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杂着些许芥子气的风狂啸着掠过城的遗迹,刮起了断壁上的浮土与细沙。
正午的阳光肆意地侵犯着大地,顺带敲打了下从地缝里露头的几只土拨鼠。
不,或许不应该称之为土拨鼠了:它们褪去了毛茸茸的外皮,让肥大的白色肉躯暴露在世界上;长出了更尖利的爪牙,让异变的无数虫蚁丧生在鼠口下。它们无处不去,地下的城市下水是它们狂欢的绝佳之地,坚硬的山石深处是它们幽暗的隐居之所。
虽然在地缝中生存是不得已而为之,但随着地下城向上的阶梯处,那齿轮般的大门缓缓转开,它们霎时不复被照晒的疲惫。沾染着沙子的土黄门牙左右磨动,偶尔发出急促的叽喳声,眼眶中瞬间充满了血丝,黑色瞳孔剧烈跳动,死死注视着新出炉的午餐。
几个人类提着砍刀蹒跚走出,身上由地下城主分发的白背心,早被脚印染成了土色。
透过身后破烂的洞,还依稀可见身上的血痂与疤痕,一块块、一条条,从胳膊发芽,蔓延到后背,缠绕着双腿;几乎由补丁打成的短裤已经开线,再也挡不住黑里渗出些青红的膝盖。
“该死的…”突然有人从喉咙里发出低吼,连带着咳嗽了好几声。这声音带着眼泪的味道,不由得让其他几人侧目,“这次出来名义上是捕猎,可这劳什子任务主管连把枪都不给,这难道不是撕破脸皮,明晃晃的告诉我们是要我们的命吗?”沙哑再也掩饰不住语气中的愤恨,胸中之气喷薄而出。
旁边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不知从哪捡来半根红塔山,顾不得呛,猛吸两口:“要我说,好死不如赖活着。随便找两只老鼠弄死带回去,不就得了,干嘛那么大火气。”“就是的,像咱们这种被抓出来做任务的,一次也就给十块核晶,玩什么命啊。”有人附和。
最先开口的那人冷笑:“看看咱们现在什么样子!你指望着拿这把破刀和那些怪物搏斗吗?”他手指着不远处的那群异变鼠,“想想吧,咱们上次吃的酒足饭饱是在什么时候。”
闻言,众人都不再出声,不知是被真相戳中心灵,还是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辩驳。
的确,在这群人的相互打量之下,他们发现同伴们大都眼眶凹陷、脸颊消瘦,肢体暗露苍白,虽然没有饿到畸形或发病,但也实在算不上健康。“那我们有什么办法回去交差…”又一个人开口,但话未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撕裂感打断。
一只双目猩红的秃鹫猛然袭来,利爪像铁钩一般,抓住他的肩头撕扯。他大叫一声,但肩上脆弱的皮肉被瞬间带走,白骨上只剩下了残余的肉块和喷涌而出的血液。
身边麻木的人迟钝地抬高双臂用力挥舞砍刀,然而无济于事,秃鹫双翅一扇,在半空中戏谑地看着众人,随即转身而去,留下他灰暗的半截羽毛在空中乱飞。
血腥气在废土上狂欢,充斥着每一个不幸的人类的鼻腔。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稠的腐臭味,那是变异土拨鼠奔袭而来的前兆。
一阵尘土飞扬,原本坐山观虎的怪物们借着秃鹫带给人们的震慑袭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了近半数人。剩余的几人提起刀一阵乱砍,虽伤到了几只土拨鼠的肥大身躯,甚至将一只较小的斩首,但仍无济于事,甚至更加刺激了怪物的食欲。
很快,荒芜的土地上又只剩下了狂啸的北风和燥热的烈日。
一片喧闹的地下城中,又半瓶可乐被倒进了下水道。瓶子的主人哼着小调慢慢走开,却没听到隐约的土拨鼠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