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你寻到多少白芨了？”一日，师清风命应霄和元飞白去附近的小山上采些新鲜白芨。白芨有消肿生肌止血之效，集市的价格居高不下，品相又糟，故差使徒弟前去郊外采摘最妙，师清风不得佩服起自己持家的本领。

    “大半兜了，你再等我会儿便好。”

    外边日头毒辣，二人都汗涔涔的，应霄坐在一庞大树根之上，元飞白在附近埋头寻着白芨的踪迹，频繁地起身俯身间，汗珠滴落，好不辛苦。都怪她方才不慎，扭伤了脚，不然还能替元飞白分担一份，真是过意不去，应霄怨艾道。

    元飞白不许她多动，坐着也是无聊，应霄拾起一节不知何时弃置在树下的青竹，用随身挎着的药刀劈开，又换匕首，制成一片片的竹板子，撩弄着脚下的泥土，捣碎飘落的花叶。江南近日潮润，她和成一团花草泥，细细糊在另一边的地上，砌成一座小土方。土方被她贴上竹片，又戳出小门小窗，她手工蛮巧，竟是渐渐有了房子的模样。

    这原是孩童爱玩的把戏，应霄却一时入了迷，连元飞白回来歇息，他唤她，她才回过神来。

    “霄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无礼，你当问师姐在做什么。”应霄不回头看他，搭出一栏简易的院墙，乐在其中。

    元飞白笑了，在旁认真看着，不再打扰应霄进行她的“大工事”。她的墙料不够了，转身要取竹片，他心有灵犀，正好将手上新制好的递给她。

    应霄只比元飞白拜师早了两日，但元飞白年长她两岁有余。她在家做厌了妹妹，总想有人能唤她一声师姐，元飞白偏又觉着别扭，只随师兄师姐一样，唤她“霄儿”。应霄气恼之余，养成了常将“你当唤我师姐的”挂在嘴边这一习惯。

    “院中当要有个池子才好。对了，还要有花草。”元飞白说道，从身后取出一捧开得灿烂的野花，有苦薏、蒲英，还有金线兰。

    应霄见花，喜叹一声，问他：“你什么时候采来的？这么知人心意？”

    “约莫是你雕门窗的时候，就采来了。”

    日光透过树影漏下点点斑驳，正巧打在应霄回头看他时，因欣喜而熠熠生辉的模样，还有几粒透亮的汗珠自面容轮廓滑下，映入元飞白的眼中。他静静地等她玩够趣了，不时夸耀几句，就是今日最好的时光。

    元飞白自己却从没有这样的童趣。

    “小白，你看看，如何？”应霄大功告成，仰着下巴尖儿，急切地邀他来看。

    “搭得真好，若我以后置办房产，定按这个模样来办。”

    这话真诚，又完美地答进了应霄的心里，她笑吟吟地说：“你若喜欢，日后我送你呀。走吧，时候不早了，我们该下山了。”

    “那它们怎么办？”元飞白指了指应霄这半个时辰的功绩，上边缀着他采来的花儿。

    “留着便好了，日后有缘会再见的。”

    下山路上，由于应霄崴了脚的缘故，他背着她，她背着不算太沉的药筐，二人沿着来时的印记，慢慢走着。应霄行动受限，不能像往时那般左碰右看，觉着有些闷，就缠着元飞白给她讲新的故事。

    元飞白是珠越人士，声色又好，加上南边盛产志异传说和新奇话本，他耳濡目染的，可是说得一手好书。

    至少应霄是这么认为的。

    “就说一个短的嘛，说完了，我说个我知道的同你换，可好？”

    他哪有能不依的道理，只道是现下只有一个很旧的俗本，问她要听不要听。应霄点了点头，自然是要的，元飞白酝酿片刻，咳嗽两声，以做清嗓，故事便随着簌簌风声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