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儿——”围观者的手熟练压下来，指尖顺着那瑰丽的红发搭着，她悄悄耳语，“目前时间二十三点四十分，你觉得塞利亚来得及吗，那小子人都没见过几次确定认识吗？”

    “嗯……？那你觉得呢，我的朋友。”

    女人轻笑道，她举起正咕咕冒泡的酒杯，明亮的灯钻进杯里折射出夺目的黑，恰如她那一双迷人的眼睛，总是流转着奇异的色彩。

    “阿帕忒见过他的，尽管相处并不愉快，塞利亚为此哭闹了很多次……你那是什么眼神，小孩子总是这么执着，对于美丽破碎的东西有着无法遏制的掌控欲，不过——就算没见过。”

    孔奎斯特——这位红发黑眼的女人，她用杯口挑起人的下颚，另一只手张扬地笼住围观者的肩膀，她们此刻如此亲昵，那一双充满魔力的黑眼睛对着人，语气轻缓，吐字含糊得有些暧昧。

    “谁又会不认识我们狄俄尼索斯的蝴蝶？八卦点讲，那个恼人的家伙——一天可以被各种演示地附属追着在我这跑上八百回，运气好点你甚至可以听到它喊……”

    “孔奎斯特姐姐！”有人大叫，“阿帕忒还没来——你还不下注吗，我觉得它明天到，但是——”故作游疑的语气勾着人浮想联翩。

    “他不会是折在里面了吧哈哈哈，德赛尔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朝翻车玩大蛋！”

    “不会被被做成温巢了吧，真可怜，一天到晚只能生小虫子喽——”

    “这种事情不要啊，难道阿帕忒和上次那位演示地主人只能be了吗？！我不允许呜呜呜呜。”

    “嘁——”

    “我草我不允许，这样子让我赔的裤衩不剩的话我要加入追逐小纵队了，我?不?允?许！！！！！”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多儿，群情激愤阿……现在可是二十三点五十多了哦，它要是没来，你的财产可就都归我啦，到时候我肯定会收留你的……”

    “不，它来了。”

    “？”

    孔奎斯特轻抿了一口气泡水，接着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发出脆响，冰球哐噔撞击出声。

    面前的立体悬浮赌盘突然光芒大盛，璀璨如星，单薄的屏障竖起——

    “我赌那位奇迹流浪汉今晚到场，你说对吗？”

    “阿帕忒。”

    轻盈的金币高高跳起，它在空中翻滚如同雀跃的精灵，正面是剑与船帆，象征征服与领导，反面是枪与天平，意味永恒之公平与盛大奇迹，一只手将它按下，正对赌盘中心！

    “我赌我今晚不会被抓，恒星灯炸了第五个，如何呢——我亲爱的孔奎斯特。”

    “咔擦。”赌盘旋转。

    “你当然是正确的，小对子。”

    惊声如浪，它懒散笑道。

    “咚——”

    太阳钟响了。

    创世纪1314年 5月21号，时间0：00。

    …

    ……

    猫猫费劲地钻出来，鬼鬼祟祟。

    猫猫探头。

    猫猫左顾右盼。

    猫猫瞳孔地震。

    帕凡德：超好看的姐姐哎——阿帕忒你绑到金大腿啦？！

    阿帕忒：……你给我下来。

    “我不要啊啊啊，阿帕忒你个大坏人——我才不要下来啊啊啊。”

    猫猫启动跑酷模式，开始绕帕狂奔！黑色皮毛顺滑，仿生人才刚刚抓到尾巴尖，那尾巴哧溜一下跑了还狠狠地啪它的手，帕凡德扒着领子猛一个荡身三五两下攀到阿帕忒的头顶，她骄傲地沐浴在女人们震惊的目光下，如同王正巡视着她的领土，所有人都应倾听般。

    “你好女士，”她优雅地舔着爪子，“我是帕凡德，一个伟大而又充满芝士的黑猫。”

    她们又看向生无可恋的仿生人。

    “如你所见，”阿帕忒冷笑一声，“我捆回来了一个小智障。”

    “我才不是小智障——！”

    仿生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上一拍！双手交错宛如结印，黑猫扭折翻若花绳，孔奎斯特目不转睛，她还从未见过如此高超的动物表演，如果不是人物不对她还真想喝彩一番……嗯咳——为了快乐。

    “阿帕忒。”

    阿帕忒一愣，狡猾的黑猫趁机抓住篓子，“噌——”地出去，她想着哼哼哼没想到吧，邪恶的仿生人我早已……早已……已！

    命运之后领被拽住，黑猫此刻成了串烧，四腿萧瑟地在空中摇摆，弹成猫猫弹簧。

    “——很少见你这副样子，这是你新捡回来的玩具吗？”

    声音醇厚如密酿酒，挠着人耳蜗泛起麻意，熟悉的热度拥了上来像冬天里的火炉透着一股暖意，可惜现在是狄俄尼索斯的夏天，降温性能拉胯的义肢都能煎鸡蛋的季节。

    阿帕忒不想理人，它不耐烦地伸手想抱住猫，结果毛茸茸的触感一划而过，年轻人睁着一双透亮的绿眼睛有些恼怒道，“斯伦德！放下我的猫，不然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后颈一松，黑猫喵呜一声瞬移进仿生人的怀里，她悄悄勾起衣服，试图将自己卷进仿生人的肚子里，让谁也瞧不见她。

    “让我猜猜看。”男人自来熟地拉开椅子坐上，接着又拿着孔奎斯特的气泡水瓶子给自己倒了点葡萄汁。

    “身上有点狼狈跟土里滚过一样，还有一点碎玻璃片，看起来像恒星灯爆炸之后的产物，此外头发太炸了。”

    斯伦德熟练地掏出梳子，将阿帕忒头上新建的鸡窝缕平，适中力度以及超绝技术勾得人不自觉眯上眼睛。

    “手艺一如既往的好，是不是？”

    “嗯哼。”

    “好吧，”男人好像有些无奈，金色的义眼在灯光下剔透得好似可以看见里面旋转的齿轮，“那么小阿帕忒，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是不是又逃跑的时候冒充我了，嗯？”

    “怎么会——呢，”仿生人懒洋洋地靠在椅背，它没有扎头发，波浪卷披散在肩上。

    帕凡德从它的腹部爬上桌面，端坐着安静得像一只小猫雕塑。

    在它说怎么会的一瞬间，所有生命体都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这位，试图瞧瞧这人又要说出点什么让人头皮炸裂的话。

    “哦，亲爱的……正如伟大的阿帕忒所言，来自斯伦德的控诉都是无效的。毕竟他是拥有多么伟岸的肩膀，一个探险家顶仿生人十个，因此，我以狄俄尼索斯的名义发誓，我肯定没有成功让人把我认成斯伦德，如果以上都是假话——那就是假话吧。”

    “噗嗤。”孔奎斯特笑了，意味深长地看着它。

    ——阿帕忒，那由满是蜜糖的嘴唇与利剑搭建的永动泵所组成的。

    从很久前她就知道，或者说从最开始见面时抵住后腰的利器……那雨夜里的飘零，她至今还记得在机油泄露的刺激性气味、哽在喉咙里的血、淤积在胸腔里猛烈躁动的心跳、仿生人裸露破碎的肢体以及那一声轻柔的近似呢喃的……它咯咯嘎嘎，诡异高昂的曲调，像一个戏剧的人——“小姐呀……如蜜糖、如鲜花，如此可怜的人。请噤声，愿死亡眷恋着你，永世寻不得那潮湿且蠕动的吻……”

    好像自诞生起，它就为这荒诞的吟诗而存活一般，高兴时如此，悲伤时如此……心虚时也是如此。

    阿帕忒正要高歌一曲以诉心肠，可好景不长久，天降正义蒙住了它的眼睛。

    “嘎，吱——”

    “别看，是新人来了。”

    “……”

    “演示地还没有停止祂的增殖吗？”被蒙住眼睛的仿生人说。

    “走路很不对劲，有拖拽声，还有机械齿轮咀嚼声……街角来的？孔奎斯特你是要被人砸馆子了吗，”它兴奋地猜测，“这新来的家伙也太不识趣了吧，”它撇嘴抱怨，“好啦，我们尊贵的征服者小姐，请让你的簇拥——伟大的斯伦德先生放下他的手好吗？请相信我，这次肯定只是看看……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被抓进去啦——”

    “嗯嗯嗯，好的好的。”她敷衍道，但没有示意。“只是因为这里的家伙都太丑了，不忍心让你看到，然后脏了那么一双好眼睛。”

    但是那双漆黑的眼睛沉了下来，孔奎斯特的眼神冷了，居高临下般看着这一堆东西闯进她的地盘。

    未开化的——无知的堆积废品。她想，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想出这样的杰作——果冻一般胶状物附着在半边脸机械截面上，恍若正有生命般的蠕动。然后是废弃报纸做的头发，脚装在手的地方，手插在脑袋上，电线与管子像衣服一样裹着勉强捆住各个肢体组成一个怪模怪样的身体。甚至中心的那个半边脸附近还可笑地粘着一个腐烂的苹果。

    “核心……女神……迁跃者……”

    “你好……你好，孔奎斯特！”他们起此彼伏，他们交头接耳。

    “我们找，找先生绿眼睛——请问在吗，在吗？”

    如此热闹的酒吧一下子泼了盆冰冷的雨似的，碎碎声响死了一样——所有人所有生命体都注视着他们。

    下一秒——烂苹果猛地转向他们！

    “唰——”，“咔哒！”，“咔擦——咔哒！”

    孔奎斯特站了起来，手里的压缩能量释放器泛着不妙的光芒。楼上的机械手臂闪烁着红光。

    半边脸们站立在被包围的中心，他们嘎哒嘎哒地呼唤着。

    “绿眼睛先生，先生……在吗！”

    “我们找绿眼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