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再次来临，俞向生有些紧张地坐不住，不停喝水，一连去了三趟洗手间。
“安啦生哥，”杜小渡收拾桌子，准备去自己考场，“你最近这么拼命，怎么说也会进步个几十分儿的，能交差就得了。”
俞向生叹口气。
他感觉自己一点也不拼命。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说着倒是容易得很，答应他哥也答应得斩钉截铁的，但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却难以自律，看到手机就想打游戏，路过电玩城就想撒丫子去疯玩，最近还出了新款游戏机，小萍邀功似的给他买了回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在他专门儿的游戏室积灰。
总之这二十来天里，他统共就总结了一个字，累。
有时候他在他哥家里写作业，写着写着就睡着了，连梦里都在梦着自己和刘远他们打游戏，去麦当劳吃吃喝喝。
而俞向阳对此很是无奈。
“生生，”有次他把俞向生从沙发上晃醒，给他抚平睡得翘起来的呆毛，“学习要劳逸结合。”
俞向生真的讨厌死学习了，他困的睁不开眼，揉着眼睛含含糊糊地嘟哝：“好累.....我看哥都不打游戏不玩儿，为什么还能学的那么轻松？”
俞向阳也不知道，他对那些东西通通都不感兴趣，除了偶尔会被朋友拉去玩玩赛车，也只能把别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复习，工作上，于是低声柔和道：“你和我不一样，不能总把注意力放在一个地方的，生生。”
“哦..........”俞向生拉长声音，“我想考好，想和哥过新年......”
“好。”俞向阳说。
“我都没碰小萍阿姨给我买的游戏机了。”
“嗯。”俞向阳笑了。
“哥笑起来真好看，”俞向生呆了呆，大着胆子开他哥的玩笑，“如果我是女的，肯定嫁给哥当老婆。”
这会儿俞向阳就不说“好”了，他心情不错：“胡说。”
“嘻嘻。”
俞向生坐在考场里傻笑，发答题卡的老师站在讲台后边皱着眉有些无语，下去责怪他不是，不责怪也不是，见他还不填写考生信息，只好手握成拳凑到嘴边干咳一大声。
“有些同学，连月考都不重视了，”老师下讲台渡步，嘴里话中有话，“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填写信息是要留着过年么？”
这位老师不惧权威与金钱，意有所指：“你说是不是，俞向生？”
俞向生一个激灵，赶紧反应过来猛摇头，拿起笔涂卡。
这次是语文考试，是他最烂的学科，六十分1作文，他能拿个位数，明明他每次都把废话编满了的说。
他刷刷写着，把前边儿的题目都写完，然后翻了一页写作文。
作文是半命题作文，说是写自己与谁谁谁的亲身经历，用说明文的体裁写一篇儿八百字的作文，补充题目“我和谁谁谁。”
俞向生不是第一次写这类作文，之前一次写的都是我与游戏机。
结果只拿了十几分，被他爸狠批了一顿，把他的游戏机全给收了，还被当成了班级劣质作文的典范。
他想了想，把作文题目补上了。
“我和我哥。”
过了这个周末，第二次月考的成绩才算是都出来了。
“哗.——生哥，”刘远哗啦啦翻着他的卷子，眼睛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这？四十五分的作文？！加上前面的基础分，八十一？居然及格了啊！奇迹，简直是奇迹。”
俞向生很是矜持：“侥幸及格而已。”
“我和我哥......？”许清念着他的作文，“你不写游戏机了？你哥？谁啊，这些的还这么真情实感。”
杜小渡立马开玩笑：“不会是高三一班俞向阳吧？你俩名字这么像，肯定比亲的还亲哈哈。”
俞向生沉浸在语文及格的喜悦中，没有反驳他的话，倒也没有赞同：“我都说了吧，功夫不负有心人，不枉我看了那么久的小学作文指导书，这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成效，牛吗？”他自问自答，又一点头，“牛。”
星期二的时候，副科和主科的卷子都发了下来，俞向生主科语文，数学都及格了，英语差一点及格，理综还在原地踏步，但总体来说总分上升了九十三分，全高二级排名上升了二九名，被年级主任狠狠表彰了一通，总结大会还邀请了俞庆东来做获得飞跃进步奖同学的家长代表讲话。
俞庆东第一次因为俞向生的成绩而上台发言，从表彰大会到家里都是扬眉吐气的状态。
到家后，他高兴地咧着嘴不停笑：“不错，不错不错。”
“爸，现在可以满足我那个愿望了么？”俞向生期待地看着他。
俞庆东收起了嘴角，干咳两声故作威严：“嗯，看你最近确实很用功，说吧，什么愿望，老爸一定满足你，要飞机还是要车？”
“..........”俞向生翻了个白眼，大声说，“”我今年想和哥哥一起过新年。”
俞庆东一愣：“？”
他皱眉果断拒绝：“不行。”
“为什么？”俞向生根本不意外。
“你奶奶爷爷肯定不同意，不用想了，”俞庆东说，“过年要吃家宴，会回来很多亲戚，还会有合作商喝酒，他不适合抛头露面。”
俞向生不干：“可哥哥也是我的家人啊！我的爷爷奶奶也是他的爷爷奶奶，我的亲戚也是他的亲戚，为什么他不能抛头露面？！我知道，怪不得为什么哥哥大年三十总是不来，是你们让他不要来的吧！”
“..........他不好公开，毕竟从小就不在身边养着，”俞庆东说，“那些员工客户合作商都知道我只有一个儿子，你突然冒出来个亲哥哥，让我怎么解释？会传出不好的流言败坏我们家的名声。”
茫城没人知道他俞庆东有俩儿子，也没人知道俞向生还有个亲哥哥，知道的都将俞向阳从记忆里抹杀遗忘，不知道的也不会去多想。
俞向生忽然理解了他哥的孤单。
父亲其实并没有把他当做家人，这些年所有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觉得亏欠了他。
“你没有把哥哥，当成我们的家人吗？爸爸。”
俞向生鼻尖有些酸涩，想学着他哥那样稳重，把所有情绪都藏在眼里。
“胡说什么，”俞庆东皱眉，“你哥哥当然是我们的家人，只是他不适合以俞家少爷的身份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而已。”
不适合吗？
“那为什么户口本上，哥哥的那一页消失了？”俞向生很是平静，“我记得之前一直都是有的，就在我的前面。”
俞庆东有一瞬间的语塞。
“.......这是你妈妈的意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疲惫地合了合眼，“好了，不说这个事，许别的愿望吧。”
俞向生：“那好吧，哥不露面，那我也不露面，我要和哥单独过新年，就我们两个，去度假岛。”
“这个也不行，”俞庆东叹一口气，“你是我的儿子，家宴少了你像什么话。”
“我不管，”俞向生哼一声，“我就要和我哥过，你们都不心疼他，那我来心疼好了，我不管。”
俞庆东不悦：“生生，别任性，平时你也没少见你哥，过年就那几天的事，怎么之前不见你这么粘着他？”
“是你说了要满足我一个愿望的！”俞向生大喊。
“再换一个，换一个一定答应，行吧？”
“哦，”俞向生说，“那我过年不想去家宴，就呆在家里。”
俞庆东：“.......”
“老爸，你不答应我，我明天就离家出走，”俞向生把自己的几张试卷收拾收拾放书包里，决然道，“我不想要飞机大炮，我就只有这一个愿望。”
俞庆东要被他气死：“你这小兔崽子，敢威胁我？！”
俞向生啪地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