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仙人飞升成神,其遗骨坠落凡间造化成山,天地为坟山为骨,传闻千年前的神冢将开。”

    摇头晃脑的书生举着折扇一扑一扑,扇得发须飘荡。

    牵马的马夫坐在他的对面,听闻放下茶杯,诧了一眼,“哦?世间竟有如此传闻,那这神冢在哪?”

    书生装神弄鬼地挤眉弄眼道:“你是外地人吧,神冢啊,就在我们这豆鸣村的山脚下。”

    他说罢,抬袖用折扇朝不远处的茶楼酒馆轻轻一点。

    马夫随着他折扇的方向望眼而去,酒楼上下三层有许多身着雪白薄衣之人团团而坐,各个气质清皎,正在负剑恣意低声交谈。

    书生道:“他们都是各个仙山门派的修士,这段日子前来豆鸣山都是为了神冢。”

    马夫听罢,面上一闪而过的羡煞,眸光从那些修仙者的身影扫过,“神冢不是我们普通人能进的吧。”

    书生一笑,“这可说不准,神冢大开的事都还不知道准不准呢,说到底只是传言罢了。没有人进去过,或许你可以一试。”

    酒楼外,零落会有几处以藤条竹篾编成的凉棚茶摊,遮蔽日光供人避凉。

    二人的不远处坐了一个头戴黑纱斗笠之人。

    斗笠人闻言浅浅抬眼瞄了他们那边一眼。

    而斗笠内,红发如火。男人病态肤色上的五官精致。一双单眼皮的眼,细细的眼尾上挑,流畅的弧度给他添了一抹懒散狂狷。

    赤煊目光隔着面纱轻轻落在书生面上,唇漾起几分趣味,“呵,神冢。”

    --

    风波谷,团团藤结的紫神花飘渺梦幻,遮下大片阴影。

    阴影下,一张藤椅一张小几。

    小几上各种香料草药陈列盏盏摆好,雅致的沉香在古铜莲花镂空的香炉里徐徐下沉。

    旁边一套清淡茶具,圆润雪白的荔枝上铺上一层雪芽,以冰萃的山泉水倾入茶盏中,果香茶香瞬间迸发钻入鼻腔里。

    光影落在人面上,风动影动,椅子上的人疑似是被光晃醒,惺忪的双眼微微睁开。

    她咂咂嘴,有起床气似的撑腰嚎了两声,才慢吞吞起身拿起茶盏对鼻嗅了嗅。

    计檀善啜了一口荔枝冰茶饮,冰凉香甜的果茶滑下喉咙直抵胃部,全身都舒坦了。

    放眼望去这风波谷辽阔润凉,四处通风。两侧绿竹蔽日,风一扫就浅淡虚深来回交织穿梭。

    她又发出慰叹的声,弯起餍足的眯眯眼,喃喃道:“虽然比不过我归道山的洞府,但是在这养病休息属实自在快活啊。要是兰因尘能把风波谷送我就好了……”

    现在外面的日头不小,蜗居在风波谷里清幽惬意,连阳光湿度都适宜得刚刚好。

    计檀善真有了想法,“要不让兰因尘把他的风波谷和我的归道山换一换?”

    她正这么想,正主就气喘吁吁地跑着小步过来。

    兰因尘一身白色的归道山同款练功服,被汗水洇湿了大半,布料底下的白皙皮肤透出,这一团那一团的。粉白细腻的颜色暴露在计檀善眼前。

    计檀善望着焉巴得似霜打的茄子一般的兰因尘,自若地将袖中的拂尘变成一把芭蕉扇,让它自个儿悬在一旁给她扇风。

    她懒懒问道:“怎么不跑了?”

    兰因尘见了她背后案几上的冰荔枝茉莉饮子直接两眼放光,根本来不及回答她的话,喉咙火烧般疼,趁计檀善一个不注意就过去拿起茶盏来一口气喝下。

    咕噜咕噜如同牛饮。

    计檀善诶了声,这可是她喝过的。

    见他唇瓣贴在她贴过的位置。

    她伸出的手又缓缓落下。

    算了,还是不让他知道的为好。

    兰因尘以袖擦嘴,然后又紧接着用刚刚擦嘴的袖口位置抹去额上的汗水。

    他眯着眼觎她,不由怀疑道:“累死我了,计檀善……光是跑步真的有用吗?”

    历经京城一事后,他觉得没有武功傍身真的不妥,就连干粮都会被劫了去。更何况,他想护住自己的性命和在乎的人。

    回到风波谷后,在给丫丫治疗的这段时间里,他主动提出要和计檀善学一些能自保的功夫。

    他根基不好又不能引气,计檀善就让他学一些最简单基础的道家法子,不说能杀死敌人,但逃跑是足够了。

    计檀善问:“你跑了多少圈了?”

    她方才在花下睡觉,根本没注意他跑了多久。

    兰因尘见她满眼惺忪的样子就知道她在睡觉,气得脸颊微微鼓起,“你作为我的老师居然都没看我训练!”

    计檀善促狭望着他,忽然深深叹了口长长的气。

    兰因尘被她这叹气的弄得一头雾水。

    “?”

    计檀善又转变神情,颇为嫌弃地啧啧啧几声。

    她的眼神从他的小腹那里流连至他身体的每一寸,仿佛能透过衣料看到衣服下的他。

    她语不惊人气不休,“腹肌都没有,谁乐意看你跑步。”

    兰因尘闻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你!”

    他又羞又气,这妖道还调戏起他来了!

    简直不可理喻。

    兰因尘气得转过身去,不自觉朝着自己衣领下瞥了眼。光滑白净的肚皮平坦,这么看,确实没有腹肌。

    ……

    可恶!他为什么要在意她的看法!

    他常居风波谷素日里就是喝喝茶制制毒而已,有病人来了就坐诊。每年有一月外出行医。除此之外哪里还会再动弹?

    计檀善给兰因尘制定的第二个任务是俯卧撑。

    她坐回椅子上翘了个二郎腿,看着兰因尘趴在地上,雪白衣角耷拉落地,他的额发也随之全部倾泻而下,悬在肩前。

    为了明面上装个好老师,计檀善还得给他数着数。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二十个。”

    一盏茶时间而已,兰因尘就如被深夜酒色迷蒙了似的,脸颊泛红,面部表情逐渐裂开。

    一声闷响,他便趴在地上如死鱼一般一动不动了。

    计檀善眼角一跳,走上前蹲下身子俯视他。

    兰因尘哼哼了声,偷着从手臂缝隙挤出一点视线看她。

    只见计檀善面上又是那副意料之中的奚落嘴脸,森寒的笑透露着一股子的漫不经心。

    “才二十个就不行了?”

    她明月似的面庞上眼眸轻轻闭起又睁开,此时一片淡紫色花瓣落在她的肩上,无声无息。

    兰因尘盯着那片花瓣看了会儿,就算累极,回过神来也要忍不住反驳,“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

    计檀善别有深意地呵呵笑了两声,“嗯?”

    “那你到底行不行?”

    她满脸无所谓的模样,这问题却把兰因尘问得哑口无言,无话可说了。

    好像无论回答哪个答案都很暧昧,都会逗得她猥琐地邪笑。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计檀善蹲在他身前,他可以看到她长长的衣摆。

    今天她穿了身藕色的衣裙,样式比起之前要繁复,几片衣摆如同花开,上面缀有一条条的纱皱,似植物经络展开。

    她衣上那浅淡的香气也扑鼻而来,阳光透过枝叶花朵的缝隙落在她笑吟吟的面上。

    若是她不说话,看起来还真是位和善淑女的女子呢。

    计檀善毫不留情地用拂尘的柄敲了敲他的肩,“别躺着,继续起来做。我想想啊,以往连归道山的杂役弟子一天也得做三百个俯卧撑锻炼体格,看在你身子弱的份儿上,就做两百个吧。”

    她对待他,已经比以前对待青云曳温柔多了。

    计檀善再次起身,兰因尘随着她也蹭了起来。情不自禁向她的肩膀伸出指尖,想要把那片碍眼的花瓣拂去。

    可他的指尖连她衣裳都没碰到,那片花瓣便无风自落了。

    计檀善继续喝着茶,悠哉悠哉地教这个特殊的学生。

    计檀善目光落在兰因尘的头顶,看着他在她眼前伏低的样子,她心情甚是愉悦。

    “哎,能得我计檀善的教导,可是世间难求啊。”

    “这么多年,正式的教导我只教过青云曳,毕竟他是我徒弟。其次就是你。其他弟子能得我一语两语的提示,少说也得进个一两阶,如拨开云雾而一睹青天。你倒好,还质疑起我来了?”

    兰因尘虽没表现出来明面上的不信邪,但内心仍然认为她在吹牛。

    他心底闪过一个念头,随即问道:“你很喜欢青云曳?”

    计檀善对他无来由的言语感到无语,并不想接他的话。

    “问这个做什么?”

    兰因尘长眸微动,似有一丝潋滟晕开,他漂亮的脸平淡问出:“他是你的首徒,你将他放走后,该不会为了维护他的情绪从此以后就不收弟子了吧?”

    计檀善抚摸着拂尘的白须,眼神从他身上移开,专注于拂尘上。

    “切,莫名其妙。贫道收徒向来只讲究缘分二字。”

    “心虚了。”

    “兰因尘,我看你有病吧?”

    不远处绿荫下,叶浮香和阿苹望着计檀善和兰因尘的一唱一和,二人都陷入了好长的沉思。

    终究还是阿苹开口了,他扯了扯叶浮香的衣袖,小脸皱着眉头。小小年纪偏偏有了苦思惆怅,历经沧桑的感觉。

    依他看,还不是为了操心师父的人生大事自己才熬成了这张萎靡的脸。

    “香香师叔,我从来没见过师父有这么活力的一面。好恐怖,我该不会要多位师娘……唔!”

    他的嘴被叶浮香捂上,叶浮香惊得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嘘!这话可不兴说啊!这才哪到哪。小心被你师父听见,一个不爽,别扭起来罚你采完整山的茶。而计真人,她估计瞧不起你师父,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过吧。”

    阿苹觉得叶浮香分析得到位,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香香师叔你说的对!”

    “看来是师父单相思啊。”

    叶浮香:“。”

    “你根本没听我说吧。”

新书推荐: 再写汴京断尾诗 庶女开席,吃垮侯府 重生后,老婆又不要我了 短夜 男二和女二HE了 那年青春 我的邻居是只比格 让开,龙傲天凭什么你来当? 诱痕 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