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聚光灯上的那一刻,灯光炙热又晃眼,有那么一瞬间,林甦有一种站在台上唱歌的感觉,尤其是台下仍旧坐着那个最让林甦牵肠挂肚的人。
随之而来的,还有身体上难得出现的不适,林甦的眉头皱了皱,不自觉地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后颈,大概是忙碌的行程逐渐让身强体壮的身体也有些承受不了了,林甦想。
导师们秉持着尊老爱幼的原则,让徐卜灵第一个开始说评语,除了井绪之外,几乎每个人的评语都是从比较功利的角度出发的,有时候更是会主动扔出一些爆梗让被点评的学员回复。
井绪却并没有兴趣参与到有些嬉闹的现场互动环节,性格使然是一部分的原因,另一部分则是教师的职业原则,以及一些不可言说的私心,井绪的余光看了看林甦认真听讲解的模样,总想着如果每个人都能认真地传授一些知识,林甦一定能比现在更好,更何况,现在内心开心依赖自己的林甦已经开始成熟地面对自己的心,不会在被井绪发现自己“真的在乎”着自己的歌场和演艺事业的时候感到羞耻,否定自己的时候越来越少。
只需要一点点喜爱的滋养,努力让自己不起眼的小草也会变得更想接近阳光。
井绪弯起嘴角,拿出自己的小本子认真地记录着什么,虽然她低着头又下意识地坐在打光不强的地方,但是却让从舞台上最光明处望向导师座位的林甦感觉到无限延伸的爱意。
虽然早就猜到离开的人会是本来就被塞进来的关系户,但是张勤在自己能努力的范围内努力做到了极致,天赋有限又长相一般的张勤并没有摆烂,也没有想要通过出丑去博得任何版面,看着他忍不住哭成泪人儿的模样,再看到在导师席位上拿着手帕和他对望,忍不住诉衷肠的徐卜灵,林甦居然有些感动,她赶紧想了想这些关系户挤走了多少普通人的机会试图抚平自己的激动,毕竟在乎工作就算了,万一要是因为看到烂俗苦情剧哭起来就,着实有点影响自己高大的形象了。
在井绪眼里,目前为止,自己应该摆脱了乳臭未干的小孩的形象了,所以要稍微酷一点才行。
想到这里,林甦右手握成拳放在自己唇边假装咳嗽一声,把自己的视线从两个仿佛拜堂哭泣的一对璧人身上移开,她习惯性地看向齐心悠站立的方向,结果齐心悠已经伸手结果慌张从摄影机后面跑来的沈家旸递来的一打纸巾,哭的眼妆都要花了,要不是还在录制中,齐心悠必然要跳进沈家旸的怀里狠狠撒娇一番才能满意。
说好的冷酷臭脸御姐呢?
试图缓一下心情的林甦算是彻底绷不住了,偏偏这时候沈家旸扬着小狗一样毛茸茸的脑袋也凑了过来,“好心”递给林甦一包纸,因为知道整个背景板里的人都有专属的PD和摄像头,面上挂不住的林甦也只能伸手接下沈家旸的手上的纸。
因为站立的台子比较高,林甦弯下身子去接卫生纸的一瞬间,包在眼眶里的泪珠滴了下来,林甦瞬间窘迫起来,她慌张地抬头看井绪,但是只看见井绪沉静又饱含爱怜地望着自己的眼神,井绪微微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林甦傻乎乎地伸手去摸,照着井绪的指引,摸到了自己面上的泪珠,也擦去了一身的别扭。
她爱你,这个胆小别扭又不能隐藏的灵魂,林甦想。
演完了苦情剧的剧本,所有人到了休息时间,接下来将会录制的部分就是大家接到新剧本然后准备排练的行程。
林甦跳下舞台,看着齐心悠早就跑没影的背影,内心暗自有点羡慕,但是,有什么了不起,我羡慕,但是我不说。
林甦正站在原地腹诽的时候,一个有些寒凉的身体靠近了林甦,这份不算温暖的温度太熟悉,林甦的心跳莫名地空了一拍,借着帆布包的遮挡,井绪伸手握住了林甦的指尖,温度沿着林甦的指尖传导到了井绪的皮肤下,缱绻。
林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身边的人声仿佛都被无限放大,就像吴胖子猜的那样,她再也不能随意任性,以一副报复吴胖子的模样无法无天了。
因为有在意的人,所以才会想要变得更沉稳。
直到发现大家都在熙熙攘攘地往外走,并没有多少人注意自己和井绪。看到林甦红起来的耳朵和有些警惕的眼光,本来有些紧张的井绪反而逐渐找回了自己作为年长者的游刃有余,大概是内心早就有了安定之处的原因,井绪的眼里变得坦然无畏很多。
林甦的脑子里思绪万千,眼睛却做贼心虚般地不敢转回来,井绪虚着眼睛朝那边看了一眼,小声地说道:“羡慕吗?”
林甦却被井绪抚摸过自己坚硬指节的指尖搞的心猿意马,根本不知道井绪在问什么,好在林甦是搞音乐的,对音节和音律的感知一向很好,她把听到的几个音节在心里默默滚了一遍,这才意识到井绪问了什么,林甦的另一只手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这个动作让本来想要逗逗可爱年下的井绪闹了个大红脸,林甦手上的粉红色皮绳让井绪不太习惯。
“不羡慕,以后我也会有的。”
沉默了两秒,林甦还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第一想法,大概是今天身上莫名的燥热给她带来的勇气。说完这话,井绪拉着林甦向后退了一步,两个人彻底会光找不到的地方拢住了身影,透过单薄劣质的节目组T恤,林甦的肩膀感受到了害羞准恋人脸上的热度。
“……你说的对,会有的。”井绪喃喃地说道。
璐璐手上拿着突然加快进程的节目流程单,内心逐渐感到不安,认识的制作人阿妹并没有理会她的电话和微信,这种突然而来的流程变动在璐璐和制作人早期交际的沟通的时候是完全不会发生的,她的神色变得越来越严肃,时间不等人,她小跑到了后台工作人员专用的房间,正准备推门而入,就听到旁边的杂物间传来了急切的叩门声,甚至还可以听见有人虚弱的呼救声。
璐璐伸手搬开莫名堵在门口的杂物箱,刚准备推门进去,甚至连里面的人脸都没看清楚,就被人猛地一把拉了进去,然后拉她进去的人却和她之前交换了位置,径直走到了外面。
璐璐一面震惊于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有人实施如此歹毒的绑架计划,一面发现自己的手机也因为被扯进来的力气太大而掉落在了门缝处,璐璐迅速去接的动作被门那头的人打断,对方迅速地将手机拿走,然后发出了声音,璐璐一听竟然是那晚上在宴会上还和璐璐谈笑风生的阿妹:“对不起,璐璐姐,我也不是逼不得已,对不起,我真的是个混蛋,你之后骂我也好,打我也罢,我承认我是混蛋,但是混蛋也要吃饭,也有家人,录制结束之后我保证会来救你……”
阿妹的话还没说完,璐璐就已经开始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疯狂砸门:“我管你有什么苦衷!你这是犯罪知不知道?你明明可以先跟我们商量一起解决,现在你就是贪婪又自私的混蛋罢了!”阿妹狠心一跺脚,把箱子搬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招呼着所有工作人员一起回到了拍摄现场,后台响起巨大的BGM声和准备的声音逐渐淹没了这一小块区域的声音。
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璐璐自知吵闹无用,这么久了她最担心的还是井绪,杂物间逼仄狭小,又在靠近最里面的位置,璐璐只能指望着自己刚才发给井绪舅舅的话能早点被看到,但是今天这种繁忙的工作日也很难说,璐璐恼怒地猛地砸了一下门。
虽然是井绪的舅舅惜才又爱护井绪,才让璐璐帮忙说服井绪复出录制节目的,但是对于轻信了阿妹的自己,璐璐还是感到无比的自责。其实事到如今,璐璐很容易就可以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无非是渣女顾鸣青的变态占有欲大发作,又只能通过自己的名导爹去给节目组施压,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其实井绪这么多年也早就看透了顾鸣青是什么样的人,无论她如何装着对世间的一切有多么的不屑一顾,她的内里永远是胆小无力的窃贼,她嫉妒井绪身上没有的才华,嫉妒到要占有她整个人,看她整个人的光环逐渐暗淡,她几乎强取豪夺地夺取了井绪的“爱意”。
世人都以为,面对高调的小三和渣女选择去做腺体摘取手术的井绪是懦弱却不敢反抗的胆小鬼,但是只有井绪知道,展现出对被腺体控制的唾弃,展现出对这段关系起源的唾弃,一方面是重生,一方面才是让顾鸣青发疯到无法自拔的最狠毒的方式。
答应复出参加节目的那一刻,井绪就早已做好重新会刺激到顾鸣青的准备,但是这两年里,她的人生已经准备好去夺回属于自己的生活,不以任何人的意志而转移。
面对顾鸣青,再加上是公共场合,璐璐能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井绪不会是处在弱势的那个人,更何况,还有另一个更加爱她的人在,一定不会让她徒然地被人伤害。
不对。
本来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的璐璐站起身子,寻找着杂物间里的光线来源。
既然井绪不会认输的,我怎么可以把保护井绪的事情交给别人来做,本来就是我的事情,更何况那个小丫头年纪又小等级又低,而且还在我的考察期,怎么能把保护井绪姐的事情交给别人?
璐璐脱掉了高跟鞋,终于找到了一个很小的透气窗,因为太久没人使用过这个房间,窗户早就锈迹斑斑,通过普通的方式很难撬开那扇窗户,璐璐拿起高跟鞋,开始一下下地砸开窗户。
“臭丫头,我马上就来,在我没来之前,我勉强允许你保护井绪姐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