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选的地点就在他家所在的城市，沈缘溪进去之后就找了个角落蹲着当蘑菇。
来参加海选的都是二十上下的青年，青春活泼，充满朝气。什么类型都有，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长得好看。
即使他们之间存在着一层竞争关系，但这个年纪的男生也大都没什么心眼子，都三五成群有说有笑。
就连一直沉默的沈缘溪，也碰上了一个主动搭话的。
“你好，我叫徐宁，交个朋友怎么样。”
沈缘溪先应了一声，然后把头顶的鸭舌帽正了正，抬眼看向对方。
是个长得很清纯的男生，眼睛很好看，笑起来像弯月牙。
“沈缘溪，”他出声，冷冷淡淡的，“我的名字。”
徐宁嘴角笑意更深，“哇，你走的是酷哥风啊。”
沈缘溪：“你看我像吗。”
“不像。”徐宁仔细打量了他，“感觉你气质很……怎么说呢，很温柔。”
“你小学语文没及格吧。”沈缘溪无语出声，“你看不出来，我走的是社恐路线吗？”
“好好好，原来这就是社恐啊。”徐宁笑得没心没肺，心里却是吐槽，我看你走的是冷场路线吧！
他们每个人被工作人员发了个号，按顺序叫号，限时表演三分钟，过了的人后面再通知。
沈缘溪的号排在挺前面，没过多久就被叫到了。
他在听到了自己的号之后，跟徐宁说了声，就准备走了。
徐宁小声给他加油，然后目送这个话很少的男生进了面试的小房间。
进去以后，沈缘溪的面前坐了一排人，三男两女，都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最中间的男人叫他在背后的小白板上面写好自己的联系方式。
“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老师们好，我是沈缘溪，今年19岁。”他冷静地出声，介绍很简洁。
“那开始你的表演吧。”
面试官们没对他的自我介绍做任何评价，只按照流程让他表演。
沈缘溪从三岁开始就学跳舞，他自问舞蹈基础还行，唱歌技巧略欠缺，但音色还行，在KTV里也没怵过。
所以当何川絮问他有没有什么把握时，他很自信地给对方丢了一个“废话”。
可真的让他表演了，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他想的那样有底气。
表演的时候他脑子里没什么杂念，三分钟匆匆而过。但结束之后，他抬眼看向面试官，却感受到了一阵迟到的心悸。
“舞跳得不错，学挺久了吧。”
他点头，回答，“有十几年了。”
“那算是童子功了啊。”左边的那个男老师笑道。
“就是唱歌……声音好听，但还是太白了。”其中之一的女老师说。
“你走吧。”
沈缘溪安静地听着他们讨论自己，等中间那人说他可以走了，就转身离开。
甚至忘了鞠躬。
“这孩子，有点逗哈哈哈。”
“与其说是不活泼，我怎么感觉，更像是天然呆呢。”
“外形条件倒是挺好的。”
“嗯，算好苗子。”
.
沈缘溪出来以后继续反省自己，发现自己刚刚的表现按百分制来评，连50都不一定有。老师一戳迸一句话，而且连鞠躬都没有就出来了，呆呆的像根木头桩子。
他又想起了和何川絮的对话。
“你确定你报名了海选就一定能被选上，直接安排了一年的Gap？”
“废话。”
“自信就好了。”
何川絮：“……我真是服了你了，叔叔阿姨知道你要去逐梦娱乐圈吗，还是待定的那种？”
“不知道。”
“啥？”
“自信就好了。”
“闭嘴，有你哭的时候。”
呃，好吧。
某些时候，暂且不说自信能不能当饭吃。能保证自己一定自信，也是一个本事。
何川絮虽然话多嘴碎，但也有那么一两句话有点道理。
算了。
虽然他好像是有点太自信了。
但没两天，他就收到了自己通过海选的通知。
“所以说，自信就好了。”他连着麦，假装淡定地说。
“收到我的白眼了吗？”来自何川絮。
电话挂断之后，沈缘溪很开心地以头撞床板，流下了幸福激动的眼泪。
“痛痛痛痛痛痛。”
他也没想到，虽然自己全程表现得很像机器人，肢体僵硬语言乏味，但面试老师依然透过无趣的外表看到了他有趣的灵魂。
感谢老师们慧眼识珠。
耶耶耶！
“桃啊，你想好了没，咋跟你爸妈解释这事？”
沈缘溪：“……”
有时候，人从喜不自胜到安静如鸡只需要一句话。
他爸妈，八零后，一个是资深教师，一个是商人。都读过书，且多数时候情绪稳定比较好沟通，尊重他的意见，支持他的爱好和理想。从小到大，他们家的家庭氛围都挺和睦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俩可以在短时间内理解并接受他要在屏幕前唱歌跳舞这件事。
“你再说一遍？”
他爸沈博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那双眼睛直直地盯着沈缘溪，把他盯得不能动弹。在他爸坚定又犀利的眼神里，他觉得自己好像是透明的，什么秘密也藏不住。
这就是人民教师的神秘力量吗。
“我通过了一档选秀节目的海选，应该要去当几个月的练习生。”
在刚刚的时间里，他同父母解释了什么是选秀节目以及练习生。
“我以为这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他爸听完之后，这么说道。
“……”沈缘溪明白自己的做法的确有点冲动，只能低头等着挨训。
他爸反而比他想得要冷静很多，“我带的班上有不少小姑娘都喜欢看这种节目，我知道这是什么。我只是想问，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考虑清楚。
“你说你想Gap一年，我们尊重你，在知道不是因为压力之后，我们也并没有过多干涉。这是因为，我们都认为你已经到了可以自己做主的年纪。
“你想用这一年的间隔期，去旅游，去学新的东西，或者去放空自己，我和你妈都非常支持。你有主见，这很好。我其实并不反对你去参加节目，我只是想确定，你真的想好了吗。
“因为你好像，也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啊。”
沈缘溪：“……”
他抬起头，这一次，看着父亲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里面藏不住的关心，他陷入了沉思。
沈博文的话一针见血，刺到了他此前一直回避的部分。
但有些问题只是之前没怎么认真去想，却不代表他没有答案。
所以，再开口的时候，他话音里满是坚定。
“爸，我承认，休学的时候，报名的时候，甚至于得到通知，来告诉你们的时候，我其实都挺懵的。我的初衷是一腔热血，其实没怎么用过脑子，的确是很冲动。但你刚刚那话一出来，我好像就懂了。”
“我应当，是真的想去见识一下的。”
那天他们聊了很久，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爸并没有觉得他的行为是离经叛道，反而表现出了十分的理解。他认为，只要自己考虑到了随之而来的一系列后果，那他就不算做了个愚蠢的决定。
不过，他这样先斩后奏的行为，还是遭到了强烈谴责。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真的出道了，又要怎么办？”
沈缘溪噗嗤一声，“你太抬举我了，我一没背景二没粉丝基础，实力也就是还凑合，长得也就是及格线。除非大家都喝酒没就花生米，否则我肯定是一轮游。”
“你忘了，不要忽视任何一种可能性。”
“那样的话，我就……逐梦演艺圈。”沈缘溪眨眨眼，笑得洒脱。“爸，你同意吗？”
“随你啊，你自己觉得可以，我们就不会反对。”沈博文说，“只要你守住底线。”
“好啦好啦，又扯远了。”沈缘溪站起来，很认真地看着他爸，“谢谢你，爸。”
说着，他就溜回了自己的房间，关门前冲他眨了下眼，“妈那边就拜托您去帮我解释啦。”
然后他就关上了门。
沈博文被留在了客厅，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无奈地笑了笑。
“这孩子……”
打小就是表面装乖的主。
学跳舞，学乐器，出国留学，回来参加选秀节目。
他就像是一颗轨道与众不同的星星，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动静，却总在一些关键节点，偏向一个预先从未设想过的方向。
神奇的轨道会让他脱颖而出，还是粉身碎骨，也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
也罢。
作为父亲，他从来不要求别的。只希望他能永远快乐，自由，坚守原则和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