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希帮她解释过,只是这件事情就像是往大海里抛了颗小石子,那时候的他没有权势滔天到那种程度可以堵住每个人的嘴。
可他不喜欢将没做成的事情像邀功似的跑到凌岁穗面前去说。
所以这件事情凌岁穗到现在也不知道当时牧希做过什么。
“我解释过,但我解释不了。我现在唯一能给出的解释就只有,我不想伤害你,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而且我当初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就算当初和我在一起了你也会后悔的。”
凌岁穗以为自己会歇斯底里地想要个他对当初那么多事情的解释,可他真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凌岁穗发现自己可以出奇的冷静。
“你张口闭口都是不想伤害我,太品德高尚了些,我配不上。所以没事,不管你和说的这些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现在好像都不太在乎了。我们只是需要把这些事情都说开,不说开,这些事情永远都在哪里。”
“嗯,你说的对。”
凌岁穗的冷静出乎了牧希的料想,或许她说的对,他们早就不是朋友了,他一点都不了解凌岁穗。
不...应该是不了解现在的凌岁穗。
他还以为凌岁穗会委屈地在他面前大哭一场,把这些年的难受都说给他听,然后等待着自己的安慰。
可看着眼前的凌岁穗成熟了很多,思考问题的角度也多了,牧希反而说不出的落寞感。
所以牧希你在想什么?从前的时候你不就希望凌岁穗可以变得成熟些,变得不要那么孩子气地考虑问题,那为什么现在她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了,你又开始怀念以前的她了?
所以说,人,就是贱。
“还有什么想问的,只要我能回答的,我都回答。”
“好啊,以前的问题问完了,现在的问题还没有问。所以第二个问题是:
你为什么来这里?是为了我吗?”
“是,是为了你。”他向前走近一步,双手隔着毛巾抬起凌岁穗的脸颊,低头与她平视着:
“我,就是为了你。”
凌岁穗微楞了一下,做不出反应来。
两人都不知道,在他们愣神的片刻里,角落里有人拍下了照片 ,并将这张照片发给了此时正在菜园里摘着小番茄的周淮先。
炉子上的山药排骨汤还在小火煨着,园子里的小番茄早已熟透了。
因为凌岁穗与他提过一嘴,周淮先便想着加些小番茄进去,酸甜口最是能提起胃口,到时候凌岁穗醒了就能喝上。
手机消息音响起的时候周淮先下意识地以为是凌岁穗醒了后在找自己。
从上次没有及时收到凌岁穗的消息后,他的手机铃声一直设置的响铃,故而铃声响起的时候,除了凌岁穗他想不到第二人。
手忙脚乱地、满心欢喜地、打开后……
随之而来的是那把落在泥地上的黑色雨伞。
手中的小番茄上的泥土一点一点被大雨冲刷掉,他好像在多此一举了。
凌岁穗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对吗?
而此时的凌岁穗并非是感到悸动,是感到惊吓。她一个低头翻转出他的触碰。
“为了我做什么?喜欢有夫之妇啊?”
凌岁穗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可真是一个……”自诩是一个有素质的人,想骂他犯贱的话迟迟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小可爱啊!”
看来她是忘了骂张扬的时候有多么的顺嘴了。
“不喜欢。”牧希颠了颠手里的毛巾,“是看你头发干了,湿毛巾一直放在头上,明天会头疼。”
“别搞啊~”做出一个禁止靠近的动作,凌岁穗胡乱揉了揉快干的头发,“我现在就对你很头疼,能不能好好地回答我的问题?”
他点了点头:“可以,听张扬说,周淮先不是你男朋友。”
“张扬!”凌岁穗想掐死他,“他说的话你也相信吗?”
“不相信,所以我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对嘛~”凌岁穗松了口气,“我就说你能和他一样不聪明吗?”
“我觉得他说的对。”
“……”得,白夸了。
“跳过这个问题。”
凌岁穗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说些无意义的话,直接道:
“我有没有和周淮先谈恋爱这件事情不需要跟你们证明。”
“嗯。”牧希挑了挑眉:“那我回答完你的问题了。”
“什么时候回答了?”刚才那个敷衍的回答?凌岁穗忍不住怒视他:“又跟我打哈哈?”
牧希真就顺势打了个哈切,“好困,睡觉吧,聊完了吧,记得我的请求,一切翻篇。”
“行啊。翻篇就翻篇。”凌岁穗指着他怀中的照片:“别再给我送东西就行。”
她顿了顿,想起与这张照片一起的还有那盒绿豆糕,“还有那盒绿豆糕,我早就不喜欢吃了,上次尝过一口,一开始吃的时候是还不错,可吃得多的也就腻了,所以,我不喜欢。”
绿豆糕她不喜欢,送绿豆糕的人她也不喜欢了。
牧希没有多说什么,“那、晚安?我送你回去。”
“还送?”凌岁穗对着他笑得灿烂,却是可以说是皮笑肉不笑:
“你语文不好,记性也不好呢~”
“那不送了。”他转身要去拿伞,“带……”回头之际凌岁穗早已走远。
至少,带把…伞走吧?
牧希手中的伞慢慢落下,指尖捏紧着照片,看来现在的凌岁穗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讨厌自己呢。
凌岁穗回去的路上,厨房的灯早已灭了。
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走之前和回来之后的区别,和牧希聊完回去不过几步的路上,短暂的戒断反应让其一切感知觉的能力都消退了些,凌岁穗其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
她就只想请问:周淮先去哪里了?
好想他,和牧希吵架吵累了。
她需要周淮先那张脸来净化一下自己的心灵。
直至回来后没开灯的客厅里那片玻璃渣依然躺在那里。
原地站了几秒钟,凌岁穗好难受,没忍住毫无预兆地哇地一声哭出来:
“周淮先你在哪里?”
在自己的哭声中,凌岁穗依稀听见周淮先疑惑的一句嗯声。
谁在叫他?
凌岁穗一回头便是在微弱灯光里半坐起来的一个熟悉身影。
是周淮先……
凌岁穗撅着嘴巴更加委屈,想也没想地冲了过去,将他压回了床。
脸埋在周淮先半边肩膀旁的枕头里,隔着被子凌岁穗闷声道:
“周淮先。”
“嗯,我在。”
“周淮先、周淮先、周淮先……”
“嗯嗯嗯,我在,我在,我在。”
“下次睡醒了,不想看不到你。”
“好,不会了。”
终于听到周淮先的声音,凌岁穗安心了些,一出声便是委屈:
“我今天很不开心。”
周淮先本不敢伸出安慰的手,在她又一次地靠近中最终抚上凌岁穗的后背。
“怎么了?能和我说说吗?”
在他一次又一次平缓的抚慰之中,凌岁穗没忍住上手抱住他的脖子,深陷其中,闪动的睫毛擦过他的颈动脉,有眼泪落过。
“就是遇到了大学同学之后,想起来了很多很多很多之前不好的事情。”
要是平时,凌岁穗不会和他说这么多不愉快的回忆,但是在见过牧希后,很多之前独自受过的委屈喷涌而出,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多说些什么。
“想起来上大学那会儿,我经常被人骂,有时候说我是被包养的拜金女,有时候又说我是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后来越传越离谱,说别人的未婚妻都跑到学校来了,她要打死我这个小三,结果呢?最后发现我也没事,他们就说我没有退学是因为我家里有关系。
可是我没有啊,我都不认识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甚至还有一些篮球队牧希的迷妹也总是针对我,每次去体育馆的时候总是抢我的位置,打球的位置抢、更衣室的位置抢就连洗澡的地方也抢!”
说到洗澡这里她呜呜呜呜地哭得大声了起来,义愤填膺:
“抢男人也就算了,大家各凭本事,她们喜欢抢就抢吧!你知道她们不让我洗澡,打完球之后的我有多臭吗?!”
凌岁穗摇着脑袋,“呜呜呜呜,你不知道,我好臭啊~我真的好臭啊……”
她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停不下来,她其实哭哪里是因为想起来自己臭,只是需要一个爆发点。
周淮先有些着急安慰,“一点也不臭。”他吸了口气,“嗯,特别香,我说的,我从来不骗人。”
“可是!他们还是骂我,就算我不臭了,他们还是说我。甚至到了后来,班上的几个男生也会拿这件事情开玩笑,他们说你去整容啊,整到大家都不认识就好了呀。还说,你长的这么标准的漂亮,也不怪大家觉得你是整出来的,其实大家是在夸你,你就偷着乐吧,不过你这个长相恐怕就算你乱搞怀孕了,去堕几次胎也不会有人怀疑吧?”
周淮先安慰凌岁穗后背的手上的动作霎时间停住,“你一直都这么过来的吗?”
“什么?”凌岁穗满脑子都是不能播的骂人违禁词,一心不能二用,“我没听清。”
“我说,你一直都是这么被人欺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