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的心思?花期有点儿愣住了,“你知道的,姜还是老的辣。虽说师尊比我们年长不了几岁,可到底江湖阅历比我多多了,所以…察言观色的能力比我强了不少,这…隐藏心虚的能力也很强。”
面上显而易见地闪过一丝失落,他继续开口,“那她讨厌我吗?这个总能看得出来吧”
“自然不啊,我们这些弟子都是师尊真心实意招进来的,她对我们每一个人都爱护有加,怎么会有讨厌的情绪呢”
听完花期的话,闻人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了大师兄,加油吧,我看好你哦,师尊的芳心迟早有一天会被你俘获的。“
留下最后一句话花期就匆匆走下了亭子,也不知道今日点破他心意是好是坏,但总归该有一个人主动了不是。依照自己那些话本子的剧情,但凡一个人明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二人之间的进度便会突飞猛进。
独自一人待在亭中的闻人觉又飞上了亭顶,靠着攒尖,望着云海翻涌中漏出的片片虹霓,“云遥,若是你察言观色的能力比花期都强了不少,可也看出了我心悦你……” 清风闪过,自是无言。
……
“阿嚏!”
“怎么了?伤风了?”
“无碍,你继续吧”正听皇甫鸾绘声绘色讲解姜家关系的云遥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又听她继续道,
“除去姜钧这一支大房,姜家还有二房和三房……“
原来姜老太爷姜讳思因几位同胞兄弟姐妹皆身亡而继承了姜家全部家业,他共有二子一女,姜家大房姜钧便是他第一个儿子所生,也就是大房一脉。二房是他的第二个儿子,膝下除去死去的姜珏以外,还有一个儿子姜瑞和一个女儿姜琪。
方才闹事的人中,那个领头的胖男人就是姜瑞,跟着不断应和且被姜贞称作姑姑的便是姜琪。
至于三房,便是姜老太爷唯一的女儿一脉,只可惜他这个独女身子不好,到了孙子这一辈,也只有姜珑一个独苗。那个后来与姜贞对峙的瘦削男子也是姜珑唯一的儿子姜则。
听罢,云遥略微思忖了一阵儿,眉头微皱,“人数不对呐,我在屋里听到那姜琪唤姜瑞四哥,难不成除去了大房的姜钧和二房的姜珏和姜瑞外,她哪里还有个什么哥哥?”
皇甫鸾眼中一亮,急冲冲咽了两口茶润润嗓子,“要不说师尊眼明心亮呢,原来这姜钧还有个同胞弟弟,叫做姜铭,只可惜不知为何十来岁的时候暴毙了。”
暴毙?若说没有妖邪作祟,那就是姜家的祖坟埋错地方了,这人一个接一个地死。“那大房这一脉,现在不就剩姜贞一个小姑娘了?”
“而且姜家传统,家业全部交给大房继承,其余几房只有红利。所以啊,大房现在没有男丁了,二房和三房才更想分一杯羹呢!”
云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恰逢窗外月色清朗,泄进屋内满地白辉,全然不似姜家这一团污糟。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好了,今日咱们戏也看了,故事也听了。早点儿休息吧,明日或许还有一场硬仗呢”
“好,听师尊的” 皇甫鸾将门替她轻轻合上后便退了出去。
人声落定,只剩风鸣虫叫,在暗夜中起伏不定。
待簌簌风声稍稍沉寂了一些时,木门恰时被三声叩响。
“云道长,可醒了?”
按捺住被吵醒的气闷,云遥披上外衣将门打开,“姜大小姐,请进”
看她刚刚从床上起身的模样,姜贞脸上闪过不好意思的羞赧,却也没有支吾,“我母亲已经决定要开棺验尸了,但我还是想请云道长再想想别的法子。”
看来这位姜小姐是真的替自己这位继母担忧,她不置可否,将昨日问过的话,又问了一遍,“姜小姐阻止你母亲同意,为了什么?”
“自然是护她周全啊,两位叔叔的死因大可以问下面的人,何必要母亲再多受这一道无妄之灾”
云遥抬头,看着她的眼睛,“你死的两个叔叔,一个是二房的,一个是三房的。就眼下这两房同你们势如水火的样子,你确定他们手下的人会如实相告?”
“我…”显然姜贞并不能保证,迟疑着没说出话。云遥不等她思索,继续说道,
“既然不能保证,我们如何能快速查清,万一那害人的妖物盘桓在你家中,会趁机伤你母亲呢?这也算护她周全吗?再者,我多一句嘴,敢问姜家偌大的家业,姜大小姐可是要拱手让人?”
“自然不是!”说到这里,姜贞又恢复了那副坚韧果决的长女姿态,“姜家规矩,家业全部归大房继承。”
“好,大小姐既然有这份决心,那开棺一事不是更应该做的了主吗?如果事事因叔伯姑婶的威严而委曲求全,那之后的家业你还能说了算吗?”
云遥并不懂得生意场上的事情,但捉妖时的心态她可是明了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该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时,就不能有丝毫犹豫。
“…道长所言甚是,只是还请道长随我走一趟姜家祖祠”姜贞点了点头,又用满是哀求的眼神看向她,“二房三房人多势众,若是无人相护,我担心他们狗急跳墙,伤害母亲”
云遥一愣,心中翻起万般酸涩。如果自己的母亲面对危险,想必自己也会拼尽全力维护她。她点了点头,迟疑半晌还是开口道,“修道之人,可杀妖除魔,但不能对凡人出手,否则必遭天谴”
“明白,只想借借道长的威势,不会让道长出手伤人的。”
两人出门,云遥快步走到旁边的房门口,用力敲了两下,“小鸾,姜家祖祠见”
“….嗯哈…..啊?”不等里头的人反应过来,两人已匆匆出了姜宅。
显然母女俩各有盘算,姜白氏早已打定主意要开棺验尸,却没告诉姜贞半句。若非天还未亮之时,连霜过来相告,姜贞只怕也不知道母亲今日就会行动。
姜白氏只带了阿鬼和姜礼一小一老两个仆从,先是去姜家祖坟祭拜了姜珏和姜珑,又前去姜家祖祠和二房三房商议。
等云遥和姜贞赶到的时候,双方已经对峙了一会儿。
“入土为安!你这贱人竟想挖开我三个的坟墓,还有脸在姜家祖祠见我们,真是胆大包天!”姜瑞□□般的胖肚皮被气得一鼓一鼓的,满脸通红,好似蒸熟的螃蟹一般。
姜白氏面不改色,继续开口道,“开棺验尸,找出凶手,天经地义”
喧闹的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个瘦削的男子,直奔姜白石而去。姜贞眼见不对,挣开云遥的拉扯,扑到母亲身前,站在一边的阿鬼忙将二人拉到一旁,自己身上却重重地挨了姜则一巴掌。
“你个毒妇!!竟然想扒开我父亲的坟墓,我今日就要在姜家祖祠里教训教训你”
姜贞站起,继续挡在母亲身前,“姜则,你是疯了吗?她还是你的伯母,是姜家暂代的族长!”
“我呸,姜贞,到底是谁疯?看在你姓姜的份儿上我不同你计较。她一个外姓人,我从来没认她做过族长。”姜则不依不饶,额上颈上青筋暴起,似一只发怒乱咬的公狗。
姜白氏拂了拂沾土的衣襟,虽气息有些不稳,但还是开口道,“开棺验尸,找出凶手,今日谁也拦不住!”她说罢就拉着姜贞要走,姜瑞脸色一变,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几个仆从,几个人就冲了上去。
四个人登时便被控制住了,“大侄女,我劝你一句,莫要认贼作母。姜白氏当时怎么嫁入姜家的,你或许不太清楚,但我们都明白。你就别再胡闹了,等叔叔姑姑们处置了她,再给你寻个好夫家,备上一份厚厚的嫁妆,安稳地过下半生不好吗?”
“你们这群豺狼虎豹,要对我母亲做什么?” 姜贞嘶吼着,看见姜瑞从仆人手中拿出了一条白绫走向姜白氏。
“诸位姜家族人在此,可做个见证。□□姜白氏,以邪修手段迷惑大哥姜钧,嫁入姜家。而后又图谋姜家家产,与仆人姜鬼私通,害我大哥一条性命。今日,我等在姜家祖先面前处决这□□,给我大哥陪葬”
白绫似飘扬的引魂幡一般,抖了几下缠上她的脖颈,姜白氏却漏出一丝微笑,扭头看向云遥,眼神中没有怨恨,没有哀怜,反而平静地盈满解脱感。
“云道长,你救救我母亲啊!云道长!!”姜贞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云遥,云遥自然心中焦急,可还没到时候。
“云道长?好,我劝你离开地好,她们给了你几块灵石,我等三倍奉上。若是要插手,天门山的悬赏令,只怕日后就到不了云道长手中了 。我等也必会告到几位天尊面前,详细说说云道长是如何插手凡人事务的”
“姜瑞,你个宵小之徒!我不会放过你的!” 姜贞对云遥是否出手没把握,只能拼着自己的命来试图挽救。姜瑞目光一转,狠戾的眸色射向姜贞,“姜大小姐看来也是不像独活了,嗯…怎么说好呢?只能说你不是姜家血脉了,是…你母亲与旁人私通所生。可怜我大哥娶了四位夫人,两个都是与人私通的□□。”
白绫自姜白氏的脖颈上被抽下,转而缠上姜贞,云遥看见她手中隐隐聚起的一团光亮,暗道不好,忙冲了上去,将她的手按住。“哎呀,你们都是一家人,何苦这般喊打喊杀的呢?再者,现在妖物还没抓到,要是伤了你们如何是好?”
姜瑞冷冷地看着她,“哼,什么妖物?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掺和我们的家事。”
“…不…好了,不,不,不好了!几位老爷,不好了!!”
焦灼之际,一个小仆匆匆跑来,云遥余光瞥见房顶山的一抹橙红身影,知道转机到了,默不作声退到一旁,只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