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的上午有三节课都是数学。艾琳看着课表，又看看周围的同学，仿佛没有人会比她更惨，坐在第一排，坐在讲台下面。
她编了个理由逃出教室，躲在食堂后面空旷的地方，偷偷摸摸的拿出了手机。玩儿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已经高中了，好像没人会收自己的手机。她没再偷偷摸摸，找了地方蹲下就打了通电话。
“喂，爸。”
对面的男人似乎有些忙，“你怎么没上课？”
“我逃个早读。”艾琳放低声音。
“啊？那你回去上课啊，给我打什么电话？”男人手里的烟被他掐灭。
“今天我们三节数学，能不能帮我请个假？”
下一秒，电话挂断了。是对面挂掉的。
她回到教室，看着匆忙交作业的同学。才慢慢吞吞的掏出自己的那一份。
沈枝姗姗来迟，单肩背着包的她看起来有些凌乱。她头一次来这么晚。
她打开手机，今天有舞蹈课。她吐出的口气都带着疲惫。卫衣的帽子被她盖在头上，她交了作业就在座位上趴着，好像没什么兴致的样子。
姜归走过来，给了她一本书：“这本书挺好看的。”
是一本小说，是东野圭吾的《恶意》。她把书放在课桌上，又拍了拍趴着的人的背。
朦胧间，沈枝抽出一只手，爬起来看了一眼。
“我看过了。”她递回去。
这时微信来了消息，是温颖发的。
妈：［今天放学别忘了去舞蹈课。］
、：［嗯。］
［转账200］
妈：［晚上你自己吃点，我和你爸有事，就不回来了。］
［已收款］
、：［嗯。］
她关掉手机，又点开看看屏保。自己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上午她半听半睡上完课三节数学。起身准备去小卖部时，看见已经死一半了的艾琳正在吐白沫。
“好痛苦，我上了三次黑板！”艾琳趴在桌子上。
丁玉和姜归出去了，艾琳难得趴在桌子上。看见沈枝要出去，自己也随之起身。
走之前看了一眼昨天与沈枝“漫步”小吃街的那个人，眼神还被左一捕捉到了。
“艾琳？怎么了吗？”
“我会视奸你们，永远。”说着比划了个盯着的手势，眯着眼睛。
下一刻，沈枝一手插兜，另一手按了一把艾琳的头。
“她乱说的。”说完沈枝就拉着旁边的人走了。
艾琳一路都在重复那句话：“她乱说的~”
沈枝听的实在烦，就给她买了吃的，堵上了她的嘴。
“你知道吗，我今天给我爸打电话，让他给我请假，他把我电话挂了。”
“你说我是亲生的吗？！”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话没说完，沈枝的嘴就被堵上了。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到了班里。
这时，手机又响了。
是奶奶发的语音：“阿枝啊，今天下午的舞蹈课一定要去啊，特别重要，我特意给你排的今天。”
她听完并没有回复。只是烦躁的关上手机。
眼前的笔突然变成利器，她想把它戳进跳动的心脏里，莫名的紧张感又席卷而来，她握住了笔。在要戳进去的最后一秒又停下了手，干脆把笔扔到了一边，眼不见为净。
左一看着这一幕，也不知道她怎么了。绕过了几个桌子，来到了沈枝旁边。
“你怎么了？”
沈枝侧过头对上左一的眼神，没有回答。
“今晚我一起走吧，我请你吃小蛋糕。”
沈枝开始发呆，没有听见她的话。她的思绪在今天下午的舞蹈课中，这次又该怎么逃呢？思绪过乱，拳头不自觉握紧，手指渐渐开始没有了血色。
“沈枝？沈枝？你在听我说话吗？”
她这才被呼唤回来，“嗯？”
“噢我是问你，今天……”
“没空。”
左一闭了嘴，在那里站了一会儿，想了想自己刚刚说的话，也没说啥不对的啊？
这时，沈枝拿起书包就走向教室外面，右拐走向了老师办公室的方向。
过了好一会儿，拿了个请假条出来。
她让艾琳她们帮自己把抽屉里的书收拾好，今晚送到自己家，随后扬长而去。
三个人在她走后，直直走向沈枝的位置，三个人各拿了几本书，随后又回到了座位。
左一不敢相信这几分钟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怎么要突然收拾东西，是自己惹人家不开心了吗？所以人家才要请假？
在疑惑之下，她去找了姜归。
“姜归。”
吃着棒棒糖的人回过头，一个从未和自己说过话的人突然了叫了声自己的名字，她站起身，抬眉回应。
“她怎么了啊？”
“谁？”姜归说完才想起来，“沈枝吗？她经常这样。”
“经常？”
“昂，不舒服就会回去。”
“她是怎么了吗？”左一小心翼翼询问。
“没事啊，她只是不喜欢待在学校里。平时来学校也是因为我们几个。”
“啊，我还以为是我刚刚的话惹她不开心了。”
“她是不是没回应你？没事的，她就这样，但她人挺好的。”姜归打开水杯喝了一口。
“我知道。”左一说完打算回到座位，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那她请了几天啊？”
“一周吧。”
左一没再说话，回到了座位。她会因为什么不开心呢？想了几分钟，大课间也结束了。
-
中午放学，她骑着车，到了一个别墅区。在一栋别墅前停了车之后，进了房子。
“我回来了。”
这时从厨房里走出来了年轻漂亮且和她相差不大的人。那是左一的后妈。
“一一回来了。”
左一看着女人这身装扮，再看看厨房。厨房里香味飘了出来。但此时的左一没有胃口，她回了房间。
她的房间在最顶层，她选的是阁楼。天花板是锥形状的，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旁边有懒人沙发和画具。几本图书随意摆放在地上。她扑向床，拿出手机找了一圈人，发现自己没几个一班同学的联系方式。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还不回消息。
1：［你好同学，你有沈枝的联系方式吗？］
对面没有动静。
不一会儿，她被叫下楼吃饭。
“一一，快尝尝。”
“行。”她动筷子拿了一个鸡翅，放在碗里，但却没有动口。
左一心不在焉地吃完了饭，然后就前往了学校。一路上，她的头发被风吹着。自己前面有个穿戴干净利落的人好像在低头玩手机。
她按了一声喇叭，沈枝回头。
女生散着头发，眼里透露着冷漠，举着手机没有吱声。
“沈枝？你怎么在这里。”
“有事。”
左一问了几句关于她的话，沈枝都拐弯抹角的搪塞了过去。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就分开了。
沈枝上了车，在后排戴着耳机刷手机。音乐循环播放着一首歌。她对外面的一切都不感兴趣，甚至从校门口路过都没有看一眼。到了地方后，也没取下耳机。
她走进舞蹈室里，开始了拉伸。
舞蹈老师走了进来，瞟了她一眼就说：“上节课是有什么事吗？怎么没有来？”
“嗯。不舒服。”
老师没有再说话。几个女生站成了一排，决定好自己下一个月要表演的曲目之后，都开始练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漫长，天色从蔚蓝变成了橙光，她们才结束了今天都课程。沈枝擦着额前的汗，每次来到舞蹈室的那一段时间都很难熬，仿佛心脏被揪住，呼吸困难，仿佛厄运即将要降临在自己头上一般。她换好衣服就走出了舞蹈室，没有着急给司机打电话，而是在舞蹈室附近逛来逛去。
她进到便利店买了冰杯和果茶，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插上吸管怼到了嘴里。她不自觉地咬着吸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看手机的时候，已经二十点多了。
姜归发了几条消息，她都才点开看。
归：［今天那个新同学问我，你怎么了。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沈枝引用了那一句话，回复道：［没有的事。］
归：［我们放学了，要去舞蹈班接你吗？去吃个饭。］
、：［随便。］
她从便利店出来之后，又去了附近几家店逛，买了些甜品和毛绒钥匙扣。她看着手里的袋子，看看里面的甜品，她突然没了胃口。抬头时就看见三个人下了车。
丁玉开口：“我们去吃什么？”
沈枝插着兜，“你们吃吧，我没胃口。”
艾琳一眼就注意到了沈枝手里的东西，赶忙从她手里拿了过来。
“你怎么买这么多？”
“嗯。”
“给我吃点。”
“你拿走吧。”沈枝拿回了毛绒钥匙扣的那个袋子，把甜品塞给她。
姜归看着她疲惫的样子，有些担心，但并没有明说。她们几个从小学一块儿玩儿到现在，沈枝的脾气和性格似乎永远都是如此，不会因谁改变什么，也从来不会把关心挂在嘴上，能做的只有别扭的行动和让人心寒的不易听得出来的话。但自己也没有见过沈枝像如今那样疲惫，话也越来越少。
艾琳边吃边问：“你这次打算休息多久啊，公主。”
“滚。”
她们到了一家香锅店，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丁玉起身去点了东西，艾琳去当跟班。此时桌上只剩下了姜归和沈枝。沈枝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姜归撇了一眼，就看到旁边的人在搜“莫名感到紧张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沈枝关掉了手机，她长呼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