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锦生病这几天,江恒也没去公司,只在家办公。
家庭医生刘医生也来了几回,仔细诊过之后,也依据症状开了新药。
“没多大事,再好好养着就行,注意补充营养,多休息。”
江恒听了也一一记下,是的,小孩太瘦了,是该多补些,成长期不能耽误发育。不仅该多休息,充足睡眠,也该充足锻炼。
江恒与陶锦一起生活的时候,同时也在互相了解,互相熟悉。喜好什么,讨厌什么,日常生活起居规律。
平时锻炼,一般是晚饭后公园散步,找一处空地,开始打羽毛球。
后来因为谢庄强力要求加入,于是就开始了三个人轮流,当然,主要是江恒和谢庄二人给小孩当陪练。
与此同时。江恒让谢庄去查了一查陶锦的母亲,查了查他父亲陶之岩的另外一个家庭。
查了才知陶之岩与江恒的母亲江云渺离婚后,他很快就与自己的秘书同居了。
三年内有了一个孩子。
取名为锦,说明开始也是疼惜过的。
直到热情褪去,直到陶之岩失去江氏的助力之后,公司业绩开始下滑。
随着公司下行,暴露的问题也逐渐多了起来,起诉陶之岩的也越来越多。
比如那些年被陶之岩潜规则过的历任秘书,比如产品交货质量问题,比如尾款拖欠,违反合同,比如违规受贿的。
各种问题层出不穷。
随着几次动荡,很快,陶之岩的公司就陷入了困境,也陷入了欠薪风波。
不得已,公司宣布解散。
同时陶之岩也与秘书分手。
“是分手,不是离婚?”江恒疑问。
谢庄点头,“这狗东西的确很渣,他并没有跟小锦的母亲领证,婚礼都没办,只是拍了个婚纱照。”
“法律上也并没有承认小锦是他的孩子。”
江恒看着一堆调查资料,气得很了,“这狗东西,难怪那么理所应当地不管小孩。”
再后来,那位秘书,也就是陶锦的母亲为了谋生,看陶之岩这儿没什么能薅走的了,便改头换面,换了身份,去了别的城市生活。
偏安一隅,也活得自在。
谢庄咬牙切齿,“双亲都活得好好的,只有小锦却变成了有父母的孤儿。”
年幼的陶锦被秘书的母亲,也就是小锦的外婆给养育长大。
小锦白天上学,晚上跟着外婆一起捡瓶子。
“至于你担心的霸凌。”
谢庄看向江恒,“霸凌确实存在。”
只不过与钱财无关,小孩也没有什么零花钱,平时在学校连饭都吃不起,一天三顿顶多一天两顿。
有时候靠着给老师帮忙,偶尔被老师带着去教师食堂吃一顿饭。那么他那一天也就吃那一顿饭。
小孩最开始因为成绩好又乖巧,故而总是被老师夸奖。
甚至是,老师批评其他同学的时候,也会拿陶锦举例。
小孩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
时间久了,讨厌小孩的人也多了,同时也伴随着越来越严重的营养不良,其他同龄人与小孩之间的身形差距也显现出来,越来越明显。
小孩受到的暴力也越来越严重。
后来见小孩身上真搜不到什么钱财,就只能物尽其用,那些身材高大的就逼迫小孩帮着大家写作业。
为了方便远距离抄袭,他们还送给了小孩一个二手手机。
这手机,江恒清楚,若不是这手机,他还不一定能知道有这小孩的存在。
为了避免挨打,毕竟伤药也是要花钱的,小孩就一直不得不听从于那些同龄人的要求。
本来他遭受的挨打也越来越少,是个好兆头,是个生活逐渐走向光明的好兆头。
却没过多久,外婆去世了。
那天小孩跟着外婆一起捡完瓶子回家,第二天他上学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的出租屋围满了人。
小孩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亲戚。
是外婆的儿女们举办了葬礼,小孩全程跟在后面,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小孩跟外婆一起生活的城市是亚城,而葬礼则被儿女们举办在运城。
小孩参加了这场葬礼。
小孩的父母虽然安在,但是一个也没有现身,即便陶之岩本人此刻就在运城。
葬礼过后,小孩病了一场。也许是因为失去了外婆。
他顶着高烧,自己去了医院。
夏日的雨夜,同龄人都在自家里空调wifi西瓜,享受着暑假的生活。
而陶锦,却再次成为孤儿。
他失去了自己的监护人,失去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的唯一的亲人。
小小的孩子,异地他乡,自己去医院挂号,排队,。
他昏了过去。
好在他醒来时就瞧见了一个好心的哥哥。
这位陌生的哥哥真好看,人也好。
后来才知道,这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他们有共同的父亲,陶之岩。
他才知道,这位哥哥也是被他父亲给抛弃了的。
同自己一样。
只不过哥哥是十多年前,就离开了父亲。
第二点不一样的是,哥哥是跟着母亲一起长大的,哥哥姓江,江城江氏的江。
他母亲肯定也是个大好人。
小孩第一次羡慕一个人,羡慕这哥哥能跟母亲一起长大。
当这位哥哥问他愿不愿意跟他一起生活时。
小孩内心激动却不敢相信,我还能再有个家吗?
他很喜欢哥哥的形容,他俩一起生活的家。
陶锦跟江恒的家。
再后来,小孩进入了新的学校,十岁,小学五年级。
开学办入学手续的时候,小孩的身边不再是外婆陪着,而是哥哥江恒。
哥哥真温柔啊,温柔地与老师交流,又温柔地叮嘱自己多吃饭。
小孩摸着书包里被塞满的零食、牛奶和饮料,心说,有这些我可以不吃饭的。
但是哥哥让他多吃饭,吃肉吃菜,才能变强壮,长高高。
哥哥还说下午放学来接他。
小孩一直乖乖地点头。
新学校真好啊,因为他个头小,食堂阿姨也给菜多,同学也都照顾他。
小孩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多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老师讲课也很好,他睁着大眼睛,听得很入迷,不知时间悄然流逝。
看书做题也格外专心,仿佛周遭不存在其余的人和事一样,天地间只有他自己。
年幼的他还不知道那叫聚精会神,还不知道那叫忘我。
小孩只是很认真地做好每一件事情。
下午放学,他收拾书包,离开学校,才出校门就瞧见了哥哥。
他欢快着跑了过去。
“小锦第一天上学辛苦了。”
哥哥递过来一个小蛋糕。
小孩还不知道有礼物,开心坏了,坐在车里也一直捧着小蛋糕,紧紧盯着,嘴角咧得老大。
江恒看着小孩只是盯着蛋糕看,却没有动作,疑惑问,“怎么不吃?”
小锦仰头看向哥哥,回答:“因为会让车里有味道。”
他还记得小时候的一些记忆,爸妈就禁止他在车里吃零食。
不仅仅是车里,包括任何公众场合,甚至是在家里当着爸爸的面也不能吃零食。
不能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深入骨髓的害怕。
遇到红灯,江恒停下车子,侧头看小孩。
“吃吧,没事,正好晚点要洗车的。”
“小锦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这儿没那些规矩。”
小孩眨巴着大眼睛,“真的吗?”
江恒笑着点头,“真的。”
小孩这才慢悠悠拆着缎带,拆了蝴蝶结,打开盒子,拿出勺子。
赶在绿灯之前,小孩挖了一勺递到了江恒嘴边。
江恒只愣了一下,就张口吃了。
“谢谢小锦。”
见哥哥吃了第一口,小孩这才继续一口一口挖着小蛋糕吃干净了。
真好。
蛋糕也好吃,哥哥也好。
回到家后,有家政阿姨在厨房准备晚餐。
“江总和小锦回来得真是时候,去洗手准备吃饭吧。”
才落座,门铃又响了。
是谢庄。
“干嘛?”江恒没起身,只坐在餐桌旁,看向准备进门的谢庄。
“这不废话吗?这个点来当然是来蹭饭的啊。”
江恒没好气地道:“没准备你的。”
谢庄自顾自地换拖鞋,“你没准备又不是王妈没准备,是吧,王妈。”
家政阿姨姓王,此时才知道这家主的好友来吃饭竟没有提前跟家主打招呼。
“是我的错,谢小哥说要来吃晚饭,我就多准备了一份,并不知道——”
这下,江恒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不介意,只笑着安慰家政阿姨。
“没事,阿姨您去忙吧,不用道歉,下次准不准备这家伙的饭菜都行,阿姨您要不乐意直接让这家伙滚都没问题。”
谢庄此时已做到餐桌旁了,听着话也回呛,“怎么说话呢,江总您太狠心了啊。”
家政阿姨也笑着说,“那怎么行。”
就回了自己房间。
谢庄这会儿还不忘给小孩上眼药,“小锦,你看看你哥这脾气,损得很,小锦别跟他过了,跟我,我带你去玩。”
谢庄逮着机会就开始挖人。
比如打羽毛球时也是,“小锦,你看看你哥哥这技术,人菜瘾大的,在这公共场合我都嫌丢人。”
好机会羽毛球上树,都是江恒太过大力,甚至有一次飞入公园里的湖中,被一个正在捞水草的大爷帮忙捞了起来。
后来他们就没在公园里打羽毛球了……
小孩一度觉得有些可惜,他很喜欢那种热闹又好笑的场面,虽然好笑的场面都是江恒贡献的。
此时小孩也是习惯了谢庄的这些见缝插针,他只很有礼貌的抬头微笑,“谢谢,但是不要。”
然后继续闷头干饭。
“不要?小锦你也好狠的心,跟你哥一样的狠心!啊!”
谢庄动作夸张,状似被这兄弟二人给伤到了。
小孩这才仰头看他,一本正经地解释说:“因为小锦要学习,不能光想着玩。”
谢庄:“……”
江恒一笑,给谢庄加了一块肉,“吃你的饭吧,肉都堵不住你嘴,都这么多天了,还想着拐走我家小孩呢。”
谢庄也咬下一大口肉,“唉,不愧是你家的,这铁了心的劲儿,怕是拉都拉不走。”
江恒笑着,也给小孩夹了一块肉。
陶锦看着,问,“为什么哥哥你们不用公筷呢?”
江恒和谢庄听这话都一怔,互相对视一眼。
谢庄也知道陶之岩的德性,就故作笑眯眯地问小孩。
“小锦啊,以前你跟爸妈一起吃饭的时候都是用的公筷吗?”
小孩点头,老实回答:“是的,爸爸说只有在家里养成了好习惯,在外面才会注意分寸,爸爸说这叫举止得体。”
谢庄只掩面扶额,咳了一声。
陶之岩的出生还不至于这么讲究这些,多半是在江家丢了面子,自己当了大老板之后,就更加在乎自己手里的权利和面子。
掌握着一切能握在手里的权利,在孩子面前,这权利表现得怕是更加过分。
谢庄咳了一声,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就起身去倒水喝,顺便也给小孩和江恒也分别倒了一杯。
江恒又给小孩夹菜,说:“家人,也可以不用在意这些规矩,不需要怎么得体,小锦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
“如果小锦想要用公筷的话,我们也可以立这个章程,只要小锦开心就行。”
用餐规矩遭遇这样子的变化,小孩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没能很快就适应。
只是看着哥哥给自己夹的菜,停顿片刻,他也伸出筷子夹来吃了。
“不用公筷也挺好的,我喜欢哥哥给我夹菜。”
小孩笑着,吃着饭,又想起来车上好像跟哥哥用了同一个勺子吃蛋糕,他没有换。
这样,也挺好的。
小孩也有样学样地给两位哥哥夹菜。
这样挺好的,陶锦再一次有了被爱的感觉。
小锦最后的两年小学生涯过得很开心,课间跟同学们在操场上玩得也很开心。考试分数也不错,数学每次都是接近满分,语文也能排进前十,去办公室帮着老师批改试卷。
只是每次学校活动,集合排队时,他都是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同龄人中他最矮。
但是他很听话,有在好好吃饭,多吃饭。
终于,在初二的时候一下子蹿了个头,站在集合队伍的最后面了。
后来再也没有排到前面去过。
初中是很忙碌的,看不完的书,做不完的题,成绩也存在波动。
但是陶锦仍然在中考中,考出了全校第三的名次。
不是第一,他也没有遗憾,没有可惜,没有自责懊悔。
他知道,无论怎样哥哥都会为自己骄傲的。
初中毕业的时候,江恒还是无一例外的来接小孩。
这些年每次都是雷打不动的接送上下学,陶锦被照顾得很好。
有时候谢庄闲来无事会抢在江恒前面一步,提前将陶锦拐走。
最后又不得不屈服于江恒的压迫之下,告诉他餐厅的地址,三人还是一起吃的饭。
陶锦每次都很乐意看两位哥哥之间的这种你争我斗,两位哥哥在那边互呛,他就在闷头干饭,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的笑意。
很是开心,日子本就这么过着,直到这一天出现了变故。
苏月出现了。
苏月,陶之岩的秘书,当年害得江恒家庭出现问题的责任人之一。
也是陶锦的母亲。
苏月出现在陶锦中考之前。
江恒开车到学校附近的时候,就看见了校门口的小孩,和他对面的那个女人。
这人江恒不陌生,他曾跟谢庄一起研究过这人的过往和现状。
甚至当年江恒刚收养小孩的时候,还跟着一起回了趟小孩的老家,也有从那些村民嘴里打探出这位苏月的成长史。
小地方出来的女孩子。
怎么进入大城市,怎么上夜校有了文凭,怎么混成了陶之岩的秘书,又是怎么完成阶级跳跃。
失败后又是怎么另谋出路,干起了美妆事业。
此时,又是为什么来看望陶锦。
是因为苏月在新闻上看见陶之岩进了监狱。
陶之岩白手起家,确实是抓住了风口,并且有着原配江氏的帮助。
才在亚城混到了一席地位。
可惜,不再忙于工作不再忙于挣钱后,有了自己的公司,成为老板,有了权利,又有了空闲之后,就开始混迹酒肉场所。
等原配江氏发现这些事后,陶恒已经是高中了,正值高考的关键时期,江氏为了孩子忍着。
陶恒高考结束那日,母亲与父亲也离了婚。
高考结束后的最后庆祝画面,是最后一次家庭聚餐,最后一顿饭,变成了散伙饭。
陶恒知道了这前因后果后,冷眼瞧着父亲尴尬又歉意的神情,他毅然决然地跟了母亲。
跟着母亲回到了江城。
又改随母姓,改为江恒。
江城,江氏。
首屈一指。
而后江恒毕业后又自己出去创业,这才在运城闯出了独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说他母亲,因为常年郁结于心,便一直身体不好。
直到江恒公司稳定后,母亲才一下子卸下了心房,一下子放松下来,病魔便趁机而入。
“江氏里那些人也不是好应付的,恒儿还是需要多加小心。”
而至于为何会接纳陶之岩去看望母亲,是因为母亲陷入昏迷后,都是因为这前夫前来看望,事无巨细的照顾,以及接连几日的回忆之语。
前夫陶之岩嘴里的回忆之语,却奇迹般地让江云渺短暂地醒了过来。
他们二人之间,曾经确实有过很美好的记忆。
而如今,陶之岩老了,才想起来要弥补。
或许是年纪越大,过往快乐的事情就越是浮上心头。
这才话多了些。
江恒几次在病房外看见醒来的母亲被陶之岩逗得咯咯笑。
他实在是,不忍直视,便几次路过都没有进去。
这种感情,他理解不了。
明明知道那男的不是善茬,明明自己被他深深伤害,明明自己并不需要对方的存在也能活着,
怎么就,还是那么爱呢?
他不明白。
不明白母亲对陶之岩这爱意从何而来。
而那天再去医院探望母亲,江恒之所以进了病房正是因为看见陶之岩不在。
结果进去后,才发现了那个手机,才知道了另一个“爱子”,才知道陶之岩正在洗手间。
他匆匆逃了出来。
十多年没见,他也不想见。
而陶锦。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这孩子的存在。
高考结束后他听母亲说过的,只知道是陶之岩出轨多人,并不知道他有与别的女性组建家庭,也并不知道还有这私生子的存在。
虽然他第一次听这形容时还骂了谢庄一通。
他第一次进病房时就瞧见了那个孩子。
真像。
完全不用做什么验证,他就知道,那是他的弟弟。
虽然同父异母。
陶之岩一直在病房陪着母亲,照顾母亲,江恒本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知道这对母亲来说是难得的一点快乐时光,他目睹过好几回的欢声笑语。
他本来以为不会有问题。
直到陵城的好几个项目出了问题,尤其是最后查出来张成田使绊子的背后那人,竟是与江氏有关。
陶锦生病那几日,江恒没有去公司,都是来家里开会的,那段时间都是忙于处理陵城的那个项目。一边是供应链问题,先是发现批量生产时的产品材料质量远低于样品质量,责令供应商整改时,又发现了良莠不齐的情况,而那时已经到了产品交付时间的临界时间。
再整改必然是来不及。
张成田名下的供应商,与他们衡望本是首次合作。
谈合同之前,无论是材料价格,交期,还是质量,都在行业内属于顶级,江恒自然很满意。
起初自然也有过怀疑,这么优秀的供应商何必找衡望这么个小公司合作呢?
依张成田所言是因为江恒姓江。
江恒当即就反驳,“我姓江,不代表衡望也姓江。”
可张成田仍然坚持,“有这种机会跟江氏搭上线,傻子才不乐意呢。”
江恒自然拒绝,“我可没办法保证能让您跟江氏搭上线,我跟他们也没关系。”
张成田仍然是那一副谄媚至极的样子,“知道知道,业内都清楚您江总还没有入族谱而已嘛,虽然在江家长大的。”
“不过,这不是迟早的事嘛!看江总您这么年轻有为的。”
江恒不再坚持,他很明白,即便他无意用江氏的资源,可还是有不少人听着些小道消息就往他身边凑。
企图通过他江恒,搭上江氏的人脉。
这么些年,他遇到过不少,即便他再三强调他跟江氏没关系,帮不上忙。
那些人却都只愿意相信他们自己所愿意相信的。
张成田给的条件确实诱人,江恒没理由拒绝,便就这么签了合同。
第一次出现问题的时候,江恒没觉得奇怪,突发意外状况本就是正常。
比如模具损坏,比如操作失误导致不良率增加,比如某个进口原料路上遇到问题,要么是国外罢工要么是突遇海啸导致原料短缺。
直到后面临近交货时间也有问题,江恒才知道除了那些不可抗力因素外,最大的问题是张成田。
是他背后的江氏。
“张成田背后的原料供应中途被换了,换成了纳季。”
小孩病愈后去新学校之后,江恒回公司开会的某一天,助理柳令娴便查出来了那些层出不穷的问题的背后的根本原因。
在于原料供应商,纳季公司。
“纳季?怎么没听说过?”
江恒拿着资料详细看起来,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柳令娴直接总结,“是个新兴公司,业内但凡合作过的都说口碑不错,一片好评。”
江恒笑了,“奇了怪了,就我运气不好呗,这第一个雷就爆在我手上。”
柳令娴没再多说什么,只公事公办地说了接下来几天的安排,其中就有张成田带着纳季的老板要前来拜访,有提前打过招呼说是有关项目问题道歉的事情。
江恒放下资料,又看起来日程安排,“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拿出来什么有效的方案。”
“可千万别只是给我鞠个躬就完事了。”
纳季自然给不出什么有效的方案,无非是当前价格降低,多送些备品数量,然后承诺下批次质量绝对会有保证。
江恒听着这一堆言辞恳切,耗时两个小时之久,对方态度很是坦诚,却让自己心生厌烦。
说来说去,根本目的在于还要有下次合作。
江恒本心上不愿意再给第二次机会,可当下也不好拒绝。
要么他自己另外给张成田找原料供应商,要么让张成田另外找合格的供应商。
这二者都行不通。
按照合同,张成田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纳季。
可纳季这些后补措施在行业内看来,也没有问题。如果江恒严抓不放,他很清楚,此后衡望在业内的声誉估计会受到波及,再难以找到合作的供应商。
如果要更长久的合作,他必须给纳季这一次机会,也是给业内的一个信号,他衡望并非是那么极度苛刻的甲方。
至少,衡望的体量还达不到能有多少话语权的程度,上头江氏还有资格如此苛刻,更何况对方在业内并没有多苛刻。
纳季原料这事,江恒只得暂且搁置。
当下首要的,是这批产品质量不出意外的会有瑕疵,已经避免不了。
江恒只得再次开会讨论如何处理。
“首要的,是怎么跟客户交代。”
几位部门负责人都各执一词,如果跟客户实话实说,也冒险;如果故意隐瞒下来,估计后续客诉也很头疼;
难以跟客户交代,也难以追责源头。
眼下状况,江恒很明白,行业内不成文的规则使然,这次是吃了个闷亏。
这第一次,是原料问题,紧接着是运输问题。
交货后,货物到达之前,航司倒闭了,那票货停在中转港,无人接手。
衡望所联系到的所有航司代理,所有当地一级二级,甚至是三级代理都无人愿意接手。
由此,耽误了航期。
那票货就停在中转港被当地海关没收,作了处理。
客户投诉,衡望损失了一笔货物的成本加上运费,以及未能收回客户的尾款,反而失了信誉。
接二连三的问题,衡望士气一片低迷。
连陶锦都觉得江恒那段时间抽烟都抽得凶了很多。
后来是柳令娴发现的不对。
纳季原料和那个航司背后的真正的老板,其实是江家。
包括那个中转港的货运行业,实则也被江家把控。
知道这内幕之后,江恒不理解,为什么江家会针对自己,会这么突然的针对自己。
后来因为陶之岩的暴露,他理解了为什么。
江恒的母亲,那个卧病在床的母亲,江云渺。
在江云渺身体逐渐好转之后,她就被陶之岩骗着去国外看海。
国外本就乱得很,满街流浪汉,治安又差,发生点意外,不奇怪。
正当陶之岩准备动手暗杀时,他却被江云渺反杀。
江云渺反应迅速,动作极快,反手制住陶之岩拿刀的手,然后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夺下刀,抵在陶之岩颈侧。
陶之岩不敢置信。
“你,怎么可能?”
江云渺笑得妖冶,又冷笑不止,“你以为你医院里那些小动作,当真神不知鬼不觉吗?”
“你以为,你每天安排的慢性毒药,当真是发挥了作用才让我对你这么言听计从的?”
只有让所有人误以为江云渺已经被陶之岩拿捏,江氏才会放松警惕。
江恒才有机会一击毙命。
江恒转手就把纳季原料和那个航司公司告上法庭,最后查证,二者长期都是受了江家的指示。
而江家之所以动衡望的原因,正是因为江云渺昏迷多年,有了好转的趋势。
江恒稳步发展,而江云渺即将康复。
无论哪一个,江氏都不愿意看到,尤其是后者。
而江氏祖母,很是溺爱江云渺这个二女儿。
为了江氏的遗产,他们动手了。
一旦江恒遇到问题,力有不逮,就会放松那个医院的安保。
从而让江氏的人去动手脚。
后来等江恒发现江城的目的后,他母亲,也再次落入了陶之岩手里。
陶之岩是个蠢货。
他想要借助江氏的资源东山再起。
而陶之岩知道前妻虽然爱他,却不可能再如往常那般新任他。
便答应了江氏的招安,沦为了江氏的马前卒。
后来江氏受到重创,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并没有全线崩溃。
陶之岩却新仇旧恨地一起算了,加上之前他的公司做的孽,以及如今给江氏背锅。
陶之岩进了监狱。
陶之岩进监狱的消息登报之后的第二天。
陶锦的母亲,苏月在小孩中考之前,来到了小孩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