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小长假姜美终于答应蒋慕的请求去她家待上几天。
……
夏末,暑气的小尾巴还在天际盘旋,槐树枝丫肆意摇曳。
姜美从浴室出来,赤身裸体站在穿衣镜前,上下打量。水珠以胸部为起点沿着身体躯干滑落到神秘的三角地带才终止。
擦干,裹上浴巾。
浴巾“平地”突兀起两座小山峰,空调冷气从飘飞的下摆中钻入。
她还未完全逃离稚气,婴儿肥的脸颊上带有两个深坑似的酒窝。
屋外,艳阳高照,平日内聒噪的蝉鸣声明显削弱了几分。倦鸟停靠在槐树的粗杆上,妄图倚仗茂盛的枝叶遮蔽四面八方的热气。
姜美全副武装出了小区,骑上共享单车朝约定好的地点--红松仁广场进发。
烈阳炙烤着红松仁广场,光滑的砖面把阳光反射向四周,姜美眯了下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广场竟有些烫脚。
姜美弯腰坐进车里。车载空调释放的冷空气十足,吹散了她额头颈处分泌的汗珠。
“师傅,走吧。”
司机在前视镜里观察了她从上车、落座、到说话的全过程。
“姑娘,你……你真要去?”
姜美早注意到了司机上下扫视的眼神,就等着他开口呢。
“为什么不去。”姜美反问。
她歪头,睁大明亮的双眼,声音刻意放得更得更软。
“姑娘,我是看你年纪轻轻不想让你……才好言相劝的。”司机没着急开车,回身正视姜美,说。
司机急得头冒汗,姜美倒没甚反应,只说了与原来差不多的话,“为什么,理由。”
“这司机大叔好生奇怪,接单后就主动联系自己连三劝告不要去夫子路。”
“打字询问缘由,也不直说究竟为什么。”
最后还是姜美出了双倍的价钱他才勉强答应继续接下这一单。
“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姜美暗下决定,定要从对方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
如果问不出来她就要把怀疑司机借此诈骗的种子落实了,到时候……
想到这儿她眼神更加坚定。
司机唉声叹气,像谈论什么大事儿似地斟酌片刻,说:“姑娘,好言相劝那地方闹鬼啊!”
“夫子路在五年前原没有现在这般荒凉。”司机自顾自道。
夫子路是近几年新建成的别墅区,落地后的两年间平安无事,却在某天大批住户集体搬离,仅剩一“钉子户。”
自此,闹鬼的传言漫延夫子路。
然而,无论外界传言多么轰轰烈烈,“钉子户”依旧不为所动,丝毫没有要搬走的迹象。
五年间也从未听说过有谁亲眼目睹过所谓的鬼。
关于闹鬼的传闻到底是怎样传播出去的,直至如今也无从得知。
“怎么可能,大叔”姜美半信半疑,“不会是你编来骗人的吧,再说了这大白天的就算有鬼我也不怕!”
司机慌忙开口,“不是我编的,我真心实意劝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血口喷人,我……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他说完没好气地打着火,姜美则头靠在车窗上对刚才的话充耳不闻。
良久,久到姜美都快睡着了车才到。
等她下车后,司机便一个转弯疾驰而去。
姜美吸入了几口车尾气嫌弃地用手在鼻子处扇了扇,忍不住朝车开走的方向跺脚怒骂,“?的,神经”
司机扔她的地方距离夫子路十米之远。
她四下张望了半天,躲进槐树树荫里,深呼吸几次平复心中的怒气。
她注视以高大树荫为界以外的世界,内心天人交战,做了几分钟思想建设。
走出了“冰窖”。
进入夫子路又走了约摸百米开外,一栋欧式复古别墅便映入眼帘。别墅檐口窗户上均结满了蜘蛛网儿,墙漆被历年来的风雨侵蚀,庭院外杂草丛生无从下脚。
过来这栋小别墅,才算是真正进到夫子路别墅区的范围。
姜美溜达在久无人修理墙边儿,沿途路遇的建筑皆如第一栋古堡那般,久无人居住。
“难道传闻是真的?”姜美心下喃喃,“不对,单凭几座废弃的建筑并不能说明什么,别自己吓自己了。”
她摇头,晃出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法。
姜美按照地址朝指定的位置进发。
远望见一高挑身影依靠在别墅外围墙上,正拿着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
姜美按捺住碰碰直跳的内心,跑了过去。
“蒋慕。”
蒋慕手下动作不停抬头对上姜美水亮的双眼矜持地露出一抹笑,姜美甜滋滋挽上对方手臂同轻靠在她肩头,眼神中有说不尽的柔情。
姜美比蒋慕矮了半头,灼热的呼吸洒在对方的颈部。
蒋慕轻拍下她的手沉默不语。
等她真正进入院内才发现--这栋别墅的占地面积比她来时所见到的都要广。
别墅周遭种满了望不到头的槐树,高大茂密的槐树群几乎把整栋别墅都笼罩在了自己的身下。
仅零星几道阳光能寻到树隙散在院内与外面的盛夏分割成两个世界。
槐树输送来一阵凉风,不仅吹得姜美通体舒畅而且还觉出了从脊椎骨窜上来的一阵阴凉。
使她浑身舒爽,充满力量。
姜美跟随蒋慕进入别墅,由于槐树群的遮蔽阳光透不进来,所以纵使是白天室内也如同夜晚漆黑一片。她从进来作为雷达的第六感就不断地发出刺耳的爆鸣声。
别墅内除去她们两人外还有一个人。
而且那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离自己不远。
然而不管她如何努力寻找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黑如墨的环境以及屹立在其中依稀可辨的家具。
耳边,有人在喘气。
她下意识摸向耳垂揉捏片刻,寻着声音来源猛地转头。
什么都没有。
此时吹来一阵阴风带动房门,欧式木门发出久无人修理的哀叫。
哀叫声缓慢悠长经久不衰。
“啊!”姜美愕然惊叫一声攀在了旁边蒋慕的身上。蒋慕伸手抚摸她的头目视前方,冷淡开口,“回去”。
“嗯?”
就在她打算离开蒋慕身上时空气中传来一道冷哼声。
那声音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
她不敢再离开她身边哪怕半步。
蒋慕打开灯,琉璃吊灯光彩夺目驱散姜美内心的恐惧。
室内的结构和家具跟自己在在黑暗中观察到的没甚两样。
“哪有其他人,自己吓唬自己。”姜美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把黑锅扣在了司机身上。
谁让他乱传谣言害自己担惊受怕。
蒋慕,“我先带你转转。”
她们所在的地界属于生活区,半开式厨房挺立在轩敞的客厅里。
三、四层隶属娱乐区:家庭式健身房、游戏厅、小型电影院……一应俱全。
五楼是阁楼,用以储存杂物。
不得不说她家是真大,等到两人逛完回到二楼休息区已是黄昏时分。
蒋慕指向右侧第二扇门,说:“这间是我妈妈的卧室,”她又指向紧挨着这扇门的另一间,“这间是我的。”
“你的在这里,”她说的是左侧第二间。
与蒋妈妈的房间正面相对和蒋慕的呈侧对。
“要进去看看吗?”
“嗯。”
她跟着进去,令人意外的是蒋慕的卧室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富丽堂皇,而是平淡的极简风。
室内除了基础的生活设施外再无其他。
“我墙上好歹还做了些装饰她倒好除了白漆粉刷的墙外一无所有。”
姜美心中暗忖。
很难让人联想到这竟是出自一位富二代的卧室。
她挑眉望向蒋慕,对上对方疑惑的目光。
“没什么。”
姜美沦陷在她英气的面庞里,好奇心被某种说不清的东西代替,羞怯地撇开头。
她视线被另一样东西吸引。
她快走几步来到床头柜前,床头柜上单摆着一个相框。照片上是两个女生,左边的明显成熟已经步入了“女人”的行列而右边的则相比较为青涩、稚嫩。
女生倚靠在女人怀里,女人则与她眼神相交。
这本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合照却令姜美一时火气擦过蒋慕的手臂夺门而出。
蒋慕没多想把她引回到她的卧房,“你先收拾收拾,一会儿下咯吃饭”蒋慕帮她打开门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
姜美望向对方远去的背影,愤愤的跺脚。她摔门进屋躺床上平复心情。
约摸半小时后敲门声响起。
饭桌上的菜肴虽简单但丰富,姜美尝了口面前的鱼香肉丝惊奇出声,“你做的吗?”
“不是,家里阿姨做的。”蒋慕说
姜美放下碗筷四处张望没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蒋慕看出了她的疑惑淡淡道:“不用找了,阿姨住在后面的小楼里。”
吃过饭,蒋慕目送姜美上楼,临走前还不忘补充道:“我就在你斜对面的房间里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另外不要我妈妈的房间。”
她想都不想连连答应。
行至不知道第几个台阶儿时脚步停顿,声音回荡消散,她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正注视着自己,无意间朝楼下斜睨一眼她轻惊呼出声,捂住嘴侧身向后退了步。一阵寒意直窜上她的脊椎骨使其打了个冷战。
蒋慕还站在原先的位置上没有动,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
姜美觉得自己想被猛兽盯上的猎物,无论自己如何跑往哪儿跑都躲不过她鹰隼般的眼神。
还不等她做出应对的反应蒋慕便发现了姜美,眼神中的柔情代替了方才的冷漠。
对愣在当场的姜美道了句无声的晚安。
姜美跑回房细细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幕,蒋慕如古井无波的眼神顿时又使她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蒋慕的眼中仿佛盛满了自己看不懂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
“算了,不想了。”
想不出答案她决定直接放弃。
时间已经不早,姜美洗漱完从床上的背包里掏出来个东西放置在床头柜上--这是个做工精致的摆件儿,摆件儿的一面是小白兔另一面是火狐狸。
她对其视同至宝取名为双面兽。
她把小白兔的一面面朝外躺回了床上。
白天经历的种种若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似真似假的传闻以及那令人胆战的眼神皆在此刻仿佛两种危险的化学元素相融爆炸。
她有点儿睡不着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来回游荡。
水的滴答声就是在当下响起的,她赶忙钻进薄被里捂住双耳带着抖如筛糠的身体进入了梦乡。
“啊!”
不知过了多久,姜美猛然坐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打开灯,光明吞噬黑暗。她把自己团成了一个急促呼吸的球,球自带防御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她做了个梦,梦里一长发白衣的女、鬼正在追杀她。那女、鬼仅有的一半儿脸上被血糊满,右手拿着自己的断肢,断肢处冒出的血随追杀的路径流了满地。
更让她心惊的是那女鬼的声音竟跟她刚来时听到的一模一样。
窗外茂密的槐树枝遮挡了天,风来它们齐齐摇摆。这一幕落在姜美眼中使她萌生了一种无数个巨人般的黑影向自己招手的荒谬念头。
她不敢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