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个不停,寒风凉意刺骨。
楚瑜梳洗一番,用完早饭,就提上年礼跟着薛成去往药庐。
距离不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爷孙俩就到了目的地。
魏善为正伸着懒腰,打开药庐大门看到来人,脸上满是欢喜。
“薛家阿公,楚瑜老弟,早上好啊!”
见楚瑜手里提着东西,魏善为疑惑道:“楚瑜兄弟,阿爹阿娘听闻那日你在千钧一发之时挺身而出,救得为兄一命,本是要亲自上门致谢的,谢礼都已经备好了,就待母亲今天上午安排好寨中年节之事,就到你家去,怎么倒是你们先上门来了。”
说着话,魏善为引着二人到了正房大堂,倒上热茶,安置好爷孙俩,忙叫双亲出来待客。
三当家一到大堂,便朝着薛成和楚瑜抱拳行礼。
此时温夫人也闻声而来。见到爷孙两人,这八面玲珑的中年女子眼中含泪,言辞切切:“两位恩人,请受我一拜!”说罢蹲身行礼,重重一拜。
薛成碍于男女有别,楚瑜又作男子打扮,只好侧身回避,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魏善为。
魏善为扶起双亲,嬉皮笑脸没个正行:“阿爹,阿娘。薛家阿公和楚瑜兄弟大清早过来,定有要事相商,你们就不要谢来谢去,搞得人家都没机会开口说话。”
温夫人翘着手指点了一点儿子额头,无奈又宠溺的对着薛成说道:“我和他爹就这一个祸害,让薛家阿伯看笑话了。”
待薛成入座,温夫人亲自添置好茶水才和三当家在主位坐定。
薛成很是喜欢这个自来熟的少年人,满脸慈爱地说:“年轻人嘛,就似朝阳初升,就得乐观开朗才好啊!我看善为就很好,孝顺父母,友爱亲朋,有子如此,三当家和夫人才是真的好福气!”
不管儿子好不好,在外人面前,做父亲的都要言语打压一番,三当家恨铁不成钢地说到道:“薛家阿伯,我这孽障,整日里只知寻草访药,钻研庶务经济,却不知乱世将至,有武艺傍身才是正道。”
三当家边说边看向楚瑜,言语间满是赞赏之意:“还是您老有福气,有这么一位武功不俗的好孙儿。”
“好孩子,你与善为相交不过月余,却能在他遇险之时冒死相救,伯伯不知该如何谢你,我那里新炼制了一批九转大还丹,我已着人备好三瓶,待忙过这两天,我和你温姨亲自给你送去。”对着楚瑜,三当家全不是对着自家儿子那般言语。
听到这里魏善为一脸夸张惊讶:“阿爹,你竟然如此豪爽!真是好生难得?”
接着他转头对着爷孙二人解释:“薛家阿公,楚瑜兄弟,这九转大还丹,是非常难得的疗伤保命之灵药,所需药材十分之讲究,制作过程极其之复杂,其他几位当家我爹都舍不得多给,今天真是好生阔气!”
楚瑜闻言忙抱拳致谢:“三当家、夫人,晚辈救善为兄,一来大家本就是同伴,二来到得寨中你们一家对我们全家颇多关照,于情于理,救人都是应有之事。如此厚礼,小子真是当不得!”
见这少年,外貌举止不俗,行事有礼有节,说话不卑不亢,温夫人很是喜欢:“好孩子,不要推辞!丹药珍贵,也珍贵不过人命,更何况我们夫妻只此一子,你救他便是救我们!”
闻得此言薛成看向楚瑜温言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对着夫妻二人,薛成表示感激:“那小老儿只有代我这不成器的孙儿谢过三当家和夫人美意了!”
温夫人目光轻轻扫过桌上一堆礼品,主动开口询问:“薛家阿伯,你我两家虽说相交时日不长,但这段时日的相处来往,咱们之间也算是互相有了大致了解。您老亲自登门,定是有事相商,您就直说吧!”
三当家妇唱夫随,连连点头道:“是呀!薛老,有何事为难,你就直言!我们夫妇二人力所能及之处定然全力以赴。”
薛成闻言,拄着拐杖站起身来抱拳说道:“三当家、夫人,小老儿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带着楚瑜前来,只为一件事——我们这一家子,日后想留在寨中过活,想请三当家帮忙指条路子。”
魏善为当即帮腔:“这还不容易,楚瑜兄弟身手了得,比曲鸣、何从文不知强到哪里去!他们俩这次在冬猎选拔上能大出风头,全靠楚瑜兄弟大力相助。”
楚瑜见魏善为出言相助,也顺势跟上话头:“我们刚来不久,尚不清楚寨中规矩,是否是因为咱俩是临时去参加冬猎的,所以通过名单上没有咱们?”
三当家大概明白了这一老一少的来意,边捋他那本就不多的几根胡须边轻笑到道:“你们两个年轻人,不知会家中长辈,便自行参与冬猎,本就不合寨中规矩。”
“咱们石头寨青壮颇多,不是那等凑人头以壮声势的山寨。”
“每年冬猎,想要参加的人都必须提前告知家中长辈,取得长辈同意才能到聚辉堂报名,由聚辉堂堂主亲自带人确认后,才算是真正有了参与资格。”
“你们俩那天本就是临时起意,既没有取得长辈同意,也没有提前报名确认,所以,就算你们猎到不错的野物,名单上也没有你们。”
楚瑜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缘由,提出心中疑问:“三当家,那要是我想在寨中谋个差事,我们全家人也都知道同意,明年开春后能不能跟着大家一同外出呢?”
“您也知道我家中情况,一家子老弱妇孺,种地也不在行,只有我这一身功夫还算可用。就想着能在寨中做些事情,挣些钱财以供家用。”
三当家和温夫人对视一眼,迟疑片刻温夫人才开口:“善为回来后,也给我们夫妻二人详说了那天的情况,要不是楚瑜,他们小队很难保全,更不用说还能猎得猛兽大出风头。不过,此事寨中确实并无先例!”
“当家的,我看要不这样吧!反正今日上午我也得去聚辉堂向大当家禀明过年的一应事务。你就和我一道过去,将此事当面陈情大当家,看他能否酌情处理,既不违背寨规,又能让寨中多个身手不错的小辈。待有了结果,我再让善为来告知你们二位。”
温夫人是个精干妇人,一向说到做到,见她愿意帮忙说情,爷孙俩满是欢喜。
薛成再次起身感谢:“三当家、夫人,大恩不言谢,如此连番相助,我们一家真是无以为报。”
看老人家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三当家连忙上前相扶:“薛老哪里话,楚瑜是个好孩子,此番助他,也是助我寨中又得一强将。”
魏善为更是替救命恩人高兴,拍着楚瑜的肩膀大笑道:“难得遇到投契之人,我还担心开春后你要随着家人离开,这下好了,咱们可以时常一处,要是谁敢为难你,就报大哥姓名!”听到此话,楚瑜也跟着笑起来。
温夫人见儿子高兴,也跟着笑起来:“你个傻小子,楚瑜小小年纪便身手不俗,这寨中谁敢欺负他,尽是瞎操心。”
话虽如此,温夫人还是叮嘱道:“楚瑜,以后有为难事,你可随时到药庐寻我和你魏伯伯,我们不在你找善为也是一样的,难得你们两人投缘。”听得长辈之言,楚瑜忙点头应是。
目的已经达成,以免打扰别人要事,薛成决定先行告辞:“那一切就拜托两位恩人了!小老儿这就先行回去了。”
刚走两步却又想起来家中那头黑熊,薛成又转过身来说道:“人老了记性也不行了,三当家、夫人,昨日楚瑜外出猎得黑熊一头,听闻熊胆可入药,三当家要是需要,我就让楚瑜取出送来。另外,不知打到猎物,寨中可有既定规矩,是交由寨中统一处理,还是自行处置就是。”
三当家闻言大喜,看着楚瑜连连惊叹:“真是英雄出少年!薛老心意我就却之不恭了。熊胆给我留着,下午空出时间,我自行来取就是。”
“这山中野兽,都是天生地养,除了冬猎所获野物将被分送给寨中孤寡老弱,平日里谁猎到就是谁的,没有那么多规矩条框限制大家。”
“不过,大当家和二当家年轻时喜爱吃熊掌,你们留出两只熊掌来,到时我来取熊胆,顺便可将熊掌送予他们。”
“你们一家人刚来山寨,本就没有多少存粮过冬,剩下的你们就留着过个好年就是!”
爷孙俩离开后,三当家收起他那文弱大夫模样,郑重叮嘱儿子:“善为,今后你要好好和楚瑜相处。你看他年纪不大,行事却很有章法,武功如此了得,却未眼高于顶。说不得将来就有一番造化。”
魏善为虽也是心有成算,但终归是少年心性,当即对父亲的势力眼表示不满:“阿爹,你又来了!你说你一个大夫,就好好治病救人,成天不是看这个有造化,就是看那个能成大事,你累不累啊!我和楚瑜兄弟,本就是心性相投才能玩到一处。”
温夫人却很是相信丈夫的眼光:“傻小子,我们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可以不信你父亲的医术,但你不能不信他看人的眼光。这少年以后绝非池中之物,既然你们脾性相投,那就更要好好一处玩。”
魏善为边往外走边不耐烦地应付爹娘:“好好好,你们俩真是,好好交个朋友,也被你们说的如此复杂。”
见儿子虽有几分聪明,却还没真正开窍,夫妻二人无奈相视一笑。
屋内只剩夫妻二人,温夫人出言询问:“夫君,我还以为刚才你只是客气话,你当真要去和大当家建议说情?”
见自家夫人满是疑惑,三当家魏铨含笑说道:“怎么?难道在夫人心中我是那等言而无信之辈?”
“我知道,在你看来,这少年不及弱冠,还很是稚嫩,没有必要由我亲自去和大当家说项。”
“不过夫人呐!人说‘莫欺少年穷’。听儿子说了这少年的行事,你再仔细想想他今日做派,这人是值得帮他一帮的,一是人家确实救了咱们儿子性命,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二是乱世之中,这少年武艺出众,说不得哪天就能一飞冲天,咱们就当是给儿子积福。”
这后门,并不是谁都能走的,没有本事,别人开着后门也不让你进。
温夫人听得连连点头,外人皆道三当家是个不问俗物的大夫,却不知这个家真正能做主的却是他,难怪一介书生,却能在这高手林立的匪寨排得上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