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塘

    “红姐姐,要不我们还是别去了。”

    被喊做‘红姐姐’的少女停下小心翼翼的脚步,转回身问。

    “咋了?你怕?”

    “老人都说‘听戏不看后台’,我们这样,实在不妥……”

    “行了行了,你不去就是了!还男子汉呢,这点胆子都没有!”

    “我告诉你,等我回来你可千万别问里面有什么,我一句话都不会说的!”

    李树红说完径自跑远,留下皱着一张小脸陷入纠结的时成。

    响彻天际的一出好戏正在台上咿咿呀呀唱着,李树红趁着戏台上打的热闹,一个起跳上到后台边。

    她身子轻,又刻意放慢动作,并没有被谁发现。

    后台这会也出奇的安静,没人进进出出,李树红得意勾唇。

    就猜到现在都去吃饭了,果然后台一个人都没有!

    她仍是警惕的放轻脚步,看着四周箱子上凌乱摆放着各种戏服、道具。

    李树红觉得有些无趣,甚至因为眼前过于凌乱让她有些烦躁。

    还打算明天跟时成显摆呢,这下可好了,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啥好玩的也没看到!

    李树红不想看到明天时成一副悠哉神态和她说长道短,索性心一横,撩帘往最里面走。

    好像……有人在?!

    李树红吓了一跳,脚下也停了,身旁不远处,是一个空架子,比她还高。

    她打量了一眼,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一帘之隔的两个戏子身上。

    唱花旦的小姑娘一把攥住女小生的手,“你别乱动,等会妆花了!”

    女小生任她攥着,贴身靠过来,笑着发问。

    “花了怕什么,等会就吃饭了。我刚才那段唱的如何?阿筝可还满意?”

    阿筝想起刚才那出满堂彩,跟着笑了。

    “倒是不错,不过你得注意,音调可不能再往上扬了,调门高也不是让你这么显摆的!”

    听到夸赞,女小生满口应下,嘴角扬的更高。

    “好,我记下了,阿筝还有什么交代的?”

    “没了,你……啊~你做什么!”

    突然被拉进怀里,阿筝有些猝不及防,倒也没生气,只是嗔她一句。

    女小生揽着人,做委屈状。

    “方才我在后台听你与段郎相会那段,听得心里发酸。”

    阿筝有些不自然的羞,明知故问。

    “发酸……什么,一出戏而已,都是假的。你又不是不知,怎还酸上了?”

    “我自是知道,可心里仍是酸的紧。”

    阿筝下意识的皱眉,有些为难。

    “那该如何?总不能摆谱不唱,班主怪罪下来,是要吃板子的!”

    “那我可舍不得!”

    女小生勾唇一笑,计谋得逞。“我只要你给我亲亲抱抱便是了。”

    “你!轻浮……”

    阿筝又是一声娇嗔,嘴上怪她轻浮,人却并未从她怀里挣扎着出来。

    李树红看的惊呆!

    怎么能……这俩人,怎么……

    脑袋实在转不过来,一声尖叫,两眼一闭,竟然吓晕过去!

    吵嚷声中,李树红惊醒!

    发觉娘亲时湘正抱着自己哭的呼天抢地,四周围满了人,头脑一时混沌不清。

    “娘,你这是做什么?”

    “我的儿!你总算醒了!”

    时湘抹了把眼泪,终于松下一口气。

    “没事没事,总归你醒了。刚才大夫看过,你惊吓过度,最近几日就跟在娘身边,切莫再贪玩乱跑。”

    李树红逐渐恢复神智,想起自己吓晕前看到的,不禁又是一声怪叫!

    “娘!我……不是我贪玩,我没有乱跑!是……是戏台上那两个唱戏的!她们……她们……”

    李树红羞红了脸,言辞急切,不知道怎么当众跟时湘说明。

    时湘见她这副模样,又知晓她素来浑然不怕的脾气秉性,心里一沉!

    “你看到什么,便与娘说。有娘在,一切自不必怕。”

    李树红心里有了底气,下定决心,揭穿一切!

    “娘!我看到戏台后面,唱花旦和小生的抱在一起……亲嘴!”

    四周哗然!

    时家村两千多户那是给宫里种田交粮的,赶上丰收这才特意请了十里八乡的百姓听戏。

    没想到远近闻名的戏班子,竟然在大肆庆祝的日子里,做下这等事!

    几个年轻气盛的庄稼汉当时就心头火起,寻到戏班里的人动手殴打!

    戏台前不明就里的百姓本还上前拉架,知晓缘由后纷纷避之不及,各自散去。

    热闹拥挤,人满为患的一出好戏,因村民和戏班的对拼,被迫终止!

    戏班的人当然敌不过时家村众多村民,多数被打至重伤!残废!

    打出人命前,村长时贤姗姗来迟。

    “好了!事情湘儿已说与我听,方才我已带人把戏子拿了,其他人,赶他们走吧。”

    “贤叔,您不能……”

    “我戏班众人被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悉数打伤,你们不赔礼道歉,不予赔偿,反倒扣押?!这是何道理!”

    班主捂着眼睛扶着腰替自己讨公道,时贤听他不服,反倒来了脾气!

    “你们做出这等腌臜事,吓坏我的外孙,败坏我时家村的名声!”

    “我不开罪你们,反倒被你开口讹诈?道歉?赔偿?”

    “现在名声事小,惹了神灵不快,降罪于我等,该当如何?!”

    “这两人行此龌龊之事,伤风败俗,玷污神灵,便是不敬,亦是不详!”

    “今日,我便当着各位父老乡亲,按我村规,将两人沉塘!祈求神灵原谅,以儆效尤!”

    “你们怎可如此草菅人命!你这不是……唔……干什么……你们……你们眼里……可还有……王法!!唔~”

    班主气愤不已,正要说几句,就被村民一边一个架着,捆了手脚,堵了嘴。

    班主挣扎不过,随着人流,被架着来了河边。

    终于见到自己手里当红的两位角儿,同样被绑了手脚,脚边还各自绑了一块大石,班主心底彻底凉透!

    有村民按村长的吩咐松了几人口中塞的东西,班主见唱花旦的阿筝眼底已是一片湿润。

    “您含辛茹苦养育我们,教我二人唱戏,有口饭吃。如今被我们连累,实非我二人所愿。”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和晓川受您一场恩情,如今看来今生已无缘报答,只能来世,再多补偿。”

    班主已是泪湿满襟,阿筝和于晓川都是他捡来一手养大,虽然学戏时严苛,也都是为了她们好。

    如今好容易苦日子熬出头,却没想到遇见时家村这群煞星!

    “师父……我……错了。”

    班主摇着头,哭的不能自持。

    “您总训诫,让我谦逊收敛。是我高傲自大,害了您和师兄弟们,祸及阿筝。”

    “可我不悔!”

    “今生来世,生生世世,我都愿与阿筝相守相爱。”

    “不孝子于晓川自知大灾难逃,不能给您养老送终,如今又连累师门一场,求您原谅。”

    班主的哭声痛心疾首,河水映着如血残阳,衬得他更加悲戚。

    凉风吹过,河边的芦苇随风摇曳。

    时贤大度的给了三人临终道别的时间后,挥手让人执行。

    班主心痛难当奋力挣扎,竟挣脱了看守的村民!

    “晓川!筝儿!”

    村民众多,班主只挣开跑出几步,又被按了回去。

    “师父!!”

    于晓川最后一眼是看着班主被三五个村民按倒,脑袋被踩在地上,双眼通红,嘴角溢血!

    时贤见有了变故,不再顾忌许多,点了几个人,把两人连同石头一起丢进河里!

    噗通两声,水面一时激荡不已,水花四溅!

    “我的儿!我的儿啊!”

    班主叫喊的撕心裂肺,他怨愤的看着四周!

    “你们欺人太甚!说什么不详!不过是你们容不下两个痴心的孩子!”

    “你们早晚要遭报应的!早晚,要遭报应!哈哈哈哈!你们都要遭报应!到时,都要给我儿陪葬!都要给我的川儿筝儿陪葬!”

    时贤见他状似疯癫,一时皱眉!

    “贤叔,这人……”

    “连同戏班一起赶出村去。”

    “好。”

    几个人上前要再次架班主,却都被他或是推倒或是搡开,竟然没人能靠近上前!

    “赶出去!”

    “是!”

    班主最终双拳难敌四手,直到他被村民拖走好远,时贤耳边还是那疯癫的诅咒!

    “你们都要遭报应!都要给我儿陪葬!都要给我的川儿筝儿陪葬!哈哈哈哈!你们早晚都要遭报应!!”

    河面重归平静,时贤站在原地看向河面的眼底,满是阴沉。

    眉头皱成川字仍不能平复心底的烦躁和,隐隐的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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