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们便又出去了。
我惊讶的发现他们都把自己的房门关上了,甚至包括狗哥和林涛,这让我非常沮丧,明明是我守护着他们,这群无知的人类!
我吃完猫粮,喝完水,有些懊恼的蹲坐在桌子下面,卫生间的洗衣机“轰隆隆”响着,里面塞满了他们曾堆放在入户门旁的鞋子。
那只小母猫的声音又细密悠长的在我的耳边响起,在客厅听起来比在林涛的房间里声音要弱了很多,这说明,那只猫就在林涛房间的窗户外面。
我跑到林涛的房间门口,烦躁的挠着那扇木门,当然,并没有人回应我。
那声音像是装了雷达定位一样,一直在我的耳朵边上晃悠,我兴奋而又郁闷的在客厅里跑来跑去,消耗着刚刚食入猫粮带给我的能量。
夜深的时候,林涛他们回来了。
还没进门,我就听到了狗哥的声音:“真的啊,那你啥时候回去?”
然后是林涛的声音:“年底吧!”
我听见钥匙被插入锁孔,轻轻转动了几下,入户门便被“腾”的一下推开了,一股浓浓的牛油和辣椒的味道涌了进来。
林涛率先进来,换上拖鞋,进了卫生间。
秦志文紧跟在后面,问道:“那涛哥你是年后就不来了吗?”
卫生间里面传出林涛弱弱的声音:“还不知道呢,再看看吧。”
狗哥和亮哥也嘻嘻哈哈的走进来,门被“啪”的一声关上了。
狗哥拉出椅子坐下,喃喃的说着:“唉,涛哥要是回老家了,那这屋里就数我年纪最大了,妈的,还没活呢就老了!”
亮哥也坐了下来,朝狗哥问道:“那你岂不是也要回老家?”
狗哥冷哼一声:“废话,我不回老家,还能在北京打一辈子工啊?现在大学生越来越卷了,再往后保安都得研究生起步了,我要不回去,我还得贷款打工呢!”
秦志文转过身问了句:“亮哥不会打算在北京买房吧?”
亮哥尴尬的笑道:“我买个蛋蛋,我就是在这儿打工打到一百岁,也就凑合买个小两居,我主要是,我老家山西啊,我回哪儿啊,我回去挖煤我专业也不对口啊!”
秦志文没有说话,狗哥却话锋一转,“嘿嘿”笑道:“说到蛋蛋——”
亮哥也突然笑了起来,弯下腰对着桌子下的我说道:“林潘神,你色胆包天,竟然在屋里随处小便,给我们几个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财务和精神损失,现按我们屋的律法,当噶你蛋蛋,你服与不服?”
我看着神神道道的亮哥,翻了个白眼,继续低头清洁自己的前爪。
秦志文也笑着附和道:“屋里五个大男人,你留着那东西也没用,噶就噶了吧,没什么好心疼的!”
林涛从卫生间出来,哼哼的笑着:“明天就剩四个半了。”
狗哥见林涛出来了,忙站起来举着右手说道:“涛哥,我申请明天陪同潘神一起去迎接这光荣而神圣的时刻!”
林涛提了提裤子,笑道:“都去都去,咱们屋难得一起出去一趟,就当是团建了!”
我看着他们嬉皮笑脸的说着,然后又一哄而散,各自回了屋。
第二天早上——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半上午,因为那时候,太阳已经出来很久了。亮哥不知道从哪翻出个大包,一边抖里面的灰一边走了出来,看见我在桌下吃猫粮,便自言自语道:“还行,里面干干净净!”
我看见林涛罕见的穿了一件淡蓝色衬衫,里面搭一件白色T恤,下身是一条深灰色的休闲裤,头发也梳理平整了,看起来有模有样。
亮哥看见林涛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我去,涛哥,只是去给潘神噶个蛋,不至于这么隆重吧?”
林涛表情滑稽的摊开双手,坦然的说着:“啊,什么,隆重吗,我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亮哥无奈的捂着脸,将那个包放在桌上。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我看见狗哥也穿着整洁的从屋里出来了,我赶忙跑到桌下,躲进墙角里,安然的开始清洁自己的身体。
林涛蹲下来,伸出右手朝我勾手指:“嘬嘬嘬,来潘神,过来。”
我懒懒的看了他一眼,继续清洁毛发。
亮哥叹了口气,又转身进了房间,很快便拿着一个小罐子出来了,朝着我幽幽的说道:“潘神,你快把我白月光的光都耗完了!”
林涛抬起头看着亮哥,惊讶的问着:“亮啊,你这前女友分了多久啊,咋这些东西还留着呢?”
“两年——两年又一个月零十三天!”
众人发出“哇哦……”的叹息声。
亮哥一边“嘬嘬嘬”的叫着,一边打开那个小罐子走了过来,那陌生又迷人的肉香味便直直的冲进了我的鼻孔。
我停止梳理毛发,站了起来,完全不顾狗哥还在旁边,便愉快的朝着亮哥走去。
亮哥把那个小罐子放在我的食盘旁边,我“喵”了一声以示感谢,便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那些碎肉划过我的舌头,经过我的食道,又进了我的胃里,那香浓的肉汁的味道像是要淌进我的血液里。
诚心诚意的说,比起林涛,我更喜欢亮哥。
在吃完最后一口的时候,林涛抓着我的后脖颈,狗哥打开了那个包,林涛顺势将我丢了进去,狗哥则丝滑的拉上了包的拉链。
两人的手法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将我牢牢的困在包里。
我有些惊慌,讶异的朝林涛叫着抗议,但他并没有关注到我的不满,其他三个人也没有,他们提着包,装着我,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我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我想到了小黑,小黑说她被抛弃的时候就是被一个大袋子装着下来的,想到忽然又要回到之前自由的生活,我的心里说不上是难过还是开心。
但是我们并没有在小区里停下,而是径直走出了小区,我听到外面马路上车水马龙的声音越来越大,各种各样的味道充斥在我的鼻腔里,我一时间辨不清方向。
我躲在猫包里,透过一个塑料的壳子往外张望,我看到了快速移动的大车、小车,四轮的、三轮的、两轮的,甚至还有一个轮子的,马路上的人也比小区里多很多,他们大都行色匆匆的走着,或空着手、或背着包。
人类世界真复杂啊,我不禁感叹着。
我们走过了两条常常的马路,又拐了两个弯,才终于在一栋建筑物前暂时停了下来。
林涛抬头看了一下,说道:“应该就是这里吧?”
狗哥推着林涛往前走:“这也是宠物医院,也能噶蛋,上去看看再说!”
林涛把包端在手里,一群人又“蹬蹬蹬”的往楼上走。
我嗅到同类的味道,是的,同类,且不止一个,可能有肥头大耳的蓝猫、蠢得惊人的英短、扭扭捏捏的三花,还有管不住自己屁股的布偶,我感觉得到他们焦虑而又暴躁的情绪,我甚至能听到一只胖橘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我知道,这绝不是一个好地方。
我躲在猫包里,紧张的抓着包底的垫布,开始对未来即将的发生的事情感到焦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