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万归开车回来发现陈秋池已经不在服装店了,他气坏了,这个人怎么乱跑?陈秋池丢了他会被黄惠芳弄死,然后埋地里当肥料的。
他心烦气躁的开车去找,发现前方卖活禽的地方乱糟糟的围了一片人,几只鸡从人群中横飞出来,人们惊叫连连躲开,生怕自己穿来赶集的衣服被弄脏。
梁万归单手控制车头,另一手快速的捞住一只朝他飞来的鸡。
“让让,给我过去。”好不容易开着车挤进来,在他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清瘦背影时,他一愣,不确定的叫“陈秋池?”
陈秋池闻声抬起头看去,双眼通红却没一滴泪流下。
此时的陈秋池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了,直挺的腰佝偻下来,衣服,手上,脸上黏糊糊的沾着污泥。
梁万归不忍直视他那白净脸上的脏污,问:“你在搞什么?”
陈秋池没回答直直的看着他。
梁万归被他看得心中一凉,把抓来的鸡当武器扔人群里,凶狠道:“看看,看什么看?家里活都不用干,闲得是吧?”
他走下车,抬脚假装往人群里踢:“你还看?”
人群作鸟兽散开,离开时不少人用方言小声的骂了两句。
梁万归上前无视了妇女的喊叫声,想去拉陈秋池,谁知手刚伸出他就被吼了一声。
陈秋池:“你去哪了!”
经过一天的相处,他觉得陈秋池就是那种说话斯斯文文的“你好”“谢谢”“对不起”礼貌三连不离口的温和性子,这会儿被他吼弄得一时没反应过来。
梁万归支吾道:“我…我去开车过来啊。”
陈秋池欲言又止,快速给那位妇女和老板各转了一千后绕过梁万归跑开了。
梁万归满头雾水拔腿去追人,想到车还在街上停着又回去拉车。
转头拉个车的功夫陈秋池就已经跑没影了,人在他手上丢说不慌是假的。
火冒三丈的他决定等下找到人了,高低得给这小白脸来套军体拳。
tm的本事不大,腿倒是能跑。
开车找了二十来分钟,终于在河堤路上找到了人,梁万归烦的都想油门直拧给他撞河里。
他松了油门,慢慢跟在陈秋池身后,喊了声:“喂!小白脸。”
陈秋池听到声音时顿了一下,旋即把头埋得低加快脚步。
“你走错路了,这不是回家的路。”梁万归开着车晃晃悠悠的跟在后面,见陈秋池依旧固执的走着,不由皱眉“都说你走错路了,你这再往前走就是坟山了……”
前面传来一声闷响,再看去原本站着的陈秋池以一个五体投地的姿势摔倒在地。
他没立刻爬起来,就这么直挺挺的趴地上。
很快,梁万归小跑过来,像提溜小孩一样,举着他腋下把人举了起来。
陈秋池的脸上沾上了不少泥沙,梁万归正想帮他拍掉。谁知一抬眼就对上陈秋池猩红的眼睛。
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梁万归的脸已经歪到一边了,几秒后脸上传来火辣感。
他竟然被个细狗小白脸打了!
梁万归立刻抓着他领子把人提起来:“你tm……”
“呜啊啊—”
面前的人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眼泪争先恐后的夺眶而出砸到梁万归抓他衣领的手上。
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让他此刻不顾形象的号啕大哭。
被他这么一嚎,梁万归气瞬间消了大半,手忙脚乱想去捂他的嘴:“你干嘛?喂,别哭了。”
陈秋池满脸的泪,他推开梁万归吼道:“滚开!我讨厌死你了!”
“你tm比日本人还坏!”
梁万归气笑了,道:“我怎么了?不带你骂这么毒的啊。”
家里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如今寄人篱下还要被人耍弄的处境,隐忍多天的情绪在此刻决堤。
他委屈又愤怒的道:“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我一来你就说话刺我,吃饭时打我筷子,还故意把昨晚的剩菜放我面前给我吃,明明知道我不认识回去的路,还把我丢下……”
梁万归一愣一愣的,他确实是看这小子不太顺眼给找了点不快,所以他此时无话可说。
陈秋池的情绪控制得极好,发泄完就立刻抹眼泪往回走,
“不是,你听我说!”反应过来的
梁万归拉着他不让走。
陈秋池用力甩开他的手,梁万归又拽,陈秋池就拳头打他。
蓦地,身体腾空而起,梁万归竟直接把他扛了起来。
梁万归按下肩上人乱扑腾的脚,扬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掌,呵到:“别动!”
陈秋池被他打的半边屁股都麻了,瞬间老实一动不动的僵着。
扛着人往河边走,跟插秧似的把人立边上用手舀了点水给陈秋池擦脸。
梁万归的手快要碰到时,陈秋池偏脸躲开了。
梁万归:“洗脸!”
让他带着一脸泥回去指不定会被骂得多惨。
两人僵持了几秒,手上的水都流光了,梁万归反应过来道:“你不会是嫌这水脏吧?”
陈秋池动了,看了眼他生气的吼:“是的!”
“惯的你,死矫情。”梁万归一手按着他后颈蹲下,一手粗暴的舀水往他脸上抹“这水可比你脸上的泥干净多了,别跟我哼哼唧唧的。”
梁万归太粗鲁,都快把他五官移乱位了,他推开梁万归道:“你是野人吗?放开,我自己来!”
洗完脸梁万归怕他又跑本想拉着他走,可又被陈秋池甩开,他还很气愤的吼道:“别碰我!今天的事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梁万归看他炸毛的样子毫无愧疚的耸了耸肩。
回去时陈秋池早已没了出发时的激动,坐在电车后面看着梁万归被被风吹起的衣服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万归开得很慢,时不时分一只眼睛从后视镜里看陈秋池。
晚上,黄慧芳把菜端上桌扫了一眼问:“小秋呢?他不吃饭吗?”
曾静雯道:“他说今天和阿归出去吃过了,现在不饿。”
黄惠芳问正在发癔症的梁万归:“是吗?到外面随便吃点能吃饱吗?今顶着大太阳干了这么多活。”
梁万归心虚应道:“嗯…吃了,挺大一碗……”
为了今晚能睡得安心点,吃完饭后他又煮了碗面,大摇大摆的端去陈秋池那。
黄惠芳准备出门转转消食,看见顺嘴说了句:“好好的饭不吃,净吃这些死老鼠做的垃圾食品。”
梁万归:“我就喜欢死老鼠做的。”
梁万归捧着面蹬蹬跑上楼,直接推开陈秋池的房门就喊:“喂!我阿婆煮的让……”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了一圈发现陈秋池不在房间里。
抱着侥幸心理在一二楼都找了一圈,没看到人,梁万归心里紧了一下,随后把面端回了自己房间。
说不上什么情绪,他只是庆幸人是在家丢的不关我事。
在房间里心不在焉的吃了两口面,脑子里就开始放影片,放的还是《落魄少爷下乡,之被恶毒乡巴佬处处刁难》。
简直有病!
梁万归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只认识了几天的人身上,就强迫自己去玩游戏分散注意力。
打开手机,迎面就是一串消息。
夏:你家后面的那破屋啥情况?在发光。
夏:【视频】
梁万归点开视频,视频是冯夏在她家二楼拍的,能看到他家和他后面那块破地,也就是陈秋池以后要住的那地
此刻,那破地上正有一束微弱的光在摇摇晃晃的亮着,是手电筒的光,看样子是有人在。
梁万归一看就直觉那应该是陈秋池。
他收起手机就跑下楼,到了楼下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在着急什么?
“有毛病吧?我下来干嘛?”他停下脚步自言自语的问着,脚尖一转回屋去了。
几分钟后。
梁万归手里端着碗没完全凉透的面,出门了。
乡下没有路灯,但一个月亮就能把地上的弯弯绕绕照个清楚。就着月光走,大老远就看到陈秋池弓着背的身影。
这人竟然大晚上的来这砍草?
“我靠!你神经啊大半夜搁着砍草。”
一听这烦人的声音陈秋池就知道是谁来了,在回头看到梁万归时他无奈的问:“你来干嘛?”
梁万归走过来拍掉他手上的刀,直接把那碗面塞过去。
“拿着,我阿婆怕你饿死,给你煮的。”
陈秋池好像气消了,跟他说:“谢谢啊,等会再吃吧,我把这片的草除了先。”
梁万归闻言看了眼地上堆着的小草垛,嫌弃道:“等你弄完,装面的碗都风化成粉了。”
陈秋池被他的话逗笑,说“风化就风化吧,我还是想趁着晚上弄一些,早上的太阳太大了,晒得人头晕眼花的。”
梁万归想到,今晚吃饭时看见曾静雯被割伤的手不算严重,只是在那双连茧子都没有的手上,有些触目惊心,
到底还是没接触过农活的人,陈秋池现在的手指定也没好到哪去。
梁万归上去把人推走:“行了行了,你先吃完,待会我和你一块搞。”
两人走到院前的树下,梁万归直接席地而坐,还招呼人:“坐啊,愣着干嘛?”
陈秋池笑笑:“不用,我站着就好。”
梁万归仰头看了他几秒,白眼一翻,伸手抓了把草铺到地上,咬牙切齿的说“坐吧,大少爷。”
陈秋池见状笑意更深,说:“真不用,我喜欢站着。”
梁万归没说话,起身到院里摘了两片滴水观音的叶子,用手擦干净了往地上又铺了一层。
这下不用人招呼,陈秋池自己就坐下了,还对他说:“谢谢啊,你人真好,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梁万归:……
因为你的嫌弃都挂脸上了。
梁万归在旁边坐下,吐槽他:“矫情。”
陈秋池扭头看他:“那你干嘛帮我铺叶子?”
“是因为今天的事感到内疚吗?”
梁万归:“没有,我内疚什么?”
陈秋池:“撒谎,我知道你今天是故意的。”
梁万归沉默了。
接着陈秋池又说:“但是现在我决定原谅你了。”
梁万归问他:“为什么?”
陈秋池:“没有为什么,你只是不太喜欢我,人又不坏。”
梁万归没想到他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了,他一时哑口无言,支支吾吾半天最终吐出一句“对不起。”
陈秋池吃了口面,慢慢嚼着没有回应他。
良久,梁万归红着耳根说了句:“也没有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