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过去了，乌利亚还是没能从一连串的冲击事件中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正在给他治伤的天使，却再没有之前的大胆，只是沉默地任由玛拉厄尔托兀在他身上施术，脸庞略低，似乎是不敢看她。
过了一会儿，玛拉厄尔托兀收回手，“今天就到这里。”她干脆地起身离开。
乌利亚没有叫住她，只是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悄悄抬起了头。他的视线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床边的阴影中。床边的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一些细碎的光点若隐若现，像是无意间被遗落的芬芳，在空气中缓缓弥散，如迷蒙的尘埃般微弱，又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温暖和宁静。乌利亚的心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感，这种感觉既陌生，又如同一种难以言明的失落。
乌利亚重新拿起床边的书，翻了翻《拉赫德》，盯着上面关于天使的描述，又逐渐开始失神。
“圣者啊，虔诚无悔，
完全服从上天的旨意，
快司如风，迅疾无比，
在天际间掠过光辉。
强者力可敌万军，
无畏之心，勇气无垠，
火焰耀眼，辉映苍穹，
在黑暗中照亮众生。
火花闪烁，宛如星辰，
在无垠的夜空中闪烁光芒，
而那些星辰啊，
正是上天的子民，
在浩瀚宇宙中，永恒辉映。
……”
所以，她到底属于圣者，还是快司，抑或是能抵挡万军的强者呢？
玛拉厄尔托兀也正在接触关于天使的消息。她凭借着自己所复制的橄榄枝气息，赶到斐塔利亚聚集的部落处。
酋长攥着镀银橄榄枝的小盒子，正在气急败坏地往地上摔，“不给了！”
他的属下连忙赶上前，用胳膊接住了宝盒，被砸得龇牙咧嘴，但强忍着一声不吭。
“商会与神殿本来就平起平坐，这群坐在坟地上的人胃口真大！”他踹了属下一脚，“接它做什么，我的东西，我说摔，谁敢拦！”
属下忍痛回答：“毕竟是没见过的材料，或许谢赫大人之后会用到呢。”
酋长顿了一下，“也对，”他示意属下回到位子上，“算了。神殿的骑士一个月前就出发了，我们人不够，得早做打算。”他转头看向阖目养神的老者，“里兹沃特和瑞索夷那边的消息如何？”
老者捋捋长长的胡须，“约埃尔什城那边出现暴动，腾不出手。”
酋长啐了一口，“尽是些刁民。”
玛拉厄尔托兀偷偷凑近了一些，刚好看见那个手拿盒子的下属，轻轻把橄榄枝掰断了一截，藏进了袖子里。
要知道赋有神使气息的物品，在毁坏后，神使会收到这个消息。
如果不是她将物品做了调换，那么莎伊维现在已经知道这里有异常。
谢天谢地。她估计有好长时间可以不用担心莎伊维过来巡查了。毕竟最近哪儿哪儿都不太平。
她怀着略微雀跃的心情回到乌利亚的小土砖房，发现乌利亚正拿着书在发呆。乌利亚的母亲代替他给人看骆驼去了，所以现在就剩他一人在床上。一旁的凳子上还搁着没吃完的干酪。
“在看什么？”玛拉厄尔托兀凑近，“天使？”
乌利亚浑身一哆嗦，立刻合上书页，“啊……没什么。”他将书放进抽屉里，似乎很不愿意玛拉厄尔托兀继续问下去。
“你平常做什么呢？”玛拉厄尔托兀有些好奇，毕竟这可是未来的理论学者啊，现在居然在看神学吗？
“平常……”乌利亚现在依然在回答时有些羞怯“看点自然哲学和数学。”
“你觉得自然哲学跟神学矛盾吗？”玛拉厄尔托兀歪头，“你好像不愿意让我发现，你在看神学书？”
乌利亚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毕竟他看书，想的却是她。这种丢脸的事打死不能说出来。只是涉及到他父亲留给他的知识，且提到了他的兴趣所在，所以乌利亚很快恢复了状态，“‘信仰寻求理解’，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句话，”他见玛拉厄尔托兀感兴趣，便略微介绍，“有很多人类持这个观点。自然哲学被视为理解神学的一种手段。通过研究自然现象，人们可以更好地理解神的意图和宇宙的结构。”
玛拉厄尔托兀点点头，“只是，自然哲学依赖于人类理性，而人类理性是有限的，无法完全理解神的神秘和超越性。这种理性至上的倾向，是否会削弱信仰的重要性呢？”
乌利亚略微想了想，“或许？有种理论叫“双重真理”，即宗教真理和哲学真理可以共存，即使它们看似矛盾。当遇到神学和自然哲学现象矛盾时，通常我们的老师让我们先搁置争议。”
“可是假若设定神可以随意干预和改变自然规律，”玛拉厄尔托兀不依不饶，“这种对自然现象的理性解释，难道不是明显的对神迹的否认吗？”
“可是你站在我面前啊。”乌利亚脱口而出，接着意识到什么，脸红了。
玛拉厄尔托兀略微尴尬，现在自己可是披着天使皮的堕天使呢，可不能否认自己的身份，她只能摊了摊手，“看来，现在就是可以搁置争议的时候咯。”
乌利亚直觉这个话题该结束了，但他不愿意，于是开始绞尽脑汁，“举例来说，目前有个’视线理论’，即人类能看见东西，是因为有光线进入眼睛，而不是光线从眼睛里发出。这件事，跟你浑身发光是不矛盾的。即，纵然我不知道为何你会周身发光，但我知道，我能看见你发光，是因为光线进入了我的眼睛。”
“唔……”玛拉厄尔托兀摸摸下巴，“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