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

    仲夏的夜晚有些闷热,时而有微风吹过带来刹那的清凉。

    鲜血从手臂往下流,随着尖刀落地的声音,黑衣男子被警方抵在了墙上。任铭琛虚握了一下拳头,肌肉拉扯着伤口传来痛意,他微皱下眉看着手上的血。

    警队载他到了玲川人民医院。

    刀划下去的时候是下了死手的,伤口有些深,血还在往外涌。任铭琛没有让其他人跟上来,独自一人往急诊走。

    排到号后进了医生办公室,由于血流的很多,他头有些发晕,唇也泛白了。打开门,和抬头的医生对上了视线,眼神没什么变化。易妍微抿了下唇,指了指边上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易妍看了下那道刀疤,有些发愣。那刀痕大概八厘米左右,不停地有鲜血涌出,看着令人发悚。两人没有进行过多的交流,易妍把他带到了隔壁的缝合室。

    麻醉的针头扎入肌肤,任铭琛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环顾着这个空间,随后又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伤口。易妍的手很纤细,白净。她很小心地在伤口上擦碘伏为伤口消毒。左半边手臂几乎是无知觉状态,他就这么看着易妍一针一针地把自己的伤口缝好。

    被这样直接的目光注视着,易妍很不自在,但她并没有发出什么动静,只是在缝针。气氛有些尴尬,易妍勉强开口:“怎么弄的这么大口子。”

    没有人回话。

    过了好半天,任铭琛好似刚回过神一般接了一句:“出警。”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估计是失血后有些没力气。

    任铭琛身上穿的是便服,医院来来往往的警察都穿着警服。

    “来医院前把衣服给别人带回警局回收了,袖子的划口太大了。”任铭琛的声音传来,易妍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她并没有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但任铭琛却回答了。

    但随即她便笑了:“你总能猜到我心里的想法。”大块的草药被抹在了伤口上,遮盖住了缝合的针线,用纱布将手臂包住。任铭琛没有回话,视线也转向了别的地方。

    包扎好的手臂显得有点肿,他跟在易妍身后往电脑桌前走。易妍敲打了一阵键盘转头看向任铭琛,他唇色已经恢复了一些,但目光任然有些涣散。

    任铭琛是一种很野的长相,平时就算很累,那张脸也呈现不出任何疲惫,常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七年前的易妍这么认为,现在的易妍也这么认为。

    “大概三天左右来换一次药,我还开了一些药能让你快点恢复,最近左手用力少一点。用力过猛的话线可能会崩开,要来重缝。”易妍敲下最后一个字点了确定。

    “重逢?”任铭琛笑了一下,但那笑并为蔓及眼底,“重逢吗?”

    “挂号费这边可以直接付。”易妍示意了一下一旁的扫码机,没有回应任铭琛的话,她没有看任铭琛,或者说她没有勇气看他。

    随着嘀的一声,打印机打出了一张挂号凭条,任铭琛接过易妍手中的单子,轻嗤一声,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准备起身离开这个小小的房间。“最近别抽烟……也别喝酒。”易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任铭琛回过头,应了声好便往外走了。楼道间有不少人还在等待看病,时不时传来几声婴儿的哭声。任铭琛莫名有些烦躁。

    取完药后他在医院门口打车,玲川市的行人不少,打车软件一直没有给他匹配到车辆。他关闭软件,把手机揣进裤子口袋往音苑家园的方向走。他身上起了层薄汗,上衣因为汗紧贴着后背,勾勒出他的肌肉线条。

    医院到音苑家园有一段跨江的路段,任铭琛在江边驻足,微风吹来,江面泛起层层涟漪,吹动男人的衣袖。他从口袋摸出根烟叼在嘴里,手里握着打火机点燃了那根烟,他并没有听易妍的话,之前出警大大小小的上都有过,但从没有因为抽烟让病情严重,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手机在口袋震动了一下,任铭琛把烟掐灭。是乔安发来的信息,她是任铭琛的学妹,在大学时两人就有交流,后来乔安也来到了玲川警局工作,局长便把她分配到了任铭琛地下工作。

    乔安:组长,你手伤怎么样了,听他们说是很长的刀口,你手臂上全是血。

    任铭琛:没什么事,已经在医院包扎过了。

    乔安:那毒枭呢?抓到了没有?

    任铭琛:还没有结果,等我明天回局里开个会才能确认。

    乔安:好,那你现在回家了么?

    看到这条信息,任铭琛有些反感,他在聊天框打下:“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又删除。换做是七年前的他,估计就发出去了。年少轻狂,做事情随心所欲。但现在不一样,如果把人际弄僵了只会招来无数的麻烦,生活也快磨平了他那些尖锐的鳞片了。他应付着回复了个“嗯嗯”后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随后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皱了下眉,但没有看消息,也懒得看。风已经渐渐停了,留下了一片燥热,他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洗完澡出来他才打开手机。微信界面没有乔安的消息,但他的置顶位出现了一个红点,信息时间大概是在跨江大道的时候,他以为是乔安的信息就没有点开来看。

    易妍:对了,如果洗澡的话注意点,淋湿伤口很可能会感染发炎。

    任铭琛:洗过了……

    易妍:伤口淋到了吗?

    任铭琛:……嗯。

    易妍:那你方便再过来一趟吗?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刚走到11点。他看了眼湿漉漉的纱布叹了口气,起身去了地下车库。他没有换衣服,穿着睡衣就往医院开。估计是水有些渗进纱布了,手臂隐隐有痛感传来。

    他用游戏打发时间,自从当了警察后就没怎么打过游戏了。

    由于他手受伤了,所以警局要求他先把伤养好再执行任务。有手伤确实不方便,显得很累赘,他没有拒绝。

    “七十五号,任铭琛。”大厅的广播报了名字,他往易妍办公室走去。易妍没有和他进行什么交流,她打开缝合室的门,任铭琛自然也就跟了上去。

    他把手臂露出来给易妍看,易妍把那层纱布拆开,由于水的浸泡,伤口已经泡的有些发白了,显得有几分狰狞。易妍心揪了一下,她把伤口上的药草一点点擦净,又用碘伏擦了一圈,她感受到任铭琛手臂在用力。她抬起头,男人的眉毛微皱,目光对上易妍的视线后把头别了过去。

    “疼吗?”只看了他易妍,易妍又低下头清理伤口。

    “废话。”任铭琛依旧皱着眉,但他把手臂放松了。

    “换七年前,你肯定会咬着牙关和我说不疼。”易妍轻轻笑了一下,往伤口抹上新的药草。是啊,七年前的他还带着少年意气,总不愿意承认这些被自己定义为软弱的东西。

    “那是从前的事了。”任铭琛眉头舒展开来,伤口已经不那么痛了,“你都说了是七年前,七年足够改变一个人,足够让人放下从前那些包袱了。”是啊,七年,他早就该释怀的。

    七年时间,少年渐渐长大成人,没有人会再像从前那般稚嫩天真。或许这段记忆真的只能称为过去的事吧。

    纱布缠上最后一圈被剪断。

    “你的伤口自己多注意点。”易妍叮嘱了他一句。

    男人利索地把钱付了,嘴角向上勾动了一下,还是那种只浮于表面的极为礼貌的笑容:“以前玩命,现在可玩不起了。”

    十六七岁的少年做事全凭自己的意愿,再加上任铭琛只是个孤儿,身边没什么值得他牵挂的人,打架斗殴都有过,受过学校很多次批评。直到易妍的出现,他才稍微改变一些,但最后易妍走了,留下了几句蹩脚的理由离开了他身边。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在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也给易妍发过很多次信息,但他没有得到过任何一句回复,他一直觉得易妍早就换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但即便如此,聊天置顶位置他从来没有撤过。

    到家已经12点多,任铭琛坐在沙发上,客厅没有开空调,但因为楼层比较高,风比较大,倒也没有很热,他翻了翻朋友圈,只有几个成天在酒吧玩的,还在发朋友圈。

    没什么好看的,成天就是花天酒地。

    他熄灭手机屏幕,重新塞回口袋,走到了阳台,晾衣杆上挂了几件衣服,已经干了。但工作原因他一直没来得及收,从洗衣台上的柜子拿了盒烟下来,叼了一根在嘴里,摸了一下口袋,没有找到打火机。

    他只好把烟取下来夹在了两根手指中间。微风吹过两侧,男人双手搭在窗边,一头短寸显得非常凌冽。

    任铭琛到会议厅的时候里面没有什么人。

    刚打开会议厅的门,徐应顺声音看过来,起身往这边走:“铭琛,手怎样了?”

    “缝了针没什么事。”任铭琛坐在了徐应的位置边,徐应是玲川警局的副局长,工作有些年头了,头上也有几根白发,他和任铭琛关系不错,也很看好任铭琛,从前他经常带着任铭琛出任务。

    会议厅陆陆续续坐满了人,程复刑把U盘插进电脑,把PPT呈现在大屏上,大屏上出现了那把刀和两个指纹的照片:“昨天那把刀拿去提取指纹了,大家看PPT上的两张指纹,我们去做了信息配对,一个是昨晚的持刀毒枭分子刘志,另一个是十几年前的“女童杀手”荆饬,但我们去了他的住所并没有找到,他问了周围的邻舍,说他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回来了,我们暂时没有查到更多的信息,我昨晚全程在监听审讯,刘志的陈述是他在马路边捡到了这把刀,但问到具体地点时又含糊不清。”

    “很蹩脚的谎言。”陈茜说了一句。

    “是很烂。”徐应捏了捏眉心,“但在我们找到证据或者他招供之前没有办法采取下一步行动。”

    会议厅的大门突然被打开,所有人都往门口看去,乔安站在门口呼吸十分急促,他目光看向了任铭琛:“琛哥,刘志在监狱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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