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自古神魔不对付唉!”高堂上的说书先生激昂的讲着不知多少年前酸掉牙的老故事,台下的观众却也听的滋味,窃语故事的真假。

    “喝!”先生一吼,台下寂静无声,齐刷刷的望向说书先生。“各位安静,且听老夫说完这最后一段!”说书先生精准拿捏台下人的好奇心,眉头紧锁的环视一圈,随即又低下头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众人皆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先生看,期待最后的故事。

    人不多,但数也是有个百二十人。先生放下茶杯,抬眼,一眼看中人群中的一抹黑影,指着他道:“那小生!可否上台与老夫对演?”众人顺着先生手指的方向望去,确实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小生。

    小生则是一愣,呆傻一瞬,便摇了摇头。

    说书人怎会放过他,不折不挠的劝说,群众也向他投去殷切的目光。小生也不想惹事身非,只好上台与说书先生对演。

    “小子,来。”先生招手示意他过来些,“这样,你演这魔——沈淮安,老夫便是这神——姜亦竹。”

    原以为他会拒绝,未曾想这小生竟同意了。说书先生也不免惊讶一瞬,临时想好的说词也只好咽回肚子里,世道黑暗,人人想做神,谁都不喜这上不了台面的厮魔。

    时间如星奔川鹜,悄声而过。天边渐渐被夕阳余光晕染,说书先生拱手向着天边一礼,怒道:“沈淮安!你当真不知悔改?着实令我失望!”句句戳心,正正有词。

    沈淮安转身,挑眉嗤笑了一声,随即目光狠厉的看着说书先生。先生不禁被吓的后退一步,只见沈淮安闭眼轻飘飘的笑道:“我不知悔改?”猛然,他睁开眼睛,怒吼道:“姜亦竹你张口闭口都是那狗屁正道!你为何不问问我!我愿意吗?!为何这样!”

    “因为你从来都是这样!外面那群蝼蚁只会把希望寄托于你!因为你是谁!你是神!是那个不染尘埃高高在上的上神!师尊……师尊,我也不想啊……”雷鸣般的声音慢慢被小声的抽咽替代。

    台下安静如针落地可闻,先一声鼓掌而后又一声鼓掌,随即爆发轰鸣的掌声,天空也下起淅淅沥沥的青雨,为他鼓掌。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打湿脸庞,他好像又回到了一千年前的神魔大战。

    姜亦竹,他的师尊,他的爱人。

    与他刀剑相向。

    他遥遥望着他,他又怔愣看着他,最终相对无言。

    沈淮安一直以为姜亦竹会亲手了结他,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剑已经快刺向自己,但却像着魔一般又好似是剑的主人故意的,调转了方向,狠狠刺向他自己。

    “呲”一瞬一息一刹那,沈淮安睁大双眼瞧着那剑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刺中姜亦竹本人,他下意识的呼喊着:“师尊!”场上所有神或魔一致的朝这边看,但在他们的视角里是沈淮安刺中姜亦竹。

    “师尊!师尊!”沈淮安急切的上前,却被姜亦竹避开。他凤眸微眯,瞧着眼前的小徒儿,他还是狠不下心,那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啊,怎会走上歧路……怎会离经叛道……怎会祸乱人间……?

    是阴谋,他明白,也比谁都清楚。

    神界众人见主心骨都败了,便着急忙慌的撤退。他们并不打算救姜亦竹,连他都输给沈淮安,他们之中还有谁能与沈淮安战三个回合?没有,根本没有!

    沈淮安轻笑一声,兴致盎然的说:“师尊,您说……他们会不会来救您?”言语间皆是嘲弄。姜亦竹也不恼,只是闭眼静静靠着身后的石块,不再言语。

    一刻钟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长,但沈淮安可没有时间与他对峙,准备拉他起来再来一决高下。他的手刚碰到姜亦竹,他就察觉到不对劲。

    姜亦竹睡眠很浅,准确来说神本无眠,但姜亦竹为了他便有了作息。曾经一丁点风吹草动他都会醒,这次沈淮安如此用力拉扯他,他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他慌了神,抱起了他,喊着他。

    这次姜亦竹有了动静,而后又归于平静……

    思绪拉回,沈淮安看着台下众人为他和他鼓掌,眼里平静如水。

    “这位小生唤何名?让老夫认识认识。”说书先生此时眼里闪着光,殷勤的笑呵着问。外人看来是说书先生想结识命中知己,沈淮安又不傻,说书先生眼里明晃晃的贪,他是看的出来。

    他烦闷的甩开说书人伸过来的手,道:“姜。”说书先生愣了一下,就这一下,沈淮安一个闪身早已走出人群。

    说书人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形象,朝着沈淮安离去的地方大喊:“姜公子!你何时才来!”到嘴的肥鸭飞走了,这谁不急。

    灭魂散。

    姜亦竹好狠的心,竟想用这等邪物绞杀自己!未曾想他最后时刻后悔了,绞杀的不是自己,而是他。沈淮安忘不了那个仙风道骨的人躺在自己一个魔物怀里,吐血,一口接着一口,用尽办法也没留住那位上神。

    他卑躬屈膝的去求所有他能求的人,求他们救救他的上神。他的师兄楚易告诉他,“灭魂散……顾名思义,现在师尊半缕魂灵都感受不到。”他看着楚易悲观的摇了摇头,又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话,他听懂了一句就是“魂散者,归天地,所暮皆是他。”

    人间多逍遥,一日看尽世间繁华。

    沈淮安在凡间生活过一段时日,自然对人间是有所眷念和喜爱,那些可恶连恶魔都不如的贱神竟给他按了一个又一个恶名,又逼杀了他的师尊。他怎么不恨,他想过冲到上界去把那群苟且偷生的蝼蚁撵杀,姜亦竹却告诉他:“芸芸众生无错,苍生无辜。勿被恶吞没理念。”

    “好好活着,你没有错。”

    他不明白,姜亦竹认为他没错,为何又抛弃他?

    沈淮安蓦然回首,他已经走了很远很远。什么时候开始杀人的呢?好像是看见歹徒欲玷污良家少女,他劝说无用,恶念猛然从心底生,手起刀落。

    鲜血染红长道,女孩惊恐的看着他后退,嘴里呢喃。此,他被师尊狠狠的责罚,说他“罔顾人命”,那天他真的差点被师尊打死。

    神界的戒鞭不同其他,是直击灵魂的痛,严重的甚至可以毁仙骨,沦为废人。

    整整二十一鞭,他一声不吭。

    他认“罔顾人命”,但他没错。不救那个女孩,谁去救?

    戒鞭的痛已经不抵心头痛,为什么不听他解释,他是在救人啊。

    过后,心魔滋生,他显现丧失理智,是姜亦竹换回他的人性,封住他的心魔。

    可能是心魔作祟,埋藏几百年的心思一朝击破,他情不自禁的吻上姜亦竹的唇,诉说少年春心。

    姜亦竹第一次被人吻,此时羞红了脸,身体酥麻无力,竟没有推开他。

    意识朦朦胧胧,沈淮安的手开始在他身上四处游荡。姜亦竹回过神来,猛然推开他,怒喝他:“大逆不道!”沈淮安被姜亦竹唤回理智,愣愣的望着他,很是可怜,饶谁看都以为是姜亦竹欺负他在先。

    不用想,沈淮安肯定被姜亦竹扔了出去,但他也不伤心,不恼怒,甚至还有点爽。

    沈淮安轻舔唇瓣,回味刚才师尊的味道,只可惜当时他整个人都被欲望支配,没怎么注意师尊的神情。

    一声嗤笑,回忆到此中断。他不满的望向声源处,那个身影有些模糊,尽管模糊成灰,他也认得。

    元涞,此人正是他的二师兄。

    不同大师兄,这人潇洒热情,使人瞧了也心生愉悦。沈淮安最厌恶他,以他人耻辱取乐,有什么讨人喜欢,偏偏众人都喜爱与他交往,都把他当做“活太阳”。

    “师弟~怎在此处?不会又去听那酸掉牙的话本吧~”元涞笑眯眯的问,脸颊两侧的酒窝好似盛满了春沐的阳光,给人无限的热情,着实让人生不出厌恶二字。

    沈淮安并不想搭理他,自顾自的走。“耶!师弟这是怎么了?不想理师兄吗?”元涞把手搭在沈淮安肩上,随即面露忧愁的说:“难道师兄就这么不讨喜吗?”

    沈淮安忍了又忍,才屏住怒气的说:“我在此又与师兄有什么干系?”感觉不够又补充一句,“我早已堕魔,师兄还是与我保持距离为好。”

    元涞不语,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哟~早知如此,师兄我啊~就不必千里迢迢跑来完成师尊那老人家的遗愿咯~”说罢,他便假装抹了一把泪,表示很是伤心。

    此时此刻沈淮安警铃大作,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讨人嫌的家伙如此受师尊信任!忙不迭的追问。

    “哦哟~一提到师尊那老人家就知道理师兄我啦~”

    “……快说……”沈淮安是真的想杀了眼前这人,他妈的真的好贱!

    见沈淮安眉头紧锁的能挤出水来,也不闹了,看了看周围,轻声的说:“回你老巢再说,隔……有耳。”元涞看着空旷的长街把“墙”字噎了回去。

    沈淮安深深的看了一眼元涞,招了招手示意一起走。

    良久,沈淮安后悔了,他就应该把元涞的嘴封起来,一路上都是元涞在陈述自己的光辉战绩,又说年少时是如何“英雄救美”赢得美人芳心,最后如何分道扬镳。

    终于,沈淮安忍不住了,说:“明明是那姑娘救你在前,没曾想姑娘一眼倾心于你,你羞红着脸跑了。”说到底,沈淮安是个喜欢讲述事实的魔,不喜欢假话和颠倒黑白。

    此话一出,一路上喋喋不休的元涞安静了些许,沉着脸往前走。沈淮安摊了摊手,满脸无语的朝前喊到:“元涞,你认识路吗?”果然,元涞停下脚步,阴沉着脸笑容不变道:“那!师!弟!还!不!带!路!”

    元涞就是这般的人,他能说他人的不好,但他人却说不得他的不好。

    沈淮安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一个传送就走了,元涞紧跟其后。

    “现在安全了,你说吧。”他端居在魔坐上,手指因为紧张不自觉的敲击着两侧手把手,给本就安静的魔殿添加了丝许恐怖。

    元涞也不客气,大摇大摆的找了个座位坐下,慵懒的倚着。

    “骗你的~”

    “……?元!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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