穿白大褂的混血小天使。
噢,真厉害,年纪轻轻就成了医生……额,不是阴阳怪气的意思……
我看着小医生,思绪飞散到了天外开始打架。
脑子一如既往的不争气,没有要清醒过来的样子。我习惯性的任随思绪的回合制对打,懒洋洋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你感觉怎么样?”
很好听的声音,像声优。原谅我没什么表达能力,形容不出来那种声音的美。
所以小天使的声音都是这么好听的吗?但是我声音好像不好听欸,也不知道伪音可不可以低空飞过……
我静静看着小医生天使思考了一会,失望的发现我不会伪音。
“感觉有些失望……吧。”
“什么?为什么?”小医生天使疑惑的皱起眉头。
“额……没有像你的声音一样好听?”
“……哈?”小医生天使看起来更加不解,但随之迅速的放弃和我扯垃圾话,“那你的身体情况呢?”
在身体这个词上特地加重音调了呢小医生天使。
“不太好。感觉像碎掉之后重新缝起来了一样。嗯……你看过鬼妈妈吗?”痛死了要,不想些或说些什么转移注意力的话,大概立马痛嚎出声。
才不要,太丢脸了。
“鬼妈妈?没看过,那是什么?”小医生天使边记录着什么,边敷衍我。
“一部好看的电影。”
就是有点恐怖。对当时年龄还小的我来说。
“嗯。”她手中的笔跳舞速度很快,“还有别的吗?比如心脏或者脑子的感受。”
哦,脑子有问题,这我熟。
于是非常自信的开口:“我没有脑子!”
小医生天使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全场鸦雀无声。
嗯?说错话了?我看了看停下敲电脑的金发天使,又望了望那边角落不再凑到一起说悄悄话的小孩子和针织帽,最后紧紧盯着开门进来,然后顿住了的猫眼男子……
手中提着的饭盒。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饭盒对我的吸引力特别大,说不定是上一世到爱人,此世续缘了。
额,我指的是对饭盒的真挚情感,没有馋的意思。
……大概。
虽然但是,既然都同处一间病房,那也是有缘,既然有缘,那不如分我一点尝尝味道。嗯,也可以说是试毒嘛……
“……没有脑子?”猫眼男子上前拦了一下好像被我的垃圾话惹到而看起来有些恐怖的金发天使,“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收起这种随便的态度,认真回答问题。”
好严肃,责任心这么强吗……像生气的班主任……
我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避开他的视线,开始专注的盯起洁白被子上的褶皱,看起来很乖巧的认错模样。这是我面对班主任所有不明所以训斥的最佳方案。
“海格,你现在,在想什么?又或者在计划什么?”
角落里的针织帽开口,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给你用了改良版的A药,相信你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
“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放心。所以好好对待,这关乎你之后的身体情况。”
……什么意思,有点听不太懂……
本着不懂就问的心态,我看着针织帽问道:“海格是什么?”
没有得到回复。医生天使刚刚捡起来的笔又掉了,不知道质量怎么样,摔了两次还能写的话就问一下牌子好了。
“额……”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我困惑了,“是你们医院给病人取得代号吗?还挺酷的……”
我顽强的说着什么来挽回此刻有些糟糕的气氛,好像作用不大。
“你失忆了?!”那个小男孩冲了过来,“灰原你快看看!”
“我在看,不用你说。”被称为灰原的小医生天使有些焦躁的敲着电脑,小男孩在一旁迅速的翻看资料。
好厉害的小孩子们哦,原来我已经到了上不如老下不如小的年纪了吗……话说这是违法雇佣童工吧……
没等我想太多,金发与针织帽颇有默契,联手把我摁在病床上动弹不得,头皮也被拽的生痛,而猫眼则把两个小孩请了出去。
小男孩临走的时候略有些凝重的看了我一眼。
欸?
我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我问,你答。听懂了吗?”金发天使变成金发恶魔了!他堕落了!
我从心的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他的意思。
“姓名。”
“石野。”
头发被针织帽扯了扯,金发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我的眼睛,然后移到我受伤的位置。
……警察叔叔呢?哈喽?能不能飞过来捞一下?
我有些憋屈的开口:“……姓石名野。针织帽先生你压到我的伤口了……”
其实没有压到,只是有点麻了。但针织帽还是好心的换了个位置。
噢,赞美针织帽。
个鬼。
“年龄。”
“……22?”略略算了一下,虽然身体看起来像15岁的样子,没什么营养,还到处是伤,瘦成了骨架。
……15岁啊,感觉已经是前世一样的存在了呢,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还好遇到了A桑……
所以说A桑呢?我受伤住院也不来送点谷子慰问一下?说好请喝一辈子苦咖啡的情谊呢?
我开始有点焦躁,故意将茫然无措的视线投向看起来最好说话的猫眼男子:“……我有个问题。”
猫眼和金发对视了一眼,在我不懂的秘密通讯中交流了一会,才对我微微点头:“你问吧。但是我不一定回答得了。”
“除了你们,还有别的人来看我吗?”
猫眼讶异的挑起眉毛。
“还会有人来看你?”金发看起来更加不可置信。
……我的人缘居然这么烂吗?
我震耳欲聋振聋发聩的沉默响彻这间病房。
至少不焦躁了不是吗。我这么安慰着自己。
“……并没有人来看你,也不会有人来得了。你的信息被我们保护的很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你在这里养伤。所以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猫眼男子公事公办的回复了我,值得庆幸的是他并没有附带上嘲讽。
金发恶魔观摩了一会我的脸,估计是在看我的微表情。
“……居然不是在旁敲侧击安全问题。”
“真的会有人来看你?”针织帽问道。
“不会。”我冷漠道,“我就是在旁敲侧击安全问题。”
很显然这说服不了他们。我慢慢皱起眉头,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把信息泄露给了这些陌生人。
不应该问这个问题的。我的脑子呢,被僵尸吃了吗?
……或许僵尸不感兴趣然后扔掉了也说不定。我盯着干净的被子如此胡思乱想。然后撒了一地,红呼呼和白花花……
“说说看,你那位……朋友君。”
金发恶魔在微笑,像个狐狸,非常狡诈,他显然被这难得的情报激起兴趣来。
我努力的思考着应对措施,但我的脑子确实不醒了,什么也没想出来。
“我已经让手下的人去查了哦。”金发恶魔轻轻的说着,“这个时候你还是快点坦白比较好吧?”
“但其实我很厉害吧?面对失忆的我才套出来这么简单的信息,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没有好好藏起来呢……”
遭了!我猛然反应过来,直接切断后面要说的话,身后遍布冷汗。
就这么顺着他的意思,直接表明了这位朋友是真实存在的。
猫眼男子轻轻摇了摇头:“太年轻了。”
是的,太年轻了,什么经验都没有,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仿佛被冲上沙滩的鱼,只能被太阳炙烤,慢慢的感受着窒息,无助无援,眼睁睁的看着死神一步一步逼近,用那镰刀缓缓的,一下又一下磨着脖颈。
我垂头看着洁白的被子,它很干净,只有褶皱的阴影铺在上面。
我最终还是决定咬舌了。
世界突然变得有些模糊。
血液混着生理盐水落在了洁白上,慢慢覆盖住阴影。还没看清污染了多少,我就感到后颈一疼,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