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学院的天幕日夜按时交替，被天幕保护下的建筑一片安详，但这湖面只是看上去平静，实则底下潜伏着凶猛的鳄鱼。
“唉，听说了吗，我们学校死人了！”
“你消息也太落后了吧，我早知道了。”
“就昨天，从荷花塘里捞出来的。”
女生好奇地问：“死的是谁啊？”单纯的学生并没有感到害怕。
“嗯、大二的那个谁，叫……可伊。”
可伊。
刚销病假回来的谢陵从那群女生身边经过听到的就是这些，他回头看了眼她们。
内心的不安越演越烈，恰好同年级同名的两个人概率有多大呢？
谢陵开始往大二老师的办公室跑，他停在辅导员的桌前，不住喘气。他艰难开口：“老、师，我们班的可伊，是不是……”
辅导员沉默良久：“我很抱歉，她过世了。”
尸体发现的地方，是一片很美的荷花池。可伊就沉睡在花海里。
岸边还种着不少柳树，荷风拂柳。
谢陵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个男生坐在栏杆上。
他心情复杂地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男生的肩膀，以示安慰，虽然只是徒劳的。
“警察说，可伊是自己不小心掉进塘里溺死的。”男生眼眶红肿，显然是已经哭过了。“我不信！”
男生叫樊瑞，是谢陵的室友。
“警方给出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谢陵猜测是夜深人静时，不然这么大个人掉进水里挣扎，不可能没有人注意到，尤其荷花塘还处在教学楼和宿舍之间，人来人往的。
“昨天23:00-23:10。”樊瑞静静地看着塘里的一处并蒂莲。
谢陵毫不怀疑樊瑞有想死去陪可伊的念头，他抓住樊瑞的肩膀扳向自己：“如果你不相信可伊是意外死亡，就振作起来，查清楚她是怎么死的。”
樊瑞抹干净眼泪，坚定地点了点头。
谢陵告别樊瑞以后，去了图书馆。
他不是刑侦专业的学生，得做些准备。
《刑侦科学》《刑事案件侦查》《侦查方法论》……一本本书抵着胳膊。
谢陵过于专注地找书，没注意到沿着他这个方向走来的人——
“哗啦”
书本撞翻到地上。
谢陵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撞疼你了吗？”
来人轻笑，他弯下腰拾起书籍，递还给谢陵：“没事。”
他瞟了眼书名：“真巧，我也在找这几本书。”
“嗯？你是刑侦分院的学生吗？”
“不是，不过我想看。”男生突然想起：“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铭·斯尔顿，技术分院的大三学生。”
“谢陵，数学分院大二学生。”谢陵这时才有空看铭·斯尔顿的长相，五官浓烈、混血味十足，更重要的是，他的瞳孔是紫色的。
“好看吗？”铭·斯尔顿发现他打量的目光也没有生气，而是笑着说。
“好看。”谢陵也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他坦荡地回。
“你也很……”铭·斯尔顿思考词措。“吸引人。”这是实话，铭·斯尔顿甚至想揉一揉这个比他矮一点的男生的头发，不过这对于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来说太奇怪了，所以他没有这么做。
“谢谢，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下次见，我的朋友。”
—
谢陵分别约见了几位同学，他们都是和可伊比较熟的。
一提到可伊，米哈·伊玛蒂耶就哭个不停，谢陵扯了几张纸给她。
“你最后一次见到可伊是什么时候？”
“昨天傍晚，我们还一起去食堂吃晚饭。”米哈擦了擦眼泪。“后来，我跟男朋友出去约会了，可伊说她要回宿舍。”
她哽咽：“谢陵，你说，可伊真的是意外死亡的吗？”
“我不知道。”谢陵沉默，也许是他阴谋论，接受不了现实，但死的那个人是他朋友，死的时间也很离奇，他不觉得只是一场意外。
星际学院的宿舍22:30就关门了，可伊是没有回去，还是用隐蔽的方式逃出来了？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二个人是可伊的室友。
“昨晚可伊有回宿舍吗？”
“有。她吃完饭回来了一趟，中途我去洗澡，出来的时候她就不在了。”
“你还记得大概是什么时候吗？”谢陵追问，会不会是有人约可伊出去？
“8:30左右吧。”室友轻皱眉头。“你是在越过警方调查吗？”
“警方将这件事定性为意外身亡，已经结案了。要想翻案，就得拿出证据。”谢陵抿唇。他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所谓的“证据”，但他知道，如果不尝试一下，一定会后悔。
最后一个人，一位大三的学姐，跟可伊是兼职认识的，可伊跟谢陵提过几次。
“学姐好，我想问问，可伊最近在工作上有碰到什么事吗？”
“没有啊。”学姐撩了撩头发，妩媚地说：“不过她死了，职位就空了一个，小弟弟，你对兼职感兴趣吗？”
谢陵怀疑这不是什么正经的职务。
“什么工作？”
“酒吧包厢的服务生。”
“地址。”
得到想要的线索，谢陵离开咖啡店，回到了宿舍。
他拿出录音笔，反复地听与几人的对话，试图找出端倪。
最后他决定去可伊兼职的“星云酒吧”一探虚实。
“你好先生，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欣茹姐推荐我来兼职。”欣茹就是那个学姐。
“好的，跟我来。”
侍应生带他找了经理，经理放话后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谢陵换上了服务生的衣服，他端着几瓶酒进了一个包厢。
入眼的灯光晃得人七荤八素，谢陵强忍不适，为客人倒酒。
随后退到一旁，暗中观察这群人。
刚刚经理跟他说了，这份工作就是要哄客人开心，让客人使劲往酒吧砸钱。
酒过三巡，一些客人开始不清醒了，吵着闹着要美人要美酒。
其中一个更是大着胆子把谢陵拽进怀里，一个劲地往谢陵身上嗅。
谢陵强忍着嫌恶开口：“老板，您喝多了吧？我叫代驾送您回去？”
真不知道可伊怎么受得了这份工作的。
“没喝多、没喝多，瞧你这小模样，我爱你，我爱死你了。”
谢陵翻了个白眼，他一把推倒那人，随手用毯子给他盖过了头作“安息”状。
“经理，客人要是占我们的小便宜怎么办？”谢陵假装不经意地问。
“哎呀，摸两下又不会怎么样，千万不能惹客人生气就对了。”
谢陵沉下脸，他算是明白这家酒吧的性质了。他翻出一张可伊的照片：“有没有哪位客人跟她走得近？”
“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经理警惕地后退两步。
“是这样，我是她哥哥，不太放心她。”谢陵自然地说。“你懂的经理。”
经理“哦”了一声，原来是家事：“可伊么，长的好看，好几个客人都看上过。”经理拿出手机给他看：“这个戴维，这个埃里克，还有这个莱恩……”
谢陵不动声色地拍下了照片。
—
谢陵没有回学校，而是去了可伊家。
可伊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年纪也很大了。
突然丧失爱女，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谢陵在一家明显破败的门前停下，礼貌地敲了敲。
来开门的是一位微微佝偻着腰的妇人。她身形消瘦，仿佛连站立都支撑不了。
“谢陵？”
谢陵一愣，原本要开口自我介绍的话咽了回去：“您认识我？”
“我见过你和小伊的合照，小伊也跟我们提到过你。”妇人伸手：“请进吧。”
不过更令谢陵没想到的是屋里除了可伊父母以外还有其他人。
铭·斯尔顿微微一笑：“又见面了。”
谢陵点头算作招呼。
可伊父亲惊讶地说：“你们认识？”
“是的。”
“是。”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地答。
“小陵啊，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可伊的事情来的，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可伊母亲握紧了手中的水杯。
“阿姨，可伊的事情让我们都很难过，我知道你们做父母的肯定更伤心，所以你和叔叔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跟我们说。”谢陵不动声色地扫了室内几眼。
地板黯然，颜色发黄。家具简陋，摆放整齐但显得陈旧。空间不大，有点压抑，总觉得随便动弹一下就会撞到东西。
“我能看看可伊的东西吗？”谢陵给铭·斯尔顿使了个眼色，让他陪可伊父母聊天，自己则在被允许后走进了可伊的房间。
里面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寒酸的衣柜。角落里叠着几个塑料箱子。
谢陵单膝跪地，打开箱子——
里面大部分是书和衣服，有一些化妆品，看样子是经常使用的，粉底液见了底。
他戴上手套细细地摸索整个房间，连床头后背都没放过。
谢陵往床底下看，除了灰尘就是蜘蛛网，他想着蹲都蹲了，就顺便看一下衣柜底。
这才发现原来布衣柜下方有一个小小的暗格，因为紧贴底部，看上去就像被上面放的被子正常压弯的一样。
谢陵伸手进去，果然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他拿出来一看，是一个沉甸甸的信封。
里面都是钱，谢陵估计有20万卢。
他皱眉，这些钱是哪来的？可伊在酒吧的兼职工资就算不吃不喝攒几年也没这么多。
铭·斯尔顿在他身旁蹲下：“找到什么了？”
谢陵把信封口朝向他，铭·斯尔顿挑了挑眉。
“我刚刚跟她父母聊天，他们提到可伊近段时间赚了不少钱给他们。”实际上可伊赚的更多，也许怕父母担心钱的来历，还藏了一些。
“我们先回去吧。”有些问题不能当着可伊父母的面说。
“今天打扰你们了。”谢陵深深地向可伊父母鞠了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