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言程悦轻微感冒了两三天,最严重的症状也就是爱睡觉,下课懒得动,杨霏华顺手帮他接了两次热水。

    汤存睿中午饭都没吃就计划起晚饭来,问言程悦:“晚上吃小九煲仔饭怎么样,开张活动送烤串呢。”

    言程悦没胃口不感兴趣:“我不要,你们去吧。”

    学校禁止学生在晚饭时间出校门,认为他们在短短一小时里大批涌向校外那些餐饮店不成体统,汤存睿以为他是不想出校门:“你没带通行证?叫他送来后门也行,最近没查。”

    言程悦:“我晚上不来,打算请假。”

    反正也没精神上课,还不如回家好好睡觉,说不定脑袋反而变灵光不少。

    汤存睿:“明天就周六,我看你明天也不来了吧?”

    言程悦确实有此想法,真的没去。

    他第二天早上九点多才起来,似乎更没精神多了,写了会作业,吃个饭,随口应付了爸妈打来的电话,管家拿了药,吃完后他就又天昏地暗地睡起来。

    他梦到了家里前几年就去世的猫咪,回想起它趴在自己腿上的感受,温温热热的,但言程悦好像碰不到它也看不清它,像一团雾,言程悦站起来,它就散掉了。

    他醒过来,感觉身上发冷又发热。

    言程悦洗了把脸,穿上外套走出去,妈妈正好从书房出来,在讲电话。

    “......都出血了,你平时都在吃什么......我现在就过去看你。”

    她挂了电话,瞥见言程悦的身影,问道:“醒了,好点没?你二姐胃痛,我现在要去看她。”

    她又注意到言程悦穿着外套:“你要出门?”

    言程悦看了眼时间,嗯了一声:“去找汤存睿拿作业。”汤存睿家挺近,两人从小学就认识了,偶尔也会串门。

    他妈妈没说什么,去换衣服换鞋飞快走了,叫他还不舒服就告诉管家,叫医生来也行。

    这时晚上八点出头,言程悦自己打车去了医院。

    虽然从外面看不出来,但他果然是发烧了,已经三十九度,亏得是他体质好,整个人都还算清醒,医生给他吊瓶输液。

    这间房只有他一个人,他发了会呆,可能没过多久,关着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汤存睿的脸出现。

    “啊不好意思走错......程悦?你感冒都严重得进医院吊瓶了?”

    言程悦:“发烧。你怎么在这?”

    汤存睿环视一圈空空的房间干脆走进来坐下:“陪我姐来的,我姐夫刚刚没空叫我先跟她来,真难伺候。”

    言程悦看向他:“那你现在不回去?”

    汤存睿横过手机打开游戏:“我姐夫过来了。我刚去透口气,本来要说先回家,这不是找错房间到你这来了。”

    言程悦还没说话,他就又道:“刚好,来打游戏啊。”

    言程悦:“......我在发烧。吊瓶。”

    汤存睿:“哎呦是哦。那你边上看着我先打一局再说,来都来了待会找你问点化学题,我一放学就陪我姐过来,书包都没放呢。老李讲得越来越抽象了我没一个字听明白,我爸给我找那个补习老师更是能人奇言,反正我听不懂。”

    言程悦看着他,顿了两秒,笑一下移开视线,说:“我现在脑袋晕,讲了你能听懂吗?之前你们不是说我讲题无聊讲不活?”

    汤存睿:“至少听得懂两句,老李会讲笑话有什么用,不知所云。”

    “对了,杨霏华问候你没?她挺担心你呢,昨晚和今天发的卷子她帮你整理得齐齐整整的,虽然说她是班长这算公务。”

    “......你有事?”

    “你和尚脑袋还不开窍啊。”

    “太开窍算好事?我记得你上周刚被甩。”

    “偶尔会这样,那小子比我还夸张,一般都是我先腻的。”

    “......”

    由于两个人各有各的不便,一个是身体状态不好,一个是脑子情况不好,那天晚上言程悦用吊两瓶药水的时间终于只给汤存睿讲明白了三道化学题,最后总结是他当初还不如选学地理。

    汤存睿猜的没错,言程悦就是和别人都隔着点很隐晦的什么东西,这种来自他心灵自发的障壁需要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才会被打破,由于恰到好处的举动而消失,然后双方关系才开始真正地靠近。

    自打这晚上之后,他开始觉得言程悦能玩熟了。

    高三整年的时间都过得很快。

    喊楼那天,盛夏的深夜,班级里的人留在教室里唱歌,桌上、地上,到处都是发着光的泡沫荧光棒,放在书架上的吉他传到杨霏华手中,她垂眸弹了首很抒情的小调,最后抬起眼看言程悦,朝他露出一个笑。

    那是言程悦见过的来自女孩子的笑容中最让人难忘的。

    汤存睿的眼色都要转出花了,而他到最后也没有把桌洞里真的花拿出来,甚至还选择提前走人。汤存睿恨铁不成钢,两人回家时叹了一整路气。

    付智和等着杨霏华关灯关窗,夜色暗沉,走在寂静的楼道上,付智和看了眼身边的人,问:“你不说吗?”

    杨霏华过了会才回答:“不了吧。”

    付智和:“你知道吗,我觉得今晚过后不会再有机会了。”

    这种暧昧不清的感情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才会产生,也只有在特定的时刻达到巅峰有机会破壳而出,当这个最合适的时刻来临、彼此都心知肚明时,一旦没人向前就等于反向打破,失去一切可能性。

    杨霏华轻摇了下头:“我也感觉。反正......也没到一定很想要的那种程度。除了没亲口说我已经表达得很够了吧,他无意我何必有心。”

    付智和挑出她肩上一撮被书包带子蹭乱的发丝捋顺,赞同地应了一声:“说得对。”

    事情就是这样,言程悦的少年时期没有遇到什么能为其留下深刻划痕的人,他周遭的所有人都只不过留下来微波一样的水纹,有的留得多,有的留得少,近乎于无。

    得知他要去沂安,外祖家正好在沂安的汤少爷拍板定案也跑到了沂安去,说立志要和他当一辈子的狐朋狗友。

    .

    接电话时汤存睿正在照顾自己两个双胞胎表弟,五岁的小孩子正是爱闹的年纪,像恶鬼一样缠着他叫他脱身不得。

    因为舅舅和舅妈出门约会了,于是刚好没出门的自己就理所当然地成了保姆。

    他正在帮两个小孩拼积木,身边的手机响起来,他看都没看就接起来问:“谁啊?”

    “是我,云守清。”

    汤存睿沉默了。

    距离言程悦慌不择路地逃跑到今日,已经过去两周多了,云守清回来的那种不真实感和割裂感已经被沂安众人所消解,心照不宣地“遗忘”了当年的潜水事故,没人会不识趣地追问提起。云家小半个月来都很忙。

    汤存睿在前几天的宴会上远远见了云守清一面,还是记忆中那张脸,但这两年来不为人知的经历却为他添了些从前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东西——是冷漠。

    时间没有消磨他半分容貌,反而更添韵味,那似乎一如既往的昳丽笑容外却分明产生了不容忽视的距离感,在抬眼压眉的神态中、在举手投足的动作间,那是种气质一类的东西,透骨疏离。

    云守清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各色来宾,在看见他时微微颔首远远地先打了个招呼,笑容晏晏,亲近而不失分寸。

    汤存睿感觉他像只披着狐狸皮的鬼,不由得头皮微麻,担心起言程悦来。

    他本想顺势过去谈谈,虽然作为对方开溜大吉的前任的好友这个身份不免尴尬。忽然见久不碰面的徐珈英不知道从哪里转出来到了云守清边上,他下意识愣在原地,看着两人说了几句话一起走开去了。

    此时接到云守清的电话,他确实是不知道说什么。

    云守清倒也目的明确,汤存睿不出声,他很快跟上下一句话:“言程悦回绥安了吗?”

    这简直就是明知故问。还能去哪?你突然活一下把他直接吓得提前十天飞回家了。

    “是啊。”汤存睿没忍住问了句:“你——你要去找他?”

    云守清直接换了个话题:“他当年......难过吗?”

    汤存睿觉得他不应该和自己来聊这种话题,应该找言程悦当面说才对,他们两人的事他们自己解决。

    汤存睿:“他好歹也是个人,不过实话说他很快就放下了......你找我问这些干什么,你有旧账去找债主算。”他絮絮叨叨还是补上一句:“当时大家都以为你真的...出事了,两年这么久,你也没什么好怪他的......”

    云家水深,这种家庭背景出来的都没什么好人,云守清当年看着像那么回事,但死过一回肯定经历了不少糟心事,谁知道会不会干点不像样的事。

    彼时云守清正坐在桌前,手下人将文件夹放在桌上,他翻开来,里面是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和详尽的生活记录,内容不同的照片却有一个共同点——都有言程悦。

    听着汤存睿略带担心和警备的语气,云守清随意地笑了下:“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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