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雨。
这名我爸取的,取得很是草率。
说是我出生那天,“干眼症”很久的老天爷突然下了场瓢泼大雨。
等我意识到我这个名字有多平凡的时候,我很生气地对我爸说:”你怎么不给我取个叫周大雨的。比周雨有意思多了。”
我爸这人贼逗,立马从抽屉里摸出户口本,说:“走吧。”
“干嘛?"
"改名去啊。就叫周大雨。”
“大你个头!”我妈拿着锅铲从厨房走出来,”大雨大雨,大禹治水啊,大禹。“
就这样我的改名进程被我妈,不,准确的说是被我家的锅铲遏制在摇篮里了。
上了初中后,周边同学都有了起绰号的能力了。
什么”大象“,”唐僧“,‘坦克”这些代名词此起彼伏地出现了,还好大家给我取得是昵称“小雨”,虽然跟我理想中的名字“大雨”相比,少了点气势磅礴,但也不失添了些玲珑俏皮。我挺满意的。
“小雨。”坐我前排的李烈儿回头跟我说话。
我从趴着的手臂里探出脑袋。
“听说我们班来了个转学生。”
”男的?“
”女的。“
”哦。”我表示兴致黯然。
李烈儿放低音量悄咪咪地说,”听说长得很漂亮。“
这一说我顿时来神了,八卦心飞起,”腾“一下坐直了。
李烈儿就是我们学校各方信息的雷达采集站。各路消息第一手掌握。极少出劈叉。
”校花级的。“
”比林琳还漂亮?“
林琳是我们班的班花,五官深邃,小脸,有点少数民族的味道。
这在汉族聚集的南方人的群体里可是很出众的。
”这我也没还没看到真人。听说下午会来报道。“
”那她是人又漂亮学习成绩又好了哦。“
为什么我会这么问呢。
我们这所高中全市排名第二。
虽然排名第二吧,但其实接连好几年的高考状元都是我们学校出的了。
这几年风头是强过排名第一的岭南中学的。
高考的平均分也跟岭南中学比相差不差的。
我们学校校长好几次国旗下讲话,都摁捺不住心中的喜悦,言语上也不踩岭南中学,但总归是要提上一嘴的。
什么同学们不要骄傲啊,我们要低调啊,保持住这种势头啊这些”心灵鸡汤“。说到这些的时候嘴角总是不由自主
上扬,搞得场下的同学们也都跟着”嘿嘿嘿“上几声,表示与有荣焉。
说到这个就是想顺嘴提一下我们学校的规章制度。好几年都没有借读生的名额了。
这回怎么就同意了还挺让人好奇。
“听说家里贼有钱。”李烈儿说完这个料就转回身写作业去了。
又漂亮又有钱,这是什么言情小说里女主的设定啊。
我真是好奇地心里贼痒痒的。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
按照惯例,我们要绕着操场跑个800米。
长跑对我来说,真的很不在行。
我跟“大奶”气喘吁吁吭哧吭哧地跑在集体的最末端。
“大奶”是个男生,白白瘦瘦弱弱的,说话带点阴柔。
第一回听到这绰号,我瞅了瞅他的身子骨,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特别义正言辞的说,“现在的人真是睁眼乱取绰号。明明“排骨”比“大奶”贴切多了。”
“大奶”听到我的否定后居然还急上眼了。极力想证明他曾经有过胸部挺膨胀的历史。
当天下午“大奶”就带着他小时候穿着红色小背心勾勒出傲人胸线的泛黄相片给我看了。
我低头掂量了一眼自己,顿时自惭形秽了一下。
“怎么瘦的?”我真实关切这个问题。既然跟大胸无缘了,那总得问点能搭上边的吧。
大奶翘着兰花指抽走了相片,“自然抽条就瘦了。如果你想丰胸的话,什么木瓜炖奶啊听说效果还不错。“
就是这样,在如何丰胸的话题延展下,我和“大奶”成为了好“闺蜜”。
”真是要了我的命了。“我迈着沉重的步伐气喘吁吁地说道。
“要不要抄近路?”“大奶”说着便偷偷摸摸地四处寻找体育老师的身影。
”不要!“我很坚决地反对,”上次我被抓着后,又补了两圈。那个星期上厕所都变成我的梦魇了。做梦都是体育老师抽着鞭子在我后面赶我。“
”有没有这么夸张。“
”那你现在抄近路试试。“我怂恿。
“大奶”回头望了一眼后,又做贼心虚地转回了头。
”老师盯上我们了。”
“大奶“这话一出,那梦里被抽鞭子的急迫感又来了,我吭哧吭哧地不由自主就加快了步伐。并且还硬生生地赶超了好几个同班同学。
可算是到达终点了,我两手扶着腰直喘着气。
”我去,周雨,你吃什么了?这回居然不是倒数第一。“李烈儿从扎堆的人群里走了出来。
我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现在说不了话。
“周雨,你脚上装马达了啊你,跑这么快。”“大奶”也跑到了,一手叉着腰一边挥手扇着脸问。
”来,集合,排好队!“体育老师吹了口哨子后发令。
大家听话地按照之前的队列排好。
”向右看齐......向前看......立正......稍息!“
同学们们听着口令挪动着小碎步,把队列整了整好。
”今天上羽毛球课。你们自己拿好球拍,还有球。自行组队。”
我和”大奶“已经是合作很久的球友了。
有时空闲时间都还会约上打打球当减肥。
当然,这减肥事业只是我一个人的。“大奶”把这叫做强身健体。
”大奶“很自觉地挤在人堆里挑了两个球拍和一个球出来。
我们俩挑了个边边稍微凉快点的位置。
”接我一招。“”大奶"右手使劲抡了几圈后蓄势待发。
我右手拿着球拍做好迎球的准备。
“看我的大力跳发!”大奶把球扔向空中,下肢微蹲,等球要降落的时候下身如装了弹簧一样向上跳起,四肢很漂亮地伸展打开,瘦弱的腰腹居然还有滞空性,然后再用力地挥出一拍。
是的,动作很漂亮。
是的,挥拍很用力。
是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一气呵成。
连那球过来的抛物线都那么完美。
可是,生活的脆弱与破碎就在于你那么努力了,或者你倾注一切了,可是一个漏洞你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来一场洪水你的家当就全泡汤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颗球从完美的抛物线被小风那么一吹啊,就很随心所欲地拐了那么个小弯,然后就直落落轻飘飘地嗑我头上了。
刚巧不巧的,随着球掉落地上的同时,我居然张嘴就吐了。
“脑震荡啦!脑震荡啦!小雨被我打出脑震荡啦!”大奶在一旁夸张地跳脚喊。
但音调里我是有听出来他对他那技巧与爆发力的满意。
体育老师闻风赶来。
其实吐了之后我一点都不难受了,但这么好的机会我如果浪费了就不是周雨了。
踉跄、弯腰、捂嘴、假呕四件套我一口气上演了。
哦,还得加上虚弱蝉丝的语气:”老师,我好难受。“
”怎么回事?中暑了吗?“
我扶额跟旁边的大奶使眼色。
大奶立马领会,“老师,可能是刚刚跑步她没缓过气来,又跟我打了几回球,天气热得。我这要不带她去校医室看看吧。”
”那行。你陪她去看看。有情况过来跟我说。”老师跟我们交待好。
大奶尽职地扶着我,我也尽职地靠着他,两人肩靠着肩地往前挪着。
“怎么回事你?”回去的路上大奶压低声问。
“吐了舒服多了。”
“那还去不去校医室了?”
“不去,回教室凉快去。”
“走这边,走这边。老师还看着呢。”大奶把我拽回。
”嘿,还是你心细。“我夸他。
”那可不。“
我们俩转了个弯,进了楼道后,确信两个人的身影被实打实地遮住后,双双嫌弃地松开了手。
“怎么回事啊你?”大奶问。
“嘿嘿,应该是中午米饭吃多了。”我回想了一下我中午因为排队抢到了学校食堂炙手可热的糖醋排骨,高兴地一口气连干了两碗饭。
“行吧,也不知道糖醋排骨对你是有什么魔力。早就劝你了,米饭不值钱,别硬撑。”
“还好吐出来的都是米饭。”
“周雨,你好恶心啊。”大奶皱眉嫌弃。
我“嘿嘿”干笑了两声,然后透过玻璃看到途经过的医务室里头放着台体重秤。
于是,我拉着大奶要进去,“我看看我吐了多少斤。”
“周雨,你太TM恶心了。”大奶向来就看不惯我的直女做派。
一进医务室,坐着刷手机的校医便抬头问:“同学,哪里不舒服?”
我指了指体重计说是来称□□重的。
校医没说话,大概就是自行尊便的意思吧。
我本来是想立马上称的,但是突然想到旁边还跟着个“大嘴巴”大奶。
“你走远点,向后转也行。”
“至于吗,周雨。称个体重而已至于这么神秘兮兮的嘛。”
“至于至于!”我看大奶不听话,便把他推到称的前面,让他背对着我。
“你别转身。”我不放心地再次交代。
大奶满是嫌弃地无奈地说了声“哎哟”后便双手插胸不搭理我了。
我满怀窃喜地上称了。我看着那个数字还往平日的数字上飙了两斤后气呼呼地下来了。
但是更令人生气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主人,你的体重,55公斤。”体重机里居然发出了机械感的女声来,出来的语言也是刺得我遍体鳞伤。
站在前面没回头的大奶被这一出整的笑弯了腰,言带耻笑:“周雨啊,你说你何必呢。这不多此一举嘛。”
我哀怨地想踢体重机出气,刚抬了个腿呢便感受到了侧边校医斜视过来的眼神。但我觉得收回腿这个动作更奇怪,于是我只能聪明地让我的腿改变个路线了。
“周雨,你干嘛踢我!”被我踹了一脚的大奶叫唤道。
“唉,你们俩哪个班的啊?是不是逃课了?”校医终于心生疑惑站起来问我们。
我真怕校医把我逮着后然后硬要让我挨一下屁股针什么的,我吓得便拉着大奶往外跑了。
俩人气呼呼地跑到自己的教室前面,大奶本来想破口大骂我的,但像看到了什么稀奇东西似的,语气突然变得神秘兮兮地,低沉了好几分音量然后凑近我耳朵说,“教室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