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沉重的乌云如铅般沉重地悬挂在天际,无形中给大地披上了一袭压抑的灰袍。

    这是一个连月光都无力穿透的昏沉之夜,也是许鸿意被囚禁于阴暗柴房的第二个漫长夜晚。

    连日来,除了偶尔送来残羹冷炙的仆役,她未曾见过任何人的身影,孤独与绝望如同这四周的黑暗,渐渐将她吞噬。

    叔父那冰冷无情的威胁依旧在耳边回响,如同利剑般刺入心扉:“宣王府岂是你我许家能轻易攀附?那宣世子虽有痴症,但你若能嫁去冲喜,便是莫大的福分!若不愿,便继续关着,直到你点头为止!”

    这潮湿阴冷的柴房,仿佛一个吞噬灵魂的黑洞,一点一滴消磨她的勇气与希望。

    父母辞世未久,家族中那些觊觎家产的亲戚便露出了贪婪的真面目,而叔父更是过分,竟企图将她作为棋子,用以换取自己的权势与地位。

    想到这里,许鸿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这世间有太多束缚女子的枷锁,血缘、姻缘,如同无形的锁链,紧紧缠绕着她,欲将她拖入无尽深渊。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挣脱这束缚,逃离这座吃人的宅院,寻找属于自己的自由与光明。

    逃离的念头一旦萌生,便如野草般疯长,无法遏制。

    终于,当送饭的侍女再次出现时,许鸿意果断出手,虽心存歉意,却也顾不得许多,只一心想逃离这牢笼。

    风声谡谡刮过耳畔,厚重的云层被月光撕开一道裂缝,洒下斑驳月影。

    许鸿意借着月光,一路狂奔至热闹的夜市。

    她想,只要逃到人烟浩穰之地,叔父心中多有忌惮,便不敢当街将她抓回。

    不料,她因为跑得急促了些,不慎撞倒一位公子。

    两人一同摔倒在地,四目相对间,她看到了对方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庞,以及那双清澈不染纤尘的眼眸,这张脸确实太过引人注目。

    许鸿意刚想起身,就发现对面那人竟是死死拽住了她的胳膊。

    许鸿意本就心慌,现下被人拖住,心中更是不平,“这位公子,男女授受不亲,如此这般,怕是不合礼节。”

    那公子力度十足地将许鸿意拉起来,仿佛要将她的歉意一同拉入这突如其来的对峙之中。

    “你可知,你这一撞散落了我的糖葫芦!你要赔我糖葫芦!”

    糖葫芦的残骸静静躺在地上,鲜艳的颜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许鸿意躬身行礼,姿态谦卑而诚恳:“确是小女疏忽,他日若得闲暇,定当亲自挑选上佳之物,以表歉意。然此刻情势所迫,望公子宽宏大量。”

    言罢,她欲抽身离去,衣袖轻拂,似是在与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告别。

    “

    哼,说走就走?世间哪有如此便宜之事!”公子声音骤冷,扯住了许鸿意的衣袖,他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委屈,“爹爹每日仅赐我一串糖葫芦,你这一撞,不仅糖葫芦没了,我恐怕还要承受他老人家的责备。这一切,你打算如何补偿?”

    他紧攥着许鸿意的衣袖,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与委屈都倾泻而出:“都是你!好好的糖葫芦,就这么没了!回去后,还要面对爹爹的责备,我……”

    许鸿意愣住了,她未曾料到,面前这位看起来温文儒雅的翩翩公子,竟是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她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不想,身后追兵已渐渐逼近。

    她猛地挣脱小公子的手,如同林间灵鹿快速逃离,只留下那公子在身后,发出阵阵不甘的呼喊。

    风起云涌,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包裹,夜色变得更加深沉。

    许鸿意逃跑的每一步都充满急促与不安。

    她不小心撞翻小贩的摊位,却只能匆匆留下一句“抱歉”,任由那呼呼的风声和沉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成为她逃亡路上的唯一伴奏。

    “她在那儿!快追!”

    追兵的叫喊声划破了夜空,许鸿意的心也随之一紧。

    她的身体已近极限,但身后的威胁却如影随形,步步紧逼。

    终于,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从背后袭来,将她狠狠地按倒在地。下巴与地面的撞击让她痛呼出声,一股铁锈般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她挣扎着,想要摆脱这束缚,但那些追兵却如同饿狼一般,将她牢牢困住。

    “救命!我不认识他们!”许鸿意声嘶力竭地向周围人求助。

    然而,那些围观者只是冷漠地窃窃私语,只当这是一场与他们无关的戏码。

    叔父带着侍从匆匆赶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厌恶:“混账!还敢狡辩!”

    他抬首向周遭人略表歉意,“抱歉,惊扰各位!这是鄙人家中犯了事的婢女。”

    许鸿意心下一惊欲辩解,便被叔父用手帕捂住嘴,不一会儿就两眼一黑,没了意识。

    不久之后,一切归于平静,只留下许鸿意那逐渐远去的意识,在黑暗中无力地挣扎。

    -

    再次醒来时,许鸿意正处在一阵颠簸中。

    几乎是一瞬间,许鸿意就发觉了不对。

    她感觉身体酸软无力,双手被草绳束缚,视线被满眼的红色阻挡,那是新娘出嫁盖的红盖头。

    这是……新娘子的花轿?今日便是成亲的日子?

    许鸿意尝试着活动手腕,却使不上劲儿,不仅手上无力,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劲儿。

    许鸿意不禁冷笑,叔父啊叔父啊,为了保证自己安安全全的被嫁,还专门下了药,可真是心思缜密啊。

    许鸿意正准备尝试起身时,轿子忽地停下了。猝然一停,许鸿意因惯性狠狠踉跄了一下,头上华贵繁重的一根簪子就这么滑落。

    许鸿意瞳孔猛地一缩,意识到这是机会,强撑着身子弯下腰,但因药效作祟,许鸿意尚不能掌控身体,动作迟缓不已。

    轿子被放下,周边的嘈杂声似乎更喧闹了。

    一侍女登上轿子,掀开帘子,而许鸿意刚好赶在侍女进来前将簪子捡起藏进衣袖里。

    许鸿意被侍女扶下马,说是扶,实际上却是撑着她尚且发软的身子。

    许鸿意除了眼前的大红盖头,其余什么都看不到,便只好将自己发软的身子依靠在侍女身上,顺着她的牵引走。

    然而,许鸿意越走越发觉得奇怪,看这架势,今日该是成亲的日子了,可为何周遭竟是越发的安静?先前外头倒是热闹十足,可如今越往这宅中走,却是越发的冷清了?

    不知走了多久,侍女停下了。

    “来了?”声音从许鸿意身前传来,这是一个略显沧桑的妇人嗓音。

    许鸿意被搀扶着交予了这个沧桑妇人。

    妇人紧握着许鸿意的手,开始高声颂读起古老的婚仪祝词:“奉天作合,两姓联姻,敬此新姻,六礼周全。羔羊美酒,玉帛相赠,君子将事,威仪闲雅。容色猗猗,言辞穆穆。”

    随着喜婆的指引,许鸿意宛如木偶般被牵引着完成了每一个动作。“一拜天地。”她被迫弯下腰身,手在背后悄然摸索,试图寻找逃脱的契机。

    “二拜高堂。”方向一转,许鸿意借由转身的遮掩,迅速用发簪划开了束缚双手的草绳。

    “夫妻对拜。”再次躬身之际,她利用盖头垂下的瞬间,瞥见了身旁无人的空隙。

    无暇多想,在躬下身子的那一刹那,许鸿意挣开束缚,扯下盖头,朝外奔去。

    双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呼进体内的每一口气都急促得呛肺。

    “来……来人哪!新娘子跑了!”一旁的侍从蜂拥而上。

    许鸿意逃离拜堂大厅,可眼前之景却让她惊得呆愣住,摆满桌椅的展堂竟空无一人。

    身后传来动静,许鸿意来不及再作他想,刚欲动身,那动静就已逼近她身后不过咫尺的距离。

    随即,她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牢牢擒住,整个人被这股力量压制在地。

    “来人,重新绑好她,送入洞房。”男人的声音冷静而决绝。

    颠倒的视野中,许鸿意瞧见矗立在旁穿着红衣婚服的新郎官,可那新郎,分明只是一个木偶人!

    难不成,自己结的是一场冥婚?!

    盖头再次遮住了她的视线,仆从们忙碌的身影和模糊的对话声交织在一起。

    “王爷放心,今儿必不会让她逃了!”喜婆的声音谄媚中带着几分紧张,“快!把新妇绑结实了,送进洞房!”

    绝望如潮水般涌来,许鸿意意识到,即便她试图在婚礼上逃婚,也无济于事。

    *

    手腕被粗糙的草绳勒得生疼,她挣扎无果,最终被送入了昏暗的婚房。

    烛光摇曳,映照出满室的暧昧与不安。

    从醒来时的迷茫,到礼堂上的挣扎,再到此刻的孤立无援,一切仿佛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她强忍住心中猜想,轻声试探:“……有人吗?”

    只希望,这不是一场冥婚。

    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有死寂般的沉默。

    但在这沉默之中,似乎还夹杂着微弱平缓的呼吸声。

    许鸿意一愣,她的夫君没死?

    她悄声走近,听见那呼吸声越发明显。那床榻果真有人。

    新婚之夜,她的夫君难道已先行就寝?

    正当她准备退开时,那床上的人便突然坐起,动作间无意拂落许鸿意的盖头。

    眼前的大片暗红色忽而掉落,眼前之景猝不及防映入眼帘,许鸿意心下一惊,那人转过头来,

    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竟是夜市上偶遇的男子!

    “你……”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床榻上的男子睡眼惺忪,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那男子眼神飘忽不定,当他视线一定,看清许鸿意的脸时,表情一变,愠怒顿时涌起,“你……你是把我糖葫芦打碎的那个!”

    “你赔我糖葫芦!”男子上前揪住许鸿意的衣领,看向许鸿意空空如也的手,脸上怒意更盛,“你没有糖葫芦赔我?那就别怪我惩罚你了!”

    许鸿意眉头轻轻蹙起,暗道不好。

    人在屋檐下,这府邸侍从都是听这小世子的,若是她敢违抗,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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