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的时节早已逝去,正值凉爽之秋,夏油却处于较之苦夏更加糟糕的境地。
站在异国他乡的街道上,到处都是金发碧眼、肤色各异的猴子,而某个白毛咒术师早在他一个转身的时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忍下放出咒灵的冲动,夏油开始后悔答应五条一起跟过来了。
至于同样失去踪迹的一年级生们,夏油并不担心。早在涉谷事变中,三人就已经成长为了能独当一面的咒术师,也就五条这个错过最后一战的伤员会认为他们需要保护了。
目前真正需要保护的人正大大咧咧地走在街上搜寻甜品店的踪影,这种事绝不能让夏油知道,所以他一下飞机就借着人流甩掉了夏油。
拿着伊地知连夜整理出来的甜品店地址,五条站在一家可丽饼专卖店前。
在普遍身高偏高的西方国家里,五条这样的人也是极为惹眼的存在,尤其是当他走进和本人身高完全是两个画风的甜点店的时候,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店里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女孩子,路过时五条还能听见她们小声地讨论自己惹眼的白发、奇怪的眼罩,还有即使在欧洲人中也算偏高的身高。
五条并不在乎,现在他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
“我要一份可丽饼。”
片刻,拿到豪华版可丽饼的五条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专卖店。
“那么接下来,就该干点正事了。”他抬起头看向万里无云的晴空,喃喃自语。
下一瞬,拿着可丽饼的成年人消失在人流之中。
另一边,三人组正陪同保护对象进行购物活动,准确来说,是两个男生负责帮忙拎包,三个女孩子则在商店里挑选纪念品。
在飞机上迅速建立友谊的女生们正一齐凑在货架前。
小兰还在犹豫,园子搭上了她的肩,一脸坏笑:“想给你家那位买纪念品?”
“不、不要乱讲啊,园子!”小兰的脸顿时像被蒸熟了一般,“我只是觉得,新一会想要这里的纪念品而已。”
园子一副“我都懂”的样子点点头,钉崎则一头雾水:“新一?谁啊?”
问到这个园子就来精神了,她一把揽过小兰说:“是小兰的青梅竹马啦,他可是个情商超低的推理狂,那样的家伙居然还会被媒体称为‘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
一向不太关注这些的钉崎只能回道:“啊,这样啊。”
咒术师们的生活几乎一直被拔除咒灵所占据,难得的空闲也会更加关注自身,以至于咒术高专的三人组对这一类的新闻几乎一无所知。
见钉崎对工藤新一并不感冒,园子摩拳擦掌准备把她拉入自己的阵营。
深觉自己没法从两人那里得到什么有效建议,小兰决定还是直接询问一下当事人,和倚在门口的两个男生打了声招呼,她往商店旁边的巷子里走去。
等到钉崎和园子走出商店,也没有见到小兰的身影,几人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匆忙赶到巷子时,原地只留下掉落在地的手机,爬满裂痕的屏幕上还显示着挂断的界面,在昏暗的巷子里闪烁着微光。
钉崎一拳砸在墙上:“可恶啊!居然用迂回战策!”她的表情和虎杖、伏黑如出一辙,带着咒术师独有的气质。
即便是心大如斯的园子,也感到了一瞬的心悸。
“怎么办?兰她……”好友的失踪让她陷入了恐慌之中,尤其是个中原因很可能是自己。如果小兰因此受到什么伤害的话,园子大概一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往那走。”虎杖突然说道,手指向巷子深处。
咒力的残秽沿着巷子往深处蔓延,身为普通人的园子没法看见,但在咒术师眼中显得异常清晰。
三人组往虎杖所指的方向跑去,不明所以的园子也一并跟上。
咒力残秽终止在一间残破的小屋前,残破的木门敞开一个小口,无声地发出邀请。
强大的诅咒气息让三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呢?”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冒出来。
他们同时扭过头,当看到来人的时候,又放松下来。
男人肩上趴着长虫一样的咒具,黑色的短发,贯穿嘴角的伤疤并没有破坏他的相貌,反而增添了几分野性,最惹眼的是他一身结实壮硕的肌肉。
除了园子,另外三人都认识他,伏黑甚尔,和真希一样是天与咒缚,同时也是伏黑的父亲。
“伏黑先生!”
“你怎么在这里?”伏黑很清楚甚尔出现在这儿绝不是偶然。
“就不能是来看看你吗?”
“你喝多了吗?”
“好吧,”甚尔坦白道,“六眼雇我来的。”
“五条老师?!”
“虽然他那副样子很让人不爽,但毕竟是拿钱办事。”甚尔的手摸上了丑宝,“五条希望你们把人质救出来,至于这个小鬼,我会保护她。”
事态紧急,三人也没法再多考虑,园子也没时间计较甚尔喊他小鬼的事。
她双手合十,拜托道:“请一定要把小兰安全带出来!”
“那就拜托你了。”三人说完,设下帐,头也不回地朝屋内走去。
帐外只剩两个人静静地等待着。
“放心好了,不要小看他们三个。”甚尔难得良心发现,安慰了一句,“他们也都是和特级咒灵战斗过的咒术师。”
“伏黑先生也是咒术师吗?”
“不是。”甚尔皱了皱眉,并不是很高兴自己被当成咒术师。
正在说话的两人显得放松,负责保护工作的甚尔尤是。
至少在某个躲在暗处的诅咒师眼中是这样的。
在他看来,此刻正是攻击的最佳时刻。两个没有咒力的蝼蚁,诅咒师咧开嘴,干脆全部碾死好了。他盘算着杀死铃木财团的继承人能拿到的赏金,够他挥霍一段时间了。
“哼哼哼哈哈……!!!”突如其来的拳头将他击飞出去。
诅咒师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顿时尘埃四起。
他狼狈地爬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咳咳咳……怎、怎么可能?!”
“你也太没警惕心了,是因为留下来的都是没有咒力的猴子吗?”甚尔纵身跃到他面前,一手握拳,一手提着园子。
“搞什么啊……”诅咒师狠下神色,迅速朝甚尔攻去,“都给我去死吧!你们这些非咒术师!”
“砰!!!”
诅咒师又一次被击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不堪负重的墙壁“轰”地坍塌,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被甚尔一脚踩回废墟,彻底晕了过去,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这本就是一场天与暴君对诅咒师碾压式的战斗。
“啧。”甚尔不屑地收回脚,把园子放下,对着诅咒师拍张照发给五条悟,满意地看见尾款到账的消息。
“您要走了吗,伏黑先生?”园子看他似乎并没有要停留的意思。
“再也不见。”伏黑朝巷子外走去。
“不和伏黑他们告别吗?”
“不了。”甚尔挥挥手,并没有回头。逆着光踏出巷子,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园子回过头,正好对上出来的三人,小兰趴在虎杖的背上睡得香甜。三人除了衣服染上灰尘,基本没什么变化。
看到小兰,园子顿时紧张起来:“小兰她怎么了?”
“放心,只是睡着了而已。”钉崎摇摇手,让她安心,“伏黑先生呢?”
“走掉了。”
“确实是他的性格。”
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女结伴走出巷子,外面已经夕阳西下,宽阔的泰晤士河镀上了一层金辉,两位成年人正站在巷子外面等待着。
“哟,辛苦了。”见他们出来,五条挥了挥手,指向不省人事的诅咒师,“我已经联系相关人员了,接下来你们就好好享受这趟旅程吧。”
“五条老师!”虎杖兴奋地朝他打招呼。
“喂!你们两个无良教师跑到哪里去了!根本没有出力吧!居然还雇了伏黑先生过来!”钉崎以算账的姿态大喊。
“不是挺好的嘛,那家伙的雇佣金可是比你们这次的报酬还高。”五条靠在夏油身上,懒洋洋道,“不过你说的也是事实,作为补偿,你们这几天的开销都算在我账上好了。”
“哦耶耶耶耶耶!”
“诶?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哦。”
“哈哈哈哈我要去吃大餐!”
“……”
他们吵吵嚷嚷,一齐向酒店的方向走去。
今天的话,还是回去休息的好。
第二天一早,精力充沛的年轻人拿着五条的黑卡风风火火地出了门。两位成年人还留在酒店的房间里,细细地算着昨天的账。
或者说是夏油对五条单方面的压制,物理意义上的。
五条半张脸都埋在了雪白的床单里,载着天空的眼睛半睁不睁,费力地往后看:“好困啊杰,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他的声音都带着困倦的味道,昨天强行使用术式还是造成了影响。
夏油僵了僵,无情地说道:“活该,谁叫你说都不说就跑了,还强行催动术式。”
当知道五条瞒着自己去找伏黑甚尔时,后怕的情绪瞬间席卷到全身,随之是迟来的愤怒。
他说不清是因为五条还没恢复好就孤身去找曾经差点杀掉自己的伏黑甚尔的胆大行径,还是因为五条宁愿强制催动术式也不愿告诉他这件事。
尽管想好好教训一下乱来的挚友,看到他那副虚弱的样子,夏油还是心软了。
松开钳制着五条的手,夏油替他盖上被子:“晚点再找你算账。”
回应他的是五条微弱均匀的呼吸声。
看着挚友天使般的睡颜,粉嫩的唇瓣微张,夏油不由看得入迷,莫名生出想要吻下去的冲动。
随即他猛地摇了摇头,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在想什么?这可是悟啊!夏油捂住脸。
对啊,这可是悟,是one and only的挚友。夏油放下手,又一次看向安静睡着的人。
此刻的挚友显得格外脆弱,仿佛谁都可以将他杀死。
砰!砰!砰!
心跳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这个阳光正好的清晨,年轻人们肆意挥洒着青春,上班族们正匆匆赶在工作的路上,街道上的一切喧嚣都被阻挡在一墙之外,而墙内的夏油,则陷入了无名的纠结之中。
直到回程的那一天,夏油对五条的态度都不是很自然。甚至连一年极们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俩是吵架了吗?”钉崎悄声问道。
“不知道诶,但是夏油老师会生五条老师的气吗?”虎杖也悄声回道。
“说不定是他终于受不了了呢?”
“但他们已经相处十年了吧?”
“或许十年已经是极限了。”
连一年级都发现了夏油的不正常,五条当然不会发现不了。
“杰还在生气吗?”今天的五条没戴眼罩,墨镜下的眼睛耀耀生辉。他把头凑到夏油面前,几乎要贴到夏油的脸上。
“没有。”看着他那双眼睛,夏油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挪开视线,顺便把五条的脸往旁推了推。
五条大受打击:“你绝对还在生气!”
“真的没有,只是……”夏油看向窗外,实在说不出“苦夏”的借口,只好心虚地闭上了嘴。
“你该不会……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事吧?”五条心中警铃大作,拼命地往他旁边凑。如果不是还在飞机的座椅上,五条能把整个人挂在夏油身上。
一下子被戳中了心事,夏油更加心虚了,把五条摁了回去,逃避式地扭过头撑着下巴看向窗外,不由地提高了音量。
“没有!”
“绝对有!”五条瞪大眼睛,扯过夏油的袖子。
“真的没有!”夏油挣扎了一下,没能把袖子从五条的手里解救出来。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虚弱地靠在他身上的悟怎么一下子就满血复活了。
没等他再挣扎一下,五条突然就松开了手。摘下墨镜,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正以前所未有的认真神色望着他。
“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啊杰,我们可是最强的。”五条的声音格外沉闷,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然而夏油没法明白里面所充斥着的究竟是什么,但他还是莫名不喜欢挚友这副样子。
太沉重太压抑了,并不适合悟。
“是是,我会的。”夏油这样说着,揉了揉挚友毛茸茸的脑袋。
说是绝对不会说的,要是真的让悟知道了,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完蛋了。在理清自己对悟的感情前,夏油是绝对不会让悟知道这件事的。
两人抱着各异的心思,或者说是完全对不上的脑回路,沉默地度过了飞机上的枯燥时光。
夏油认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在后面偷听的年轻人们却觉得事情大条了。
几人面面相觑,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同样的担忧。
提问:相处了十年的老师们出现了情感危机该怎么办?
答:帮他们解决。
于是,一年级三人组在两个女孩的出谋划策下开始计划如何挽回两个老师之间在他们看来岌岌可危的感情。
这也是为什么夏油在送五条回到卧室后,出门时会被学生们拦下来。
除了一年级以外,今天难得都聚在高专的二年级们也站在门口,气势汹汹,看着不像来帮忙的,像来打架的。
听完学生们拦下他的理由,夏油一副看动物园里的猴子的神色看着严阵以待的学生们。
“所以,你们觉得我和悟的感情出了问题?”
学生们纷纷点头,神情紧张。
夏油扯了扯嘴角:“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但我和悟的感情一直很好,不劳费心。倒是你们,还有空闲去管这种事,不如再给你们安排特训好了。”
闻言,学生们立即作鸟兽散。
但是他们并没有放弃,此刻一年级和二年级正聚在波罗咖啡厅里,胖达因为外形原因只好待在高专。
每人面前都摆着一份小点心和一杯咖啡,在这种茶话会的氛围下,他们的神情却严肃得像是在开什么关乎全人类生命的会议。
“他们绝对有问题。”钉崎神色肃穆,十指交叉抵在下巴前。
“绝对。”虎杖以相同的神色重复道。
真希和狗卷的脑袋凑在一起,划拉着手机,引得另外几人也好奇地凑过去。
手机上赫然印着加粗的标题“吵架情侣的100种和好方式”
“情侣?”尚且懵懂的一年级们看向前辈们。
“没错。”二年级们以坚定到不能再坚定的神态点头。
“原来是情侣啊。”虎杖恍然大悟。
“为什么你接受得这么快啊?不对不对,这两个家伙不是挚友吗?”钉崎晃着手,一脸震惊。
谈到这个,曾经被炫过一脸的二年级们就来劲了。
“你见过天天挂在对方身上的挚友吗?”真希还记得接受夏油的特殊训练的那段时间,常常见到打着“关心学生”的名号来看热闹的五条像连体婴一样挂在夏油身上,而被挂的人还时不时把身上的人往上颠一颠,丝毫没有在和自己对打自觉。
那副场景真希至今记忆犹新。
要不是打不过,她早就向两人宣战了。
“鲑鱼鲑鱼。”
“出差的时候我问夏油老师想要什么伴手礼,明明是个咸党却叫我带甜品。”虽然不是单身人士,但同样受到两人惨无人道的伤害的乙骨,即使回忆起来,还是无比想念里香。
“灰原先生也和我们说过,似乎从高专时期开始,夏油老师都会这么要求。”
本就不是很坚定的钉崎更加动摇了。
身为两人养子的伏黑平静地落下最后一锤:“他们俩在家明明有自己的卧室,却总喜欢睡在一个房间里。”
几人迅速统一了战线,研究起手机上的内容。
“话说乙骨学长有什么好的建议吗?还是说从来没有和里香小姐吵过架?”一年级们都知道乙骨有个从小谈到大的女朋友。
“我和里香的感情一直很好。”
“那有什么推荐的约会地点吗?”钉崎盯着屏幕上的“约会”问道。
“嗯……游乐园?”
“两个大人去游乐园约会的话不会很奇怪吗?”
“五条老师算不上完全意义的大人吧,不管是脸还是性格。”
“没有别的推荐吗?”
“咖啡厅?图书馆?”
“都不像五条老师会去的地方。”
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合适的地方,几人潦草地确定了游乐园的方案,就此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然而,每个咒术师都是极具个性的人,即使是在校生也不例外,几人很快就因为意见不合争吵起来。
“摩天轮!摩天轮可是情侣约会的打卡圣地!”
“鬼屋!鬼屋才是必选项目好吗!”
“明太子。”
“不如去坐过山车好了,里香就很喜欢那个。”
“鬼屋!”
“摩天轮!”
眼看争吵愈演愈烈,甚至有上升到动手的趋势,安室只好出来调停,以免他们真的打起来。
听完他们争吵的理由,安室不由感到头疼,几人争论了半天,就为了理论究竟要去玩哪个项目。
“为什么不能都去呢?”他提出了一个即使是小孩子也能想到的完美方案。
一直被束缚在咒术师的惯性思维中的几人一下子愣住了。
“对啊!”虎杖一拍脑袋,大声道。
放在以前夏油和五条说不定连去游乐园的时间都没有,但是现在五条还在休养期间,而夏油也不是很忙,空出一天的时间完全没有问题。
“那就这么定了!”钉崎拍案敲定。
“鲑鱼。”
“倒也不错。”
这个下午在夏油和五条所不知道的地方,一场围绕两人的情感保卫战正式打响。
待在高专的两个当事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吗?”夏油紧张道。
“不,有种不好的预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