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晋源顿了一顿,有些没憋住,笑了:“大哥,这说的是什么话?苏家那位小姑娘……可厉害着呢!”
李晋阳余光瞥了他一眼:“我可见识到她有多厉害了!我家小弟被她迷成这样,不得不在一种本事?”
李晋源有些语塞,毕竟梦里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这若再做解释,实在是难解释清了。
李晋阳见他不答话,料想是自己话重了,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这个小弟,现在满心都是她,自然什么话都听不下去……
“不过……我要听烟儿说了,苏小姐性情纯良,聪慧过人,实为佳配。你若是喜欢,放心去便是。”
李晋阳不是容不下别人的人,自己身体这样,以后李家家族的重担,自然还是要落到这个看上去不学无术的弟弟手里,那么,他的妻子……
被家族保护的太好的乖乖女,自然不适合。这位苏小姐母亲早逝,继母刻薄,这父亲又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能在那样的环境下长成,而不颓废……
或许这位苏小姐,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看着最亲近的大哥,自己却无法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最亲的两个人,心中却有着各自的顾虑。李晋源不懂哥哥的这番思虑,可他却是目前得知这件事的家人中,唯一一个支持他的。
李晋源点了点头,李晋阳笑了笑,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当年我同烟儿的婚事,父母也觉得不甚般配。可是管什么门当户对,我们现在不是过得很好?”
“况且,笛家当年虽算不上大富大贵,这追求烟儿的贵公子,那在京城中也排得上号,这最后为何选择我们李家……”
——
李晋阳没说几句话,安抚住了他的心情,就先走了。可他的最后那句话,李晋源却总觉得意有所指。
“或许是因为我拿出了真心,我们李家也真情待人。”
凌华峥这个家伙,似乎从小就和他过不去。当年刚上太学的时候,他们都很小,李夫人牵着她的手送他到大门口,恰巧遇见了一辆装饰很花的马车。
他吵着闹着不想去学堂,那辆马车上却忽然跳下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公子,乖巧地拎着书箱,十分礼貌的同马车上如花似玉的女子道别。
总归不像是他的母亲。
李夫人瞧见了,却指着他说:“这位呀,是凌姨家的凌华峥,人家比你长一岁,可是早早的就来读书了,向来是不要凌姨催的……”
李晋源第一眼瞧见这个人,只觉得此人气度非凡,他傲不过,自然想同人家争争高下,他也气宇轩昂地拎起书箱,走向了那一座深不可测的太学。
此后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不等李晋源来挑衅,凌华峥倒是处处与他争锋起来。先是争榜首,争彩头……也不知是不是他感觉,他们俩似乎一直都在争,却不知道何时已成对立。
可是这李家与凌家的关系,却因着两位夫人的缘故日益密切。他们俩的明争暗斗的不少,可是闹到长辈那边,却总是他理亏……
凌华峥表面看上去温文尔雅,正人君子,可是次次让他吃亏,这样的事情,他可不相信是巧合。
直到……苏纹。
凌家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是自己太心急,消息放出去太早,凌华峥又不傻,自然也就早早预谋,这下可好?两纸婚书,已经送到苏家。在看苏家人的态度……
不得不说,凌华峥这一次真是算了一步好棋。
争来抢去又能有什么好处,他处处都要压一头……
李晋源顿时觉得头疼。
苏纹,不一样。
别的东西他若喜欢,拿去便是。苏纹,那可是关乎咱们李家,断不能让他抢了先!
苏家现在还没有给出明晰的选择,一切就还有可能。
“黎畅。”少年面色沉重的摩梭着桌沿,过了一会儿,许是心中有了主意,唤了暗卫,“传令给咱们安排到苏家的人,苏纹,给我看好了。郑氏那边……你给我盯着点,最近会了哪些人谈了什么事留意着些。”
自家主子自从听了消息,阴晴不定,好容易大公子过来稳住了情绪,此刻黎畅更是不敢吭声,连忙点头称是。心中却难免嘀咕:这苏小姐,究竟有何魔力?
主子虽然流连于烟花巷,但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想要什么,他这个心腹能不知道吗?这时候居然为了一个面都没有见过几次的女人……
凌华峥。这个名字困扰他许久了。这还是主子第一次和他正面硬刚啊。
“还愣着做什么?”李晋源见他许久不动,不快的挑了挑眉。
黎畅连忙起身出了屋,李晋源竟也紧跟其后。黎畅走到廊上,回头却见屋外那一颗没有开花的桂树下,立着自家公子。
总感觉最近公子好像变了许多。可是公子一向都是如此深沉,若不是因着他是他暗卫的缘故,他和其他许多人一样觉得他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呢。
公子……也不得不算是一个可怜人啊。
——
春风十里,暖暖的吹的人有些醉意,闺房里小榻上,娇俏可人的少女轻摇着罗扇,一面闭目养神。
自上一次凌华峥到家里来吃了一顿饭后,郑氏那边过来找麻烦少了,出门会客倒是多了很多。至于到底会了哪些人,目前不着急知道。
现在急什么呢?春天到了,夏天还会远吗?
当务之急是她的及笄礼。
“小姐,小姐!”菊香小跑着从院子里进来了,和最近几天一样,手中抱着一束花,不过神情却没有前两天第一次接到这种话的错愕。
苏纹缓缓的睁开了眼:“又来了?这次可有问出是谁?”
菊香熟门熟路的走进门来,径直地走向窗边,随手捞起插在花瓶中那几朵快要枯萎了的鸢尾,换上今天新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已经这样有好几天了。
说来也怪,也就是几天前,苏家后门每一日都会有人来送几枝鸢尾花,包好了过来直接交给家中的家丁,然后送到苏纹院子里来,只说是他家公子仰慕还请苏小姐收下美意。这若是再往下问,那头也不愿多说了。
奇怪的是,夫人那边居然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想来还没有传到她的耳中。这背后送花之人必然不简单,而且另有深意呀。
“小姐,还是老样子。问了也只说是他家公子。”菊香一面重复着手上的动作,以面回答道。“不过呀……小姐,你有没有觉得这紫色的鸢尾花还真好看!在京城这么久了,还没有人日日来给咱家小姐送花呢。”
“是啊……”听了这番话,苏纹陷入了沉思。这忽然冒出来的送花郎,焉知是福是祸……
鸢尾花……
美则美矣,不过这花……在咱们雲京,可并不多见。高门大户中,究竟是谁家……想查也并不难。可是此人却三番五次的不肯说出,却又没有恶意,权且先受着,等他想见了,自就见到了。
“先放在花瓶中养着吧。咱先不着急……”苏纹揉了揉眉头,“最近几日夜间,总感觉有人吹箫,有些睡不好,晚上记得将窗户关紧些。”
菊香点头称是,又忙活了一会儿就退下了。刚出房门,却发现鸢尾在院子里照看花。
“鸢尾妹妹,什么时候捣鼓起花来了?”菊香觉得好奇,“这株兰花似乎还是新养的呢!”
“嗷……是呀!我瞧着兰花好看,就自己寻了个苗子过来养着没成想竟养的不错!”
“唉……小姐,若是知道你是一个摆弄兰花的高手,那可得欣慰死呀!”菊香随口感叹道。
“小姐,为何对兰花情有独钟?”
菊香先是一怔,然后轻轻抚着面前的这一株兰花:“先夫人,也就是小姐的生母,尤爱兰花,后来夫人病逝,如今的郑氏进了门,许是怕老爷瞧了旧物睹物思人,原先家中许多兰花树,就在这新女主人的一声令下,停了保养,于是许多枯死了。上一次那一株,也算上幸运吧……”
“这……”鸢尾淡淡的没有说话,沉香家的嫡长女,原来也有着这般悲惨的经历,任谁都要唏嘘一下吧。
“也罢,鸢尾妹妹早些休息,再过些时日小姐的及笄礼可就要忙起来了。”
及笄礼……那可将会是一场好戏。
——
夜幕降临,院中燃起烛火,光影明灭,少女的影子印在暗黄的窗户纸上,孤独却又生动。
院子中暮色沉沉,安静的可怕,忽然树影窸窣一声,许是什么阿猫阿狗蹭过去了。可是短暂一瞬,屋侧小窗轻启,又迅速关上,飞身进来一个黑色人影。再一转身,二人的视线恰好对上。
十分快的“嗖——”的一声,案上的烛火灭了。屋子陷入了黑暗,甚至看不清双方的脸。
苏纹静静的坐着,出了这般动静,缓缓站起身来,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火折子,轻轻一吹,照亮了二人之间的空气。
火光映着二人的脸,少女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