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张开刚才在姐姐面前的“胡言乱语”，姐姐会不会以为自己很花心。

    黎利在心里又暗自懊恼，应该出口解释的。

    自从转到Z中，确实会有些女生借着问题的方式来和他搭话，明明自己的学习成绩也说不上多拔尖。比不上前排那个连每天吃饭都捧着单词书在背的眼镜男，也比不上每次都在荣誉榜前排的学习委员。

    黎利不是傻子，但当他每次张开口准备拒绝的时候，就会想到小时候陆母的教育。

    做事表面上得漂漂亮亮的，不让人落下话柄。

    而且陆母开学送自己来学校的路上，再三强调要和同学处理好关系，否则就让滚回S市，回到那个范围窒息的家。

    噢，或许都不能称为家，只是个睡觉的地罢了。

    按陆母那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恐怕学校大半领导都是她的眼线。

    所以黎利戴上友善的面具，努力交朋友。看到认识的同学都提起嘴角，送对方一个露齿微笑。

    女生基本上都会礼貌的讲完解题过程，即使到后面越来越不耐，讲题过程越省越多，也还有女生带着小礼物来找他。

    面对脸红的女生，同伴间推搡的举动，又会化身成情商为0的木头，一副看不懂暗示的样子。

    至于送礼物这件事，黎利开始都会拒绝。温柔的拒绝，严肃的拒绝，甚至有时候当面下对方面子，可这些都不起什么实质性的作用。第二天来教室，抽屉里照样塞满前一天被他拒绝的小礼物。

    甚至无聊者都开始下注，说谁谁会在一个月内追到他。

    其实在他自己脑海中，送礼物的人和东西都对不上号。大部分吃的都被王平，张开拿走了，那些手工的小礼物也在校外的垃圾桶里。

    黎利向来不在乎也不怎么关心外界对他的评价，花心也好，喜欢吊着女生也罢。是人都会被说，无人可以逃脱。

    但现在不一样了，姐姐在校门口开甜品店，光顾的大多是Z中的学生，肯定会多多少少听到些风言风语吧。

    要不自己上学校表白墙澄清一下自己目前单身？

    好像也有点不太好，会不会欲盖弥彰了点。

    在路南的视角里，小男生扭扭捏捏的捣鼓着碗里的西米，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会又傻呵呵地抿嘴笑起来。

    “搞什么，学习压力大成这样？”路南在心里感慨，“回家还是让老路关注一下学生的心里状态好了，别还没高考就整出心理问题了。刚才还是一副你欠老子八百万的拽样，现在又一副给颗糖就能骗走的憨样。真搞不懂现在小孩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现在高中生都这样了吗？是她落伍了？

    在自我脑补一出戏码后，黎利咽下最后一块芋圆，揉揉脑袋。又偷偷瞄了眼收银台，店里人很多，路南忙的脚不沾地。原本想单独讲话的心思也蔫了，也不知道姐姐记不记得自己。突然套近乎是不是显得自己很傻。

    黎利想起暑假和表姐看姐弟情感泡沫剧的日子，那些男主刚开始都是因为太孩子气，做事冲动而被女主拒绝。然后男主经过一番历练之后，变得成熟有魄力了，两人才幸福美满的在一起。

    “嗯，自己才不要变成那样。和姐姐在一起后就不要分开了。才不要中间那些波澜曲折的过程”。黎利又掏出手机，对着屏幕里的人脸自我肯定。

    “脸还是很成熟的。”

    刚准备把手机揣进口袋，站起身。

    “滴”的一声，屏幕跳出微信消息提示。

    [我帮你请的作文老师今天第一堂课，不要迟到,不要吊儿郎当，给别人留个好印象。]

    后面附着具体位置。幸福路蓝山公馆12栋1503。

    “1”黎利随手回复后熄灭屏幕。

    .......

    路南在捣芋泥的时候接到余父电话。

    “喂”路南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处。

    “干什么呢”余父声音欢快，听上去心情不错。

    “您说咧，当然是在当社畜了。”

    “咳咳，今晚早点回来，有人来我们家做客。”

    不等余欢反应，余父啪的一声把电话挂断。

    路南有些愣住，“小老头，搞这套是吧，等你下次求我的时候”

    告诉正在用餐的顾客自己临时有事，可能需要早点打烊。

    顾客纷纷表示理解。在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后，路南也懒得收拾桌子了。拉下卷帘门就往家里走。

    还没到家门口，就听到余父在吹嘘自己的做菜手艺。

    “这小老头，怎么还没喝上怎么就开始说大话了，也不知道上次搞得全家上吐下泻的是谁。”

    余欢脱鞋进门，正想歪头看看这倒霉蛋是谁时，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闯入视线。

    嗯，是个帅哥。

    但怎么有点眼熟。

    “这这...不是老余班上新转来的那个男生吗！”

    路南愣在门口的样子又引得黎利眉眼弯弯。

    其实黎利自己也没想到，半小时前他敲响门，看到余老头探出头，露出亲切的笑容招呼他进客厅的时候，也蒙了一会。手脚同步的被早上刚质疑过自己是否抄袭的班主任拉进门。

    余父挥舞着手中的铲子，笑道“别惊讶，你爸说你今天要来学习。我想着不如让你早点过来，尝尝我的手艺。你是A市人对吧，听说那里的盐水鸭很有名，我们K市呢，没有鸭子遍地走的传说，但是盐水鹅还是很好吃的。我下楼给你斩了半只，待会尝尝啊，还有我拿手的大煮干丝。”

    “谢谢老师，要不我下去买点饮料。”

    “不用，我记得你是成年了吧。偶尔喝点啤酒没事，明天也不上学。”

    “但姐姐也喝啤酒吗”黎利状似无意的问道。

    “她？不用管她。”老余似乎有些火气，“她一个星期也不在家吃顿饭。天天琢磨她那破店。”

    “姐姐店很火的，我们学校很多人去吃的，大家都很喜欢她。”黎利斟酌了一下用词，抬眼看眼前人的反应。

    “是吗？你们年轻人喜欢的东西我也搞不懂，不过有人喜欢就好啊。”老余听到这，脸上的皱纹舒展开点。

    “要不喊她回来一起吃，你们年轻人也有话题，省的你和我两个人吃饭也不自在。”

    “会打扰到姐姐吗？”黎利抿了抿嘴。

    余父看到男孩羞涩的样子有些惊讶，他怎么记得这小伙子在学校惯常冷着一张脸，一副事不关己便高高挂起的模样。

    这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不好意思的情绪。

    “这有什么打不打扰的，以后你来学习，碰到她的机会多着呢。正好今天认识一下。我女儿作文很厉害，以后你也可以问问她有关技巧。”

    余父走进厨房打电话，黎利隐隐约约听到电话中不服气的女声。随着一句快点回来，电话挂断。

    “小利，我可以这么叫你吧。今天我们就简单吃顿饭，饭后我给你指导你昨天写的作文”老余笑眯眯的从厨房探头，“随便坐啊，茶几上的吃的可以拿来先垫垫肚子。”

    黎利听着厨房传来切菜的声音，稍微在客厅转了转，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点进标记着免打扰的聊天框。

    【怎么给我找了学校老师，只找昂贵的课外机构吗？觉得】

    微信头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忘了给你说了，这是我托你李叔关系找的。好好学着点，人家很久没单独带学生了。】

    【还有，别嬉皮笑脸的，今年再考不出成绩，就准备出国吧。到时候别再找理由了。】

    又是这些话，黎利感觉自己的情绪又要失控了。重重的呼吸了几下，又抓了抓头发，才觉得缓过来点。

    抬头看见挂在客厅正中的全家福。儒雅的男人，温婉的女人，中间依偎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看上去就冒着幸福的泡泡。

    很平常的家庭氛围，却是自己从没体会过的。

    黎利在心里嗤笑自己像个偷窥别人幸福的小偷。

    手握成拳捶了捶脖子，身子放松靠在沙发背上。又大咧咧的伸直腿，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任自己心绪放空。

    当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时，黎利有些期待，也不知道她看到自己是什么反应。

    于是坐直身子，看向大门口。

    于是路南进门便看到自己惯常坐的位置上，有个身形卓越的男生靠在沙发边上，朝自己微笑。

    反应过来是谁后，路南只感两眼发黑，但她做不出电视剧里把门关上再打开以此欺骗自己的动作。

    这就是自家老爸口中今天的客人？那个变脸犹如翻书的男高？

    好吧，虽然确实很帅。但自己并不想在家里看见他啊，尤其是今天白天那么尴尬。

    路南摸出手机，找到荷花头像，点开消息框。

    【什么情况，你什么时候不去学生家里转悠，改把学生往家领了】

    【人家爸爸让我帮他辅导作文，刚开始得拉进关系啊。再说了人小利又帅，有懂礼貌，我越看越喜欢，只恨不得人家是我儿子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