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翻到一半，你突然发现自己的腿没有知觉了。

    不过这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紧接着，酸麻的感觉便顺着经络上爬，一阵一阵地震动你的皮肉，叫你无法继续读那本糜稽的黑历史。

    “为什么不读了？”伊尔迷一直盯着你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像是在审视什么。

    你诚实道：“我的腿麻了。”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过类似的经验，伊尔迷饶有兴趣地看向你的小腿：“很不舒服吗？”

    “嗯，”你点点头，努力保持姿势，“不过一会儿就好了。”

    伊尔迷看回你的脸，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你感到一阵不妙。

    果不其然，伊尔迷俯下身，隔着制服丝袜捏了捏你的小腿。

    “别——”

    剧烈的刺激在与他手掌相触的地方爆发，你无法自控地伸开腰，想从他掌下逃走，但因为力量过于悬殊，你挣扎两下无果，只能颤抖着佝住肩，往伊尔迷的方向倒去。

    “大少爷，”你攥住他浴袍的衣襟，“别弄了。”

    伊尔迷对你的祈求置若罔闻，甚至将空闲着的另一只手绕到你身后，扶着你的腰上抬，让你不得不彻底伏在他的肩上：“不要乱动。”

    被勾起的好奇心还没有得到满足，伸爪子的黑猫当然不会就此解开钳制，比起逃脱，你的挣扎更可能导致受伤。那句对你来说如同命令的“不要乱动”，其实更接近提醒和关爱，在家训严苛的揍敌客，这已经算得上法外开恩的温柔了。

    可你不是揍敌客，那份正常人无法理解的温柔，被你理所当然地视作大少爷恶趣味的欺负。

    你仰起脸看他，委屈极了：“大少爷……”

    “怎么了？”伊尔迷托着你腰的手很稳，与他的语气一样，听不出波动，更没有半分心软。

    他不会放弃折磨你的，他可是伊尔迷，回过味的你放弃挣扎，将头埋回他的肩窝，咬牙忍耐。

    没关系，你自我催眠，很快就会过去了。

    而错开的视线之外，没有听到回复的伊尔迷缓缓垂下了眼。

    两扇浓而密的睫毛拦下并不明亮的灯光，令本就黑沉的眼眸愈发深幽，而他裹着隐秘想法的眼神，也宛如片片轻薄的羽绒倾覆，一层又一层地盖着你的侧脸和脖颈，滋生出只有心怀不轨者才感知得到的潮湿暖意。

    不坦诚的乖孩子，伊尔迷想。

    缓了一会儿，你腿上的刺麻感消去不少，也慢慢意识到了你与伊尔迷当下姿势的不对劲。

    你连忙松开伊尔迷的衣服，从他怀里爬出来，连带着动了动还在他掌下的小腿，提醒他该放过你了：“大少爷，我的腿已经不麻了。”

    “嗯。”伊尔迷直起腰，放开你的腰和小腿，没有任何滞缓，仿佛他本就没有欺负你的意思，只要你开口，他就会放过你。

    坏心眼的大黑猫，你想着，后撤坐回恢复正常的小腿上，动作间，突然发现自己的指缝间勾着什么东西——好长的黑发，你捋着那根发丝，发现了不对劲——这不是你的头发！

    完蛋，这是伊尔迷的！！

    你竟然把他的头发薅下来了！！

    “我不是故意的，”你举着发丝欲哭无泪，声音比之前腿麻时抖得还厉害，“对不起……”

    “啊，没”伊尔迷瞥了它一眼，就像才发现他的头发被你拔了下来一般，“没事。”

    可伊尔迷怎么可能没发现呢？就算是普通人，被人拔了头发也不会毫无所察，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从没想过要计较你的过错，或者，他已经计较过了。

    难道他刚刚捏着你的腿玩，就是在泄愤？你不确定，但既然他都说了“没事”，你也不会笨到自行请罪，将自己送上门受欺负。

    就当是两相抵消了吧！你稍稍安心了一些。

    而且……

    【六一，头发算是私人物品吗？】

    【算。】六一很快回复了你。

    得到肯定的答案，你那点愤懑一扫而空，心满意足地将手上的发丝塞进制服口袋，然后拿起那本被你放在一边的书，语气轻快：“大少爷，我还要继续……”

    说着，你抬头看向伊尔迷，然后毫无防备地、直直地撞进了那双始终紧锁着你的眼睛。那当然是一双漂亮的眼睛，但它们同时又充满冷寂，云山雾沼，危险重重，你很难用某种情绪去概括在那双黑眸中浮动的神采，甚至很难开口将未尽的话说完。

    伊尔迷的气质完全变了，他正在将你当做猎物看待。

    为什么？你刚刚做错了什么吗？

    你无法自控地颤抖起来，仿佛身处寒川极地，又像是匍匐在黑豹踱步的丛林里。

    “艾洛普，”伊尔迷伸手捧住你的右脸，拇指虚虚落在你的唇边，他始终把握着距离，偶尔的触碰，全源于你的颤抖，“你刚刚在和谁说话吗？”

    他声音很轻，绝对称不上咄咄逼人，但你却被这句话背后可能蕴含的深意吓得瞳孔紧缩。

    伊尔迷为什么会知道系统的存在？！

    ……不，不对，他并不知道，不然他就不会用问句，更不会叫你“艾洛普”了！！

    你勉强冷静下来，决定赌一把，赌他没有证据，也没有那么在意你的秘密。

    “我刚刚在和大少爷您说话呀。”你偏过头，望着他笑，侧脸轻轻地蹭着他的掌心，像一只讨好卖乖的小动物。

    伊尔迷看了你好一会儿，慢慢地扯动嘴角，你不知道那算不算一个笑。

    “真难看，”他的拇指按着你的嘴角，将扬起的弧度下压，捏出委屈巴巴的哭脸，“这样更可爱。”

    拙劣得可爱。

    伊尔迷轻而易举地看破了你的伪装，但是他不打算深究，至少当下不会，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你身上没有任何念能力波动，只是个普通人，所以即使你在他面前，像是与谁偷偷对话般走了神，他也断定那绝不会造成任何他解决不了的问题，不会影响他对你的掌控。

    而且，比起直接用念能力控制，伊尔迷更希望你能真正而彻底地归顺于他，亲口说出你深埋于心的秘密，哪怕只是你患有精神疾病，在和另一个人格对话。

    这可是他血脉相连的弟弟们也从未享受过的纵容。

    “继续读吧。”伊尔迷收回在你脸上作乱的手。

    伊尔迷竟然轻而易举地放过了对他说谎的你？他原来是这样善解人意的人吗？还是说，他的偏执与控制欲，都只是奇犽特供呢？

    “好的。”自觉死里逃生的你松了一口气，不再多想，翻开捧了好一会儿的书。

    ……刚刚你读到哪儿了来着？

    糜稽夸人的词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个，根本分不清哪些读过，哪些没读过嘛，你捏着书页左右对比，实在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犹豫几秒后，你看向伊尔迷，对依旧盯着你看的他眨了眨眼。

    伊尔迷洞若观火：“第76页。”

    “谢谢大少爷，”你看到了他垂在肩上的、还带着薄薄水光的长发，“读书之前，我先给您吹头发吧？”

    你决定讨好一下他，挽回一下自己在大少爷面前乖巧的形象。

    伊尔迷勾起一缕头发捻了捻：“不用。”

    话音刚落，他身上便蒸起一层白雾，带走了他身上的水汽。

    好吧。

    讨好失败的你默默将书翻到了79页。

    “第六行。”伊尔迷提醒道。

    “谢谢大少爷提醒，”你顺着行数数下去，清了清嗓，“哥哥的眼神总是那么锋利，令人望而生畏……”

    书页张张后翻，直到你的视线落在最后一页的最后一行。

    “……以揍敌客的名义起誓，我会永远追随我的哥哥，成为他的骄傲。”念完全部，你长舒一口气。

    没想到糜稽小时候这么兄控啊，通篇读下来，你的脑子都快被“哥哥”两个字填满了。

    你合上书：“哥哥，我读完了。”

    伊尔迷微微偏头。

    不对！！

    “不，不是‘哥哥’，”你脸上火辣辣地烫了起来，不用看，也知道肯定红得惊人，“大少爷，对不起，我喊错称呼了，请您原谅我。”

    伊尔迷应该也没见过一下子红成这样的脸，饶有兴趣地眨了下眼，搭在曲起膝盖上的手勾了勾，逗猫似的：“过来。”

    你一点儿也不想过去。

    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捍卫“哥哥”这个称呼的纯洁性，将你掏心掏肺呢？

    虽然你没有在伊尔迷身上感受到愤怒或杀气，但以他待杀人如日常的三观，即使想拧下你的脑袋，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

    “是。”可你的思考得再多，也改变不了你没有选择的事实。

    你准备爬上榻榻米，将你们之间隔着的几十厘米缩短到个位数，可你的膝盖刚挪动一下，房门的方向便传来几道“咚咚”的敲门声。

    伊尔迷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