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到休息室更换衣服。

    妹尾耐心等待汗意消退后，就立刻进淋浴间冲去一身疲惫。先前打篮球的时候，他对洗澡也没有这么迫不及待，果然洁癖会随年龄逐级增长。

    当然，泳池中那份三氯异氰尿酸的气味也在洁癖属性增长这方面功不可没。

    “Yuma，”双生子慢一步走出更衣室，他们在不远处的沙发找到妹尾，“森前辈说，杖立和安商比赛第三局刚开始，要一起去看吗？”这两支来自熊本和山梨的队伍，有一支会成为他们下一局比赛的对手。

    黑须教练和大见教练肯定会在晚上带领他们回顾这场比赛，但总归现在没什么事干，亲眼见证一下胜者的诞生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正在吃香蕉补充能量的妹尾点头。

    “小池，时间还充裕，我们再去看E场的比赛吧，”路过女生同她朋友讲，“学姐说有支队伍有个很厉害的主攻手，个头不高，却可以"咚——"的一下飞得很高很高。”

    叫小池的女生握紧双拳：“真的？这么有意思啊，对面是哪个学校的？”

    妹尾发现金毛狐狸耳朵竖起来了。

    “是鸥台，”女生看手机上学姐在line上给她发的消息，“诶，你听说过这个学校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

    小池陷入思考：“鸥台，好像有点印象…近几年都打入全国的，防守很强的队伍。很厉害的主攻手吗？那应该是一级生吧，好期待啊。”

    女生也被勾起兴趣：“嗯，我们走。”

    宫侑毫不掩饰他对这位未听过名号的攻手的期待。他回头兴致颇高地看向妹尾和治，关西腔拖黏糊糊的，好像在撒娇：“走吧走吧，我们也去E区看看吧。”

    作为对给攻手的那颗球有百分百奉献精神的二传，金毛狐狸自然对优秀的攻手天然有极大的兴趣。

    要不说DNA论有迹可循呢，宫治丝毫不意外宫侑的想法，他“啊啦啦”一声，将后脑枕在掌心：“我无所谓，看妹尾。”

    “我也无所谓。”妹尾极少扫兴。

    三只狐狸到场的时间实在是太巧。在他们进入观众席的那一刻，羽毛球头全包眼线少年在后场助跑、起跳。

    在宫侑视角里，这一瞬间，体育馆所有杂音消失不见，只剩下鞋与场地摩擦的声响与那“咚”的一声。

    场上少年像是飞了起来，他姿态优美，如同飞跃的海鸥，翱翔在天空，身材矮小，扣球力量却不减。

    “这是什么，好帅啊～”宫侑双臂搭在栏杆，唇角上扬，满眼发现宝藏和“想给他托球”的兴奋。

    “果然，你当主攻就好了，”系统有了它多余存在的自尊心，“你应该也能跳这么高吧？对吧？妹尾。”

    妹尾无语［不要用我的成就就是你的成就这样的语气来说话，你不是侑君］

    系统恼怒：“有点上进心啊混蛋！”

    ［不过］

    ［观众席和球场，场上和场下，会有截然不同的景色］妹尾余光看狐狸二传的目光，感慨［但侑君却总会给我一种“他们有这样热爱排球的心和这么棒的天赋，我必须得找到办法回应他们”的感觉］

    “嘶。”观众席的鸡冠头仿佛是代入对面的拦网，发出单音节的恐惧。

    “有你的熟人呢，妹尾。”系统高兴。

    妹尾不解看了过去。

    他在东京唯一能称上熟人的人，只有佐久早了吧。

    井闼山比赛结束了？也是，毕竟那家伙在一号种子队，有一群能把“常胜”横幅摆出来吓人的家伙。

    “…”出乎意料，他看到一只坐在恶人相鸡冠头身旁低头看比赛的黑发猫猫。

    他不太确定地和系统念出研磨的名字：“孤爪君？”

    啊，出声了。

    孤爪研磨抬头。

    “喔，这是你的朋友吗，Kenma。”鸡冠头热情满满看向妹尾。他的幼驯染竟然学会背着他主动交朋友了，真是太好了。

    这时，全世界所有的尴尬和恐惧都吻了上来。

    任何一个人承认就好，毕竟他们两个，可是打过十几次交道，甚至发生过偶像剧情节的“陌生人”。

    但事与愿违，两只小动物同时躲开黑尾的视线，他们垂下头，沉默等待对方的审判。

    “…”气氛一时间变尴尬了，激昂的解说和热烈的比赛都无法缓解这份沉默。

    妹尾想要向双子求救。但宫侑正指着星海光来的羽毛头，津津有味和宫治探讨这个小个子攻手的技术。

    于是，他脑子一抽，将求救目光投在这个看起来就很不靠谱的鸡冠头身上。

    黑尾眉宇间闪过饶有兴趣的诧异，他感觉有趣：“豁呀。”

    .

    初来乍到时，妹尾曾一度认为，运动番嘛，最不合理的肯定是天才少年一人战胜六人的所向披靡，超自然的重力消失术和可以杀死人的排球。

    但后来，他发现，这游戏最不合理之处，反倒在他的日常生活中。

    “哪会有人招初中生做兼职，”初中时的妹尾点开系统安排的兼职地点，吐槽，“工资还这么高。”

    “感觉进入工作地点，下一秒就会被拉去参加BR大逃杀。”

    明明在乙游中平凡到会令人忽视的平常事，放在现实就是这么的古怪。

    最终，在系统的督促下，他从“体育用品店导购”和“甜品店收银员”选择后一个选项。

    做导购说话什么的绝对绝对要闪避开！

    打工期的狐狸偶尔会碰到这只来买苹果派的猫。

    见过十多次是没错的，但他们两人最多的交流局限于——

    “一份苹果派。”

    “是，450元。”

    又或者——

    “一份苹果派。”

    “抱歉，苹果派已经售空了。”

    “那我要份苹果冰淇淋。”

    “好的，300元。”

    至于偶像剧情节，则是偶然一次，妹尾下班时间和研磨离店时间相同。他们都在低头打游戏，发生碰撞，捡起耳机后又相互道别。

    走过一条马路，他们才发现，他们佩戴的是对方的蓝牙耳机，他们不仅用的同款，还在玩同一款游戏。

    两人礼貌又客套地交换了名字。

    那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因为自那之后，妹尾就到稻荷崎上学，就算他还是选过几次做列车回家吃饭并去甜品店打工的选项，也没有再遇到研磨。

    .

    宫侑后知后觉察觉到身边人消失不见。

    他一回头，看到妹尾正在被“不良鸡冠头”刁难的情景。

    “啥呀？！”他面露不快。

    “占有欲旺盛”大概是每个二传的通病，再加宫侑本身就带点还没脱去的孩气。于是，他走上前，直接将手臂搭在黑紫发少年的肩膀，将身体重量堆在比他矮十几厘米的自由人身上，打破诡异的氛围：“你们找我家自由人是有什么事吗？”

    距离太近，妹尾发尾清冷的果香钻入他鼻翼。

    妹尾不擅长解释，他嘴张开又闭合，更想死了。

    黑尾不解地用恶劣表情“哈？”了一声，大有和宫侑干一架的city boy架势。研磨抬眸观察宫侑称不上凶狠但依旧挺可怕的表情，避开视线。

    “阿侑，”妹尾艰难地扯了扯宫侑的衣摆，“我和孤爪君…是熟人。”

    宫侑打量起研磨。说真的，他丝毫不觉得自家自由人会交到朋友，反倒思考妹尾被研磨霸/凌的可能性。他嘴上不着调说：“哦？是Yuma的朋友吗？”

    宫治见此，走上前，轻抬下巴，懒散摆起冷脸。

    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不…”妹尾方一出声，见双子不动声色统一挑眉，吓得和研磨搭起话，“孤爪君…”

    他挣扎半天，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上次那个游戏…我通关了。”

    研磨闻言，猫瞳一缩，他“嗯…”一声，回答：“…我也是。”

    三个表情恶劣的人头顶同时冒问号：假的吧，都一起讨论最爱的游戏，还不承认对方是朋友吗你们这两个不坦率的小孩？

    半晌，见两只社恐小动物确实可以有一搭没一搭进行可怜巴巴的交流，主动惹事的宫侑收敛起他的压迫感，主动伸出手：“刚才的事太失礼了。宫侑，一年级，稻荷崎的二传手。”

    黑尾换上看起来慈悲又诡异的笑容。他伸手：“黑尾铁朗，音驹的副攻，二年生。”

    金毛狐狸得到辈分压制，露出才品尝一口的饭团落到地上的表情。虽然没听说过音驹的名号，但他还是微笑，慢条斯理说出道歉话：“原来是二年级的前辈，是我太冒犯学长了。”

    “这家伙，在外人面前还是会装的很有神秘感嘛。”系统说。

    黑尾摆手：“不用在意。”他和宫双子进行闲聊，把空间留给妹尾和研磨。毕竟作为研磨的幼驯染，他很欣慰研磨能交到朋友。

    一旁的妹尾为缓解尴尬，对猫猫明知故问：“孤爪君也打排球…我也在稻荷崎排球部…位置是自由人…”

    研磨很配合：“我是二传…”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其实有的时候，沉默没什么不好，就比如——

    一旁几位观赛的DK问刚来的同伴：“你们怎么来了，稻荷崎的比赛结束了？”

    “是啊，”男高叹气，“听说他们自由人是初中第一自由人，我本来很期待来着。”

    “诶？”一人拖长腔调，不可置信问，“他们输了？”

    “完全没有！”男高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毕竟是种子学校啊。但他们的自由人，完全、完全没传闻中那么厉害啊！”

    剩下人笑着说：“毕竟是传闻中吗。”

    “…”五人一齐沉默。

    感受到四双眼睛投来的视线，妹尾垂下头，一脸绝望：让我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