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晴不定

    山上风雪甚大,眼看天色渐晚,一行人既采到了北极草也没有再耽搁下去的理由。三人匆匆下山,好在下去比上来省力不少,总算在夜色将将落下的时候回到了山脚下的镇子上。

    想到皇甫鸾听闻兰夜城有大妖消息时的兴高采烈,云遥有些不大放心,取下腰间的传讯海螺呼唤着那头的人儿,“小离,小离,莫不离”

    那边莫不离正躲在一根漆着红色的蛇纹柱子后头,看着眼前的白罐子里冒出道道绿光,察觉到腰间海螺的动静,颤颤巍巍取下对着耳朵,听到了师尊云遥的呼唤,抖了抖嘴唇,“…师尊”

    “怎么了?可是你们二人遇到什么危险了?”听出了莫不离声音的飘忽不定,云遥感觉二人处境不妙,一颗心悬得更高了些。莫不离正要开口,皇甫鸾已拿着罐子走到了他身边,怒目而视,咬牙做个抹脖的动作,明示他不要乱说话,否则…小命不保。

    屈于眼前人的威力,莫不离咽了口水,强镇心神,“无事,师尊,我和…二师姐都很好”

    云遥自然不信,狐疑开口,“真的?你可是诚实的好孩子,不要骗我”

    “嗯…真的”那罐中的绿光已经黯淡下去,说此时两人安好,应该也不算骗人,莫不离自己给自己点了点头,声音带些哽咽,“师尊,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听着对面委屈巴巴的声音,云遥的一颗心都要化了,忙安慰道,“你乖乖的,听袅袅的话。今日太晚了…我们也都有些累了,明日一早就出发,应该…明日傍晚时分就能和你们相会了。”

    “好…师尊,我等”

    “师尊!等你回来哦”莫不离话还未说完,皇甫鸾已抢先一步接了话头,说完就断了音讯,再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行了,这不是无事了吗?瞧你吓的样子。我可警告你,师尊回来别乱说话”

    想到她方才发狠时的恐怖模样以及身上还沾着的毒蛇血液,莫不离捂着嘴点了点头,皇甫鸾满意地笑笑,拉着胆小的三师弟回了客栈。

    再说这边,站在一旁的花期自然也听出了莫不离声音的不对劲儿,“师尊,三师兄那边…还好吧?” 对于莫不离的话,云遥自然是不尽信的,但两人应该还是全须全尾的,顶多就是受了些惊吓吧。

    “那小子不一直那么胆小吗,既然能好好说话,想来定然无事”闻人觉不以为意地开口道,想到方才云遥慈母一般的温柔语气心里就不自觉地冒起一股邪火,从二人中间穿了过去,自寻了一家客栈进去。

    云遥先是冲花期点了点头,表示可以放心莫不离同皇甫鸾,又指着闻人觉的背影摇了摇头,表示不要理他。花期凑到云遥身边,低声开口,“师尊,你…为什么要收大师兄为徒啊?”难不成是嫌日子过得太顺了?想给自己找点儿气受?

    害…时也,命也。本想替他解释两句,但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云遥干脆摇了摇头,一言不发,以此表示自己的无奈。

    山上风雪正盛,下山路上光线灰暗,因此,现在进到客栈中,花期才发现云遥头上多了一支灵动精巧的迎春簪子。“师尊,你什么时候买的簪子啊?真好看!” 她不自觉伸手,想去拨弄那簪子上坠着的两颗珠子,却被身旁的坚硬身子撞了一下,人险些往旁边倒去,“尊师重道,懂不懂?”

    “哼!原来大师兄也知道这个道理,怎么从未听你喊过一声师尊呐,今天你们二人坠崖的时候,我可是隐约听到有人高喊”

    “不饿吗?快吃吧!”可怜的花期,话还未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个白胖馒头。倒是云遥,听了她的话才反应过来,向旁边的人投去疑问的目光,他好像真的没喊过自己师尊?不过很快也就自己想明白了…他自已开始认定的师尊就是云逍,而非自己,所以不喊,大概是心里从未认同过自己吧。

    怎么想到这里还有些伤心?云遥收回目光,“好了,大家今日都累了,快吃完饭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还得出发回兰夜城。”

    看见云遥似是有些不开心了,花期也不再继续,只默默瞪了闻人觉一眼后,气呼呼地狠咬了包子一口。三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吃完了剩下的饭,再无言语。

    所以她是有些生气我对她不太敬重吗?明明只是一个比我大了两岁的女子,为何…为何非要称呼她为师尊呢?穿着一身黑衣的人和衣躺在床上,许是晚饭吃的太多了,有些撑着,辗转反侧,迟迟不能入眠。

    深夜五月,客栈挂着的灯笼映出窗外影影绰绰的柳枝随风轻荡,他看在眼里,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今日风雪中她微微颤动的身形。

    察觉到身上的某处异动,他猛地坐起,双掌撑在身侧,垂下脑袋看向没出息的那处,身子更热了些。“闻人觉!”他狠狠地咒骂了自己一句,起身拿起桌上早已放凉的茶水就往嘴里灌,等灌到半个肚子都晃着凉水才喘着气放下茶壶。

    夜风本就忽停忽起,此刻窗外乱他心神的柳枝却再无动静,乖巧地垂顺着。他吐出一口浊气,侧耳听了一会儿,确认旁边的房间内没什么声响后,又躺到了床上……

    “小觉,你还放不下过去吗?”

    “闻人觉,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你该去找自己要做的事情了”

    “师傅,不要…不要”

    噗……猩红的血又溅了他一脸,回头去看,那黄衣女子面上的笑意顿散,冷冷地看着他,“你既不愿要我这个师尊,我也不愿要你这个徒弟”

    “不要…不要不要我”他跪爬着靠近她,却怎么都跟不上她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黄色消失在眼前。

    ……沉溺在痛苦悲伤交杂的噩梦中半夜,他总算醒了,等意识恢复清醒后,心情如蒙大赦般惊喜,抚着胸口深吸了几口气,下床去喝水才意识到壶中的水昨夜已喝尽。

    等他拎着茶壶下楼的时候,正看见梦里的那黄衫女子正悠闲地坐在二楼拐角处的茶室中喝茶,看见他后,匆匆一瞥就别过了头,没再向从前一样同他打招呼。

    这次他却没逃,拎着空空的茶壶过去了。

    云遥本想当作看不见,没成想他却走了过来,却一言不发,只站在自己面前。“咳咳”云遥尴尬地发出了点儿声音,寻了个话头,“你找水喝?”

    他点了点头,干脆坐下,将手中空壶扔到一边,自拿了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杯又一杯。看来是真渴了,三杯水尽,在脑中盘旋了半天的话才被他吐露出来,“你是否介意我不唤你师尊?”

    “嗯?”云遥一愣,他还真把花期随意说说的话听进去了啊?放下手中杯盏,“这倒没有,一个称呼罢了,我不是那般在意这些俗礼的人”

    话虽如此,可她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吗?闻人觉盯着她如水般澄澈的眼眸想看个仔细,半晌都未看出别的什么。云遥被他瞧地有些不好意思了,偏过些眼神,“我收到师兄的消息了,他正在东海回来的路上,我邀了他去醉目原。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跟他走了”

    他又喝了第四杯水,像饮酒般猛地灌下,喉头一滚,抬眼看着对面的人,“那倒是有劳了”

    嘶…不是说好的事情吗?怎么听他的话倒像不大乐意似的。云遥心中委屈,明明自己才是师尊,“既是你的夙愿,我们也是一早说好的,自然不能落下。也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举手之劳?倒是…轻松极了。手中杯盏几被捏碎,他眼波一转,“不是说趁着这次去穿云峰历练的吗?我看好像也没历练多少,这是打算就此将我给推出去了?”

    哦,原来是不甘愿这个啊,倒是个真心修炼的。知道了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所在,就好办了。云遥舒了口气,“这个你不必担心,等治好莫家村的那些人,我们就会回醉目原,我已给你们四个人制定好了极为妥善的修行规划,至于你,本就有武学的底子,天资聪颖,资质极佳,想来短短几日也能大有进益。”

    “好,那就有劳了!”闻人觉将手中杯子碰地一声放下,拎着那空壶起身。只听得他蹬蹬蹬下楼去了。

    云遥皱眉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安慰自己道:虽是个很有灵根的人,但脾气真是太差了,总是莫名其妙地生气,送给师兄做徒弟也好。

    等花期睁着惺忪睡眼开门的时候,一看到收拾妥当的云遥和闻人觉站在门口了。她连忙抓住一个包子塞到嘴里,“..好了…我..可以了”

    看着她着急忙慌的模样,云遥挑眉递上茶水,“倒是也不差这一会儿,你且吃完吧”花期点着头嚼着,看着云遥昨夜落寞的神色没了,也跟着开心了不少。

    一路顺风,三人也算是依昨日所言,赶在傍晚时分回到了兰夜城。

    城内一切照旧,相较于他们离开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三人快步向客栈走去,远远地便看见早已等着的皇甫鸾和莫不离。

    看见云遥,皇甫鸾兴冲冲地跑过来,不等她开口就讲白瓷小罐捧到她眼前,眉梢眼角是藏不住的欣喜,“师尊,你看!”

    低头朝罐中一看,是条碧绿青翠的小蛇,云遥心中大惊,难不成这就是….“嗯嗯”皇甫鸾知道她心中所想,点了点头。

    云遥证实了心中猜想,忙将眼前人转了个圈,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师尊,我无事,三师弟也无事!” 躲在花期身边的莫不离点了点头,云遥这才放心,低声道,“快跟我进去,说个清楚”

    既是天门山悬赏的大妖,自然战力不俗,怎么自己这两个元婴一品和金丹一品的徒弟就将它收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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