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毕业典礼,跟到医院楼下在车里等了一夜。
如今听到她很好,也就放心了。
——
当天下午,殷绮岚就办了出院手续,欧阳曜承送她回了御河城堡的家。
欧阳曜承目前在投行的工作也非常忙,近期又是升职的重要时候,大老板交给他单独负责了一个项目,筹备毕业典礼的求婚和在医院陪殷绮岚已经是他挤出来的时间极限了,一路上他就接到很多催促他回去工作的电话,所以把她送到家后,欧阳曜承就抱歉地赶回去加班了。
刚到家,管家阿姨已经准备好她爱吃的饭菜等着了。爸妈还在外出差,就她一个人在空旷的客厅里慢慢地吃着,这熟悉的味道,让她吃着吃着热泪盈眶。
之前忙着应付欧阳曜承,此刻她终于有了她重新活过来的真实感。
这是她高考毕业后全家搬来住的地方。原来住的院子虽小,但是离上学的地方近,周边也是熟悉的邻居和一起长大的朋友。上大学后,住在四合院里的人家相继搬离,有些朋友读了青大京大,有些出国留学,有些去了其他大学。
长大总是让人欣喜又略带淡淡的忧伤。
这是十年前的家,熟悉又陌生。上一世,她和欧阳曜承结婚后,为了体现家庭地位和不依靠媳妇娘家的决心,欧阳曜承提前买了一套婚房,在市中心,有一百坪,应该说已经超过了欧阳曜承能承受的能力,因为心疼他,当时的殷绮岚私下出了一半,拼拼凑凑还差一点欧阳曜承自己贷款了。
然后结了婚就离家搬去这套婚房住了。
后来,在她的支持下,欧阳曜承成立的公司越做越大,在她死之前,透过她爸爸的资源竞标到深城最大的一个人工智能项目,如果实施了应该是能再上一个台阶。
可惜,殷绮岚收到那封神秘的邮件后,她就私下彻底毁了这次竞标。她直接向项目方和竞标对手举报欧阳曜承公司竞标资质符合要求,因为几项核心技术归属有争议。
尤其是很多人工智能的核心技术,都掌握在家里公司名下的科技实验室和她的手中,这也是爸妈给她最大的保护和底气。过去两人是一家人,家里就没有计较他拿着那些技术去谈生意。
现在都准备踹掉了,还不赶紧止损。
至今她还记得,欧阳曜承听说这次项目没了,在她面前彻底撕掉那伪装的温文尔雅面具后,那双目通红、狰狞丑陋、癫狂暴躁的样子。
“殷绮岚,你这个骄横跋扈、骄傲自大、心狠手辣的疯女人!你知道你毁了什么吗?!你以为我会爱你吗?和你在一起你永远高高在上、清高孤傲,我在外累的和狗一样,回家还要哄着你捧着你,你这只不会生蛋的母鸡!”再怎么愤怒,也不敢和她动手,所以把整个房间的东西都砸碎了。
殷绮岚只能冷冷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不屑和鄙夷,让自尊心强烈的欧阳曜承更加受刺激,疯了一样抱着头和她咆哮、嘶吼。
看到最后,殷绮岚记得自己突然舒服地笑了起来。
他越疯癫,她越想大声地笑、开心地笑。
上辈子她都能折磨到让他疯狂,这辈子,她不会再让他们浪费她的人生。
吃完饭,殷绮岚就立即给导师打了个电话,表明自己继续读研的决心。
听到爱徒转变心意,龚校长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转头就和老伴儿说起这事儿,“我看那个欧阳曜承心思不正,幸好绮岚这小姑娘没有受到影响。”
说着又和对面只顾扒饭的外甥蒋梦麟道:“说起来小时候你和绮岚也认识,要不是她有对象了,我觉得你俩挺合适的。”
蒋梦麟听了吃饭的手停了一下,随即抬起头来吊儿郎当地笑道:“人家小姑娘娇滴滴的,又是学霸,怎么看得上我这样的。”
“虽然你是整个家族里学历最低,但是毕竟也有一技之长,做出了点成绩。”龚校长实事求是地说道。
蒋梦麟听罢,差点一口饭噎到打嗝。
好吧,他确实全家学历最低,高中毕业,大学肄业。
龚校长看着这个外甥,英俊潇洒,气质阳光,年轻帅气的脸上尽显意气风发,他是她大姐唯一的儿子,从小父母离婚,小时候跟着父亲在美国长大,在哈佛大学读到大三就突然不和家里打招呼辍学创业去了。家里谁也管不了,他也不听。虽说没有正经的大学学历,但是经过几年的努力也在互联网领域取得了一点成绩。
今年突然回国了,在国内也成立了分公司,负责亚洲区域的所有业务。
大姐是个艺术家,生活格外不着调,和这个不在一起生活太久的儿子也不亲近,反而是和她这个姨娘比较亲近,有事没事来家里蹭饭。
“好了我的大校长,我今年也才28,年纪不算大,别急着帮我推销出来。我还想多赖在你这几年呢。”
蒋梦麟优雅地吃完放下碗。
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知道了,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你母亲从尼泊尔采风回来了,联系不上你,让你回她电话。”
蒋梦麟脚步一顿,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从家属大院出来的时候,天色渐晚,粉蓝交织的落日余晖染红了天际,格外梦幻、绚烂。
这让蒋梦麟想起了一年前刚刚回国,在京大未名湖散步时,也是这样黄昏的时候,湖面波光粼粼,映得对面坐在石椅上看书的女孩像一幅莫奈的画一样美丽。
感谢那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在幼时的启蒙,让他对艺术品也有品鉴欣赏的能力。
在他眼里,当时的女孩,就是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让他在心里默默珍藏。
他也偷偷打听过,不过,人家名花有主了。
他的绅士风度让他做不出破坏他人感情的事。
今日听龚大校长提起,那让他压制在心底的记忆,又慢慢浮了上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殷绮岚吃完饭,就下楼到花园里散步,院子里种的那棵紫薇树在柔和的落日下格外美,树干洁白而光滑,枝叶互相扶掖着摇摆,紫薇花热烈地盛放,美到蚀骨,有只蝴蝶在花间翩然起舞,闲落灯花处。
一阵微风袭来,清新馥郁的幽香便随风徜徉。
殷绮岚闭上眼静静地享受着自由畅快的幽风,伸展肢体肆意地旋转、舞动。就像那只大海深处孤独的鲸鱼爱丽丝一样,淹没在寂静里。
此刻,在她家对面的那栋别墅里,二楼窗边,有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面容隐没在斑驳光影中,除了冷峻的棱角什么都看不清。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隔着袅袅升起的烟雾,静静地望着在院子漫步的女孩儿。
他就像个见不得光、只能在黑暗中潜伏的魔物,在自己筑的巢穴里,默默地观察着自己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