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宁城一中尽是燥热。
电风扇呼哧呼哧转着,激情洋溢的讲课声此起彼伏,却怎么也叫不醒在课桌上点头的学生。
与大环境不同,高二一班尽是嘈杂,一片鸡飞狗跳。桌椅在地面上被拖动的吱吱声,少男少女们叽叽喳喳的交谈声,对提前一个月开学的抱怨,不时爆发的老师的呵斥,男孩们没脸没皮的回应……这是对将要转来的三个新同学的热烈欢迎,抑或是对即将转出的三个同学的安慰与激励。
高二一班是宁城一中的重点班,由年级前15名组成,当然,根据校规,高一高二是一班的人员并不固定,每逢其中期末都会根据成绩进行调换。高三时成员固定,美名其曰减少学生的压力。
此时便是即将升入高三的一班名义上最后换血,兴奋夹杂着无奈。
玉晏琳神色恹恹,不知轻重的太阳裹紧了她,将风声吵闹声均隔绝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晏琳,来我办公室一趟”,裴老师叫她。她一怔,眸光微闪,匆忙摆好自己的桌子,抬步跟了上去。
玉晏琳进去时,裴老师正在看期末成绩,神色严肃。
裴舒淑刚过不惑之年,名校毕业,国家优秀特级教师之一,各种小奖更是拿到手软。由于她所带的上一批一班全部进入国内top高校,她当即被校长予以重任,带玉晏琳这批高三再创辉煌。
看到玉晏琳,她神色微缓,笑道:“晏琳啊,你成绩很稳定,接着保持”。玉晏琳点头。
裴舒淑接着说:“最近学校请来b省的教授,进行优生培训,你去给大家印上讲义,我们班的15个人,还有其他每个班的第一名,哦,别忘了给任课老师多印一份”。
“知道了老师。”
裴舒淑摆手示意她快去吧。
彼时她还不知道这一普通的小事,决定了她的高三乃至人生。
周六,优生培训。
玉晏琳拿着三十多份讲义,自己的听课笔记和杯子,将讲义一一发到在坐每个人手中,她找了个空座位坐下。右手边是麻数迪,左手边是廖布期,均是此次从三班转到一班的。
她同他们点点头打了招呼,便开始认真做笔记。
在教授逐渐引导的思考与学习中,一上午悄然掠过。
下午,玉晏琳在进教室前叫住了赵钦彤,将印有小猪佩奇图案的水杯和干净整齐的笔记本递给她,“阿彤,帮我先拿进去吧,我发一下讲义”。
“好啊。”
“谢谢”,玉晏琳笑着说。
玉晏琳发完讲义,要回到座位时,发现自己上午坐的座位上坐着个男生,前面的座位空着。她眸光一暗,走到前面的座位上,手指微蜷,尽量忽略胸腔内有如擂鼓的跳动,轻点后方桌子,说“同学,你占我位儿了”。
男生抬头,琥珀色眸中清亮,桃花眼微挑,毫不在意伸手指向右手边的麻数迪,“她让我坐这儿的”。
玉晏琳骤然移开目光,胡乱一点头,刚刚的镇定自若一瞬间瓦解,手足无措现出原形,坐在了前面的座位上。
她听见烟花炸开的声音,是爆竹远远达不到的分贝,是她的心跳。
……
漫长枯燥却又紧张的三个小时,玉晏琳坐姿端正,神情严肃,只是微抿的嘴唇和略有些僵硬的脊背似乎映了身后少年的脑海。
“好,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下课!”老师的结束语响起,大家窸窸窣窣收拾书包往外走,玉晏琳起身,麻数迪喊住了她。
“晏晏,不好意思啊,我刚刚看见赵钦彤拿着你的杯子进来,以为她已经帮你占好位了。”
“啊,没关系的。”玉晏琳温柔的笑了笑,像刚出生的小白兔,内敛大度善解人意。
“麻薯啊,刚刚坐我座位的男生是谁啊?”,玉晏琳食指盖上拇指,微微摩擦,漂亮的大眼睛在周边乱瞥。
“他叫姚江烟,是我原来班级里的,我和廖布期出来后他是我们班第一。”
“姚 、江 、烟,”,她轻声呢喃,没人注意到她耳后一片绯色。
姚江烟。
问师何所去,遥指隔江烟。
真好听,玉晏琳想。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b省教授走了之后,宁城一中恢复原样,小插曲很快被无数的书山题海淹没。
周五晚上,有着15个人的教室微风拂动,少年少女的躁动被抚平,伏案完成当天作业。班主任的头时不时在窗户中探进,未曾惊动任何人。
“叮铃铃--”,晚自习结束,走廊立马炸开,奔跑的声音最为震撼,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麻薯,出来一下”,教室门口响起一道干净清冽,,嗓音略微低沉的声音。玉晏琳抬头,深蓝色卫衣,浅蓝色牛仔裤,桃花眼微弯,唇角上挑,是阳光的代名词。姚江烟眼神扫过来,玉晏琳立马低头,手握笔,在一个椭圆上描了又描,再次抬头时,教室门口空无一人,只有草稿纸上一层层把草稿纸戳破的椭圆彰显着刚刚的走神与无措。
背上书包,玉晏琳走出学校,回到妈妈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
宁城一中规定学生高一高二必须住宿,高三可根据家庭情况合理选择是住宿还是走读。由于玉晏琳原先的室友都选择了走读,申女士为了避免玉晏琳重新磨合耗费大量时间,便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子。一个院子分上下两层,可以租给两户人家。玉晏琳只知道她们家在楼上。她本想和楼下打声招呼,
到了地方她见楼下房门还锁着,人可能还没住进来,便先抬步上了楼。
申昕看见女儿回来便给她切了水果,递上一杯牛奶,摸了摸玉晏琳的头,“琳宝儿,累了一天,快去洗洗赶紧睡吧,”温柔轻柔,玉晏琳笑着抱抱妈妈“知道了妈,你也早些睡。”
一天落幕,月亮也隐入黑暗,看不到星星眨眼,玉晏琳也陷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