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宗掌门出关前正好入了冬，大雪白茫茫的落下来，顺道叫这天地开了眼界，一宗十二个峰，峰上各有四季。
掌门座下有七个真传弟子，除去排行第二和第四的外出除妖，余下四个弟子都冒着雪在殿前阶下候着。
还有一位排行第六的弟子迟迟未到。
“六师姐赶得上吗？”年纪最小的老七耐不住性子。
大师兄回过头：“元瑜闭关前同我商量过，应当赶得上。赶不上也无妨，这点小事师尊不会在意。”
两人说完话，无人再言语。
掌门出关的日期不定，他们四人从一个月前就在这里等，再多的话，一个月也说尽了。
远远传来一声鹤啼，一只白鹤飞了过来，细瘦的爪子踩进厚厚的雪里，口出人言：“几位，掌门去了戒律堂。叫诸位不必等了。”
一动不动的四人齐齐错愕。
想来师尊的修为又有进益，他们就在此处竟然感受不到师尊的一丝气息。
大师兄看向白鹤：“劳驾再去知会一声元瑜。”
“元瑜师叔出关后，便往此处赶来。正巧碰上了掌门真人，掌门真人叫她下山去除妖。”
大师兄追问：“可知元瑜去得是哪？”
“柳泉村。”
……
“喔喔喔——”
草棚里的公鸡抖了抖朱红的头冠，村人把这些牲畜看得和命一样重要，棚子靠着屋墙搭建。
鸡屎味熏得赵昌睁开了眼，他只是问天宗外门的练气初期的小弟子，还得像凡人一样吃喝休憩。
已经过去七天了，迟迟抓不到妖物。累得他也跟个村夫似的。
凡是能引气入体的，在凡间都能被称上一句仙人，他虽然修为不高，但从来也是锦衣玉食，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
“赵昌，走了。”
赵昌一骨碌跳下床，身形虽胖，但极为灵巧，修仙之人哪能以外表评判。
他掐了道避尘诀，才出门，向门外的青年拱手：“宋孟师兄。”
宋孟看上去不过及冠之年，容貌秀逸，衣上绣金凶兽，沉着脸，似乌云压顶。
这位内门的师兄筑基早，才能维持年轻的样貌。听说师兄还要比他早入门十年。
赵昌认命跟在他后头。
宋孟师兄脾性温良，三日前在师兄眼皮底下又叫妖物害死一人，再好的气性也叫这烦心事磨没了。
不说师兄，赵昌自己也满腹怨怼。
还以为跟着内门师兄这回宗门任务能轻松过，没想到掺和进了麻烦事。
头发发白的老妇背着背篓，应该是去山上割草才回来，见到两人连忙道：“两位仙师这是要出门了？”
宋孟敛了神色，温和地说：“是，多谢大姐收留我们。”
老妇齐氏怔了怔：“哪有的事，这是老身应该做的。”
赵昌瞥了一眼这粗布麻衣，腿脚沾了污渍的老妇，面上满是嫌弃之色。
他接过话：“宋孟师兄，村里都看过了。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看看死者。”
又看死者，问天宗在附近凡人州县都派了弟子镇守，正巧这回轮到宋孟师兄镇守叶县，叶县位置偏僻，下领村落也没几个。
换而言之，这地方穷得很。妖精鬼魅不屑来此，问天宗的弟子也不愿意来。
接到有妖物袭击农夫，宋孟师兄只好亲自走一趟，还在宗门挂了任务，请一人替他坐镇，一人随他除妖。
被妖物袭击的农夫现在好的差不多了，死者唯有三日前的村人于河中发现的林山的尸首。
三日过去，尸体都发臭了。
赵昌表情嫌恶，捂着鼻子，捡了根树枝挑开尸体上的白布。
柳泉村虽然叫柳泉，往前数个百十年旱灾从不少见，且此地偏南，冬日少有降雪。但温度也足够冷，尸体的腐烂程度并不夸张。
宋孟上前仔细打量一遍尸体：“脑、心，脏腑俱全，死因是后脑遭受重击。魂息不见少，但确有妖气的痕迹。”
“妖怪袭人，却不吃肉也不吸收魂力，像是单纯为杀人而来。只可能是未成气候，虚不受补，又性情古怪的小妖。”
“可我已在各家布下符阵，若是小妖早该现形。若是大妖，不会畏惧我等，也早该露面。”
宋孟皱起眉，眼看又要陷入沉思。
赵昌用树枝一挑重新将白布盖上：“师兄这话都说了多少遍，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我看这妖就不是我们能抓到的，不如让别人来吧？宗内能人诸多，总有人能抓到。”
不止是能人诸多，问天宗上下一心除妖，给外门弟子的宗门任务也是半年得去参与一次除妖。
在赵昌看来，问天宗的人脑子都带点病。反正他修炼是为了长生和当人上人。
宋孟无奈道：“眼下也没有别的方法。”
赵昌眼前一亮：“这么说我们终于能放弃这个任务走了？”
宋孟摇头：“你我对此次任务最为了解，这个任务离不开我们。我已向宗门内求援。”
求援？
赵昌算了算，宋孟师兄已经是内门弟子的佼佼者，再来人肯定要往上找长老和真传弟子们。
为了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出动长老和真传弟子。太荒谬了。
“正好，人来了。”
宋孟腰间的传音玉简闪动。
他拿起玉简，往里送了一道灵力。
剑光如虹，青空中一线虹光逼近，飞剑和人影逐渐清晰，悬落在院墙之上，一位碧衣仙子朝他们投来目光。
“可是宋孟师弟？”
宋孟连忙低下头，行礼：“内门宋孟，见过元瑜师叔。”
赵昌修为低，宋孟都行礼了，他才看清了来人，后知后觉地行礼：“外门赵昌，见过师叔。”
元瑜收起飞剑：“无需多礼。”
宋孟道：“想来师叔已经看过我送到宗门的消息，玉简有所不便，烦请师叔再听我说一遍经过。”
元瑜点头。
两人在说话的时候，赵昌脑子里过了一遍问天宗上头的那些绝对不能得罪的人，元瑜？元瑜是——掌门的真传弟子。
他瞪大了眼，问天宗的人果然死脑筋，为了除妖，一个掌门真传，她真来这种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