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秋停止了思考,随后一连串的问题爆发出来,把小侍女砸得不知如何回答。
“神使?哪里来的神使?神都没了神使有什么用?拿钱干什么?这神哪儿来的?为什么要去南方?这怎么想都不对劲吧?”
“呃……”小侍女懵了,睁着眼睛不知怎么回答。
注意到自己的失态,陆秋忙道歉:“抱歉,是我心急。”
“啊,没事。”小侍女摇摇头,笑着回答:“这些都是神使才知道,我们只能看,其他一律不能过问的。”
说完,她还提醒陆秋:“在别人面前,这些话可不能说。”
陆秋只好讪笑着,又向面前这人套了些话。
“你长的不像是这里人。”
“我是在这落脚的。”
“你只是落脚的,怎么会来当侍女?”
“我没钱了,这里刚好招工,我就留下来了。”
陆秋自然不信,这酒馆怎会这么容易就进来,而且能直接进到后屋,这种权限对于一个新来的侍女,还是太大了些。
“你见过几次春神?”
“一次。”侍女乖乖回答,可这个问题貌似打开了她的话匣子,便一句句的说着:“但是真的很好看,很漂亮,那时花一下就全开了,起初我是被吓了一跳,但发现春神香香的,暖暖的……”
陆秋静静听她说着,直到门外,那小侍女才闭上嘴,语气中还带上了些许意犹未尽:“下次我再说给你听。”
陆秋不扫她的兴:“好,下次见到你再讲给我听。”
“下次是什么时候?”
陆秋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半晌才开口:“呃……你想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小侍女眼睛充满了期待,实在无法让人拒绝。
“这几日不行。”
“那就等几日,你想什么时候听,我就什么给你讲。”
陆秋笑着答应:“好啊,等我做完任务了就来找你。”
其实口中的“下次”就和“后会有期”一样,往往就代表着永别了,毕竟谁能说得准不会发生什么呢。
陆秋叹了口气,关上房门,独自分析这春神到底什么来历。
要是按那个小侍女的话来说,那神应该是个女人模样,想到这里,他突然想把人叫来再问问诞生的情况,春神总不能真是人生的吧,而且听起来不像是个婴孩模样,像是个成人,这么大的东西真的破腹而出……
陆秋打了个寒战,随后把雪樱往桌上一放,叫他出来。
“神的话,可能是有任务的。”雪樱分析着:“不过对于要消散的神来说,也有种不一样的情况。”
陆秋示意他说下去。
“如果是人,大多都讲究落叶归根,神的本质也是人,所以……”
雪樱顿了顿:“不排除这种可能。”
陆秋摇头:“不对,这神是从这里诞生的,它的根就在这里,往南方跑做甚?”
“会不会……”雪樱故作神秘:“这家伙是从南方跑来的?”
“从南方跑来的,干嘛还要跑回去?”陆秋无语。
“哎呀,落叶归根嘛。”雪樱笑嘻嘻的:“没准是被绑来的,然后快死了,就想回去。”
“这么强的神都能被绑?”
“那当然,把庙一推,信徒一杀,哪怕有通天的本领,断了香火都只有陨落的份。”
见陆秋表情凝重,雪樱敛了笑意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猜想,究竟怎样还是要亲自去看看的。”
一人一灵聊了半日,直到戌时清环才发来消息,要陆秋去隔壁找他。
陆秋望着已经全黑了的天,外面甚至刮起了风,知道今天是做不成任务的,便随意披了外袍前去。
清环屋内温度貌似更高些,陆秋站在门外就感到一阵燥热,等在屋内坐下,已经出了一身薄汗,但又只能耐着性子,等清环发话。
清环找他商议此次猎杀任务是次要,主要还是要他在这里呆上半月作历练的。
陆秋算算时间,半个月的时间早就立了春,虽说不知春神诞生是何时,但按那侍女的话来推测,应该时间差不多能对上,自己多呆的这些时日,那也刚好能赶得上看春神。
想到这里,他忙点头:“等时间到了我便回去。”
“那便好。”清环拆着头上那些东西,不知是不是在给他解释自己为何不留下:“我还要去江畔楼一趟,收点银子分下去。”
落霞宗自然是不缺银子的,清环平日里也好拿些首饰分给旁人,自己绝对不缺用的,陆秋听着便来了兴趣,问他:“分给谁?”
“给你师姐妹们用。”清环卸了妆,露出略带憔悴的面庞来,声音也逐渐恢复成微微沙哑的男音:“哪里都是要银子的,这段时间忙些,待那疫病除了,就有时间修整了。”
陆秋托着脸看他,八卦的心怎么也止不住:“师姐,这个酒馆的掌柜。是活人吗?”
清环眉头一挑:“死人,已经成了鬼的。”
“不是,呃……”陆秋组织着语言:“可是,她的动作很僵硬,像是皮囊跟不上灵魂……”
“你觉得她是夺舍?”清环本在对着镜子擦脸,听他这么说,又转过身来笑问:“为什么这么想?”
“不是自己的,用着才不舒服。”陆秋摇头:“她的皮用的是别人的吧?”
“猜的不错。”清环又扭过头去,一心二用和他对话:“有进步。”
陆秋又问:“这酒馆,也是师姐花钱建的吗?”
“嗯。”清环轻嗯了一声。
“那蒸荣坊也是师姐的?”
“嗯。”
“江畔楼……”
“那不是。”清环梳着头发:“我们只是有合作罢了。”
“嗯……”陆秋又举例子:“江舟的小店铺也是吗?”
“那个没必要,只是一间小屋子,光是他道侣就能给他买下来,没必要来找我借钱。”
陆秋点头,他还有不少问题,比如为何要让他留下,和春神有没有关系,清环支开他又要做什么,可看见清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他还是点点头,离开了房间。
那小侍女应该还有不少信息能套,虽说不知真假,但总有一部分是真的,可这天色实在不早了,再去找对方也不是那么回事,叫别人看见了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话来,便只能捱过这一晚,等明天再说。
得亏还有雪樱,他们都是不用休息的,这一晚上随便聊几个话题就过去了,同时又有元婴境界的加持,丝毫感觉不到劳累。
不过让陆秋没想到的是,这次去猎杀灵兽,竟是馆主亲自带着他们前往目的地。
但转念一想,清环给的这么多,馆主亲自下场也没什么问题,而且距离不远,这些灵兽多少也影响到了酒馆的安危,便没有多想,只是跟着他们,企图在二人闲聊中提取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二人就和话家常似的,任务不提,春神也没有,只是问掌门如何了,长老如何了,宗门最近是否又受了什么指责。
陆秋听的心里只觉烦闷,到了地点就提着雪樱,一言不发杀着灵兽,可越杀越觉得难受,连剑招都错了不少。还是清环看出他的不对劲,让他先去休息,陆秋本想说没事,转头却在一块冰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自己面色苍白,眼底甚至也泛起了乌青,唇色发紫,看着就不像没事的模样。
陆秋忙坐下调息,可运功半晌,浑身经络都走了一遍,哪里都没有问题,他不由疑惑,自己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怎会出现这种情况。
“像是中毒。”馆主扒了一下他的眼皮查看,问:“有吃什么吗?”
“没有。”
“喝的呢?”
“没有。”
“那不对。”馆主焦急的表情慢慢浮现出来:“运功没影响?”
“没有。”
“他修的是仙道,不是鬼道。”清环处理完最后一只灵兽,把沾血的鞭子往雪中甩了几下,待干净了才收起来:“可能是专用来对付鬼道修士的,你运行仙法自然察觉不到。”
陆秋也疑惑起来:“那你们为何无事?”
“我们来前便开了防护罩。”
“若是对付鬼修,那么鬼修的防护罩自然就有用,你仙修的防护罩就没有用,才中了招。”
陆秋听后几乎想直接晕过去,愣了半晌才默默道:“那还用来对付鬼修做什么,说对付仙修不就得了……”
清环直起身,抱胸叹气:“你就好好养着吧。”
就这么草率决定了?
陆秋回去的路上还是懵的,不知是不是这暗算让自己脑子转的慢了,还是天太冷,被冻得无法思考,直到清环送自己进了屋子,他才缓缓开口:“师姐……”
“嗯?”清环正要离开,就听陆秋问道:“我留下……是做什么?”
“你应该是中了毒,凌屿有药,刚好能治你。”
“不……”陆秋思索着,他不想再弯弯绕绕浪费口舌,便直接问了出来:“让我留在这里,目的究竟是什么?”
清环慢慢收起面上的笑,表情也带上几分漫不经心:“不愧是修为提升了一个境界,连着脑子都好用了不少。”
他挥了一下手,门窗便都听话的自动合上,那椅子就和长了腿似的跑到清环身后等他坐下。
“怎么发现的?”
笑容转移到了陆秋脸上:“师姐的钗子,我是见过的。”
清环一愣,随后摸上头上右侧那枚金钗,苦笑一声:“是我大意了,我还当你也是宗门里那些没见识的小孩。”
陆秋回道:“虽然那时我只扫了一眼,但还是记住了。”
他接着说:“那日师姐不在,这钗子,应该也是别人拍下来赠予师姐的。”
“不错。”清环点头承认。
“当时我只觉得能藏药太过鸡肋,而且普通人随便插上就会很显眼,容易被怀疑,可到了师姐头上,却是有了大用处。”
清环满头珠翠,一根小小的钗实在不起眼。
“所以,师姐为何要支开我?”
“自然是有事。”清环换上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拒绝透露任何细节。
“好。”陆秋转移话题:“师姐的事我不多问,可我的事,总能问吧?”
“你问便是。”
“让我留在这里,是要处理春神吗?”
“何以见得?”
陆秋眼神往门上一瞟:“这酒馆,你自然熟悉,随意使唤的下人也不会是不清楚的,昨日带我来的那个侍女提到春神,而你又在我不知情时提出要让我多留几日,时间刚好对的上,如果没猜错,那侍女便是要带我去看春神的人吧。”
清环拊掌:“正是。”
陆秋又把话题绕回原点:“你想做事,为何要让我离开落霞宗?”
清环一言不发,笑着望向他。
一个略带荒谬的想法形成,陆秋也不藏着,直问:“莫不是……我已对师姐造成了威胁?”
“我们是站在一起的。”清环眼中的赞赏不加掩饰的表露出来:“我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
意思很明确,清环是看在秋络的份上,才让陆秋有大把的资源可以挥霍,也是这句话充当了定心丸,陆秋搭在腿上的手不由慢慢握紧:“所以,落霞宗是要有什么事吗?”
他问的很含蓄了,没有脱口而出“你要搞什么幺蛾子”。
“当然。”
二人对视良久,陆秋叹气道:“好吧,那我便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能走,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吧。”
清环也是爽快人,直接从袖中掏出个白瓷瓶给他:“这里机遇多得很,你若是能抢到一二,也不算辜负我的心意。”
陆秋知道解药在他身上,所以他这动作陆秋也不惊讶,收下药后便送清环出了门。
果然如他所料,没过多久就见那小侍女踮着脚悄悄凑到门前,一副想找他,但又担忧的模样。
陆秋招招手,示意她可以进来。
小侍女这才高兴起来,小步迈到陆秋身边,问他:“听馆主说你病了,我好担心的。”
清环虽然承认了,但馆主那里还不清楚,陆秋只能笑笑,轻声回答:“病得不是很重,过几日就会好了。”
“馆主叫我来给你解闷。”小侍女坐在另一个椅子上,眼中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嗯……”陆秋撑着下巴,随后抬眼看向她:“春神又香又暖和……”
“嗯嗯!”小侍女连上了他的脑回路,继续说:“她好漂亮的,就是没有表情,听他们说,神都是这样不苟言笑……”
“怎会呢?”陆秋及时打断她:“你看那些福神,不都是笑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