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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有藏寒寻洞里,原来今夕是何年

    等到莫悬终于想起来,日头正照了。虽说不热,但这个情形与“连连催促”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催促着快些走,嘲笑着走不出。忽听见秋青白肚子饿极叫了起来,莫悬对上他眼睛,两个人俱是抱歉一笑,无话可说。

    莫悬挠头转过身,熟悉的尴尬心情立时油然而生,他心下颇烦,偏偏这个时候又觉得尴尬了,真是好事一件不来,坏事日日齐聚,如何是好。

    苦思着解法,但觉恭山的土里春草杂多,他平素苦于给院子除草,便惯常松土浇地,莫悬一拍脑袋终于是想出了解法。

    ——土地里长出草,土地上站了人,土地土地,不正是那掌管着人间地头的麻烦仙人。莫悬老早以为土地不过是仙人用来躲避麻烦的清闲职位,独他这样的懒惰仙人才会去做,一直到他下凡追着灵结,在某个杨家村住了七年,才一点接着一点的看明白。凡人知道了土地公,单想到土地公也算是仙,是仙就有“法力”,有“法力”就比甚的凡人厉害,干脆所有事情都找上了土地公,至于好坏喜丧、求子及第,最能做主的仙人离得太远,只好求到家门前的土地庙里,香火嘛,乡民们大多不富裕,是虽然旺盛却不能计作上等。

    而土地公其实还有个美称,叫作“落仙翁”,可因于土地的职位没甚么人稀罕,自然而然也没甚么人想起,到了将被提及的时候,便就只说“土地”,而不说“落仙翁”了。

    莫悬这下想起来,距离上一回在杨家村见过一位土地,竟然记不得过去了多久,暗觉得自己记性也太差了,往后凡事定要多加上心。

    他陡然没了尴尬,照着当年幼儿时的模样扑通趴到了地上,确像是安静盯着草根底下的虫子,等着虫子稍稍不注意,他就要扑它个措手不及,一下没扑到得要灰心气愤好一阵,过了一阵找到了虫子又是攻其不意的一扑,绝不放弃,叫他扑到了好拿去与人炫耀。

    手掌双膝直贴地,逗笑搞怪似的,形状仍然很是和谐。莫悬却没意识到自己是这样的姿势,全神贯注皱着眉,要把土地叫出来问一问,问问这恭山究竟何处高妙,能使他这般年年都来的熟客也不辨东西迷了方向。

    莫悬当即朝着面前地上狠狠一拍,御了三成灵思拍出一道地动山摇,很有把握地并未拍出半点动静,莫非差劲到了如此地步?

    不不,且看前边草头冒出一缕白烟,紧跟着钻出个眯眼戴帽蓄胡拄杖的老头子,看起来一日百忙,是无比稀少地从百忙之中抽出身来,莫悬真就拍出了一位土地公。

    这土地公今日有闻仙声,必得看看来的是位怎样的稀客,伸长了脖子好一顿寻找,到头来只找到一个温身玉立的凡人公子,其他甚么也见不着,好生奇怪。当真是奇怪,凡人是怎么使出了仙力,凡人又怎么叫出了土地,难不成来了一位调皮的小小仙人,兴起之时将人捉弄了去?不见其人,犹未可知。

    土地公无奈,只能向着秋青白笑了笑。说来太巧,正待土地公转身回家,莫悬便从地上跳了起来,他竟是忘了抬头,还在苦等着土地公出来,等着等着,发觉前边像是多了一个人,这才抬头看见土地公。

    “啊土地!”莫悬跳将站稳,欣声喊道。

    土地公看不到趴在地上的莫悬,这倒是正常的,因为土地从来住在地下,掌管人事之时只需抬头去看,久而久之,也就忘记了低头,却怎么想到有一天叫唤他的仙人趴在了地上,也不站起也不出声,当然看不到了。

    待到这位调皮仙人现了行踪,土地公已经转了一半的身,乍然听见有人唤他,才晓得不是捉弄,是慢了反应惹得误会。

    土地公便转回身来,正正看得一个身穿绿袍满面喜色的好模样,两位就做了个抱歉久等似的揖礼,见问正事。

    “小老儿怠慢了,不知二位来此做甚麽事,小老儿能否相帮?”土地公客气道。

    叫出了土地公,莫悬确觉得是白害了人家的空闲,便歉疚着语气向土地说道:“土地仙见谅,小仙带着朋友出门踏青,不想一时没留意,就在山里迷路了,现下我们要去镇上找些吃食,还得麻烦土地仙为我们指一条路,多谢了!”诚然发自内心。

    土地公听过麻烦,耐心神色为莫悬指了一条觅食之路:“好说好说,二位从这里向东去,等走到山的背阴面,觉得阴冷了,便能在前面看见一个山洞,到那里你们再顺着洞口的朝向走,走不多一刻钟,就到镇子上了。”

    土地许是担心莫悬难以记住,特地说得慢悠悠,不尽详细,只怪莫悬自己素日散漫了些,如今情形,他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忍羞再问:“这个……小仙能不能再麻烦一句,向东要怎么走啊?”

    土地公以为他方问完,二番转身之际又听麻烦,便回身又解:“向东啊,这个时候,你们背着太阳走就是了。”

    这回全明白,莫悬自当笑谢土地:“麻烦了。”

    终于问完,土地公转身坐入地里,余下一缕白烟散在原地,土地公得以回家去了。

    背对太阳,即是向东,却也要看看当下是什么时辰,太阳它是东升西落的,午前向它是向东,午后向它便就成了向西,莫悬也总算是想明白了,不过明白是一回事,记不记得住又是另一回事,莫悬盼望能记住吧。

    二人于是按照土地公提供的路线出发。

    恭山忽然间落起了纷纷扬扬的春雨,落在这玉宁之下,染柳烟浓,纷浮轻意,冥冥之中翻作行人骤知的美景,数不清多少次春色顾自模糊了人心。

    走着走着,莫悬为何又乍然出声:“诶!我突然想起来,我可以飞上天去看路的!”

    他惊叹着一双眉眼望向秋青白,望见那面庞上闪过一丝犹疑的神色,他接着听到秋青白作声肯定:“是诶!”至于那犹疑是为了什么,莫悬思索了好久,却怎么也想不到,到底不甘心就这样算了,从此将它埋在心里,等着有一天理清了思路,或者秋青白自己全盘托出。

    未许多留意,莫悬就带着秋青白走到了山的背阴面,最初的一段路还好,走的远了,果真用肉眼看出阴冷来,山林间下雨会起雾,更害得这样的阴冷映出些许的阴森,莫名变得恐怖了。

    两点春寒惹了轻装,一袭浅薄默了颜色。大约是冷的太过突然,莫悬忽听得身侧由来一声隐约喷嚏,即知觉秋青白小染新寒,笑而暗自侃道,这厮冷天穿的少,竟也这么不经冻。

    土地好心,给的路线也十分详细,两人到此方觉阴冷,几步之外的暗处真的显出一个山洞的轮廓。看似山洞,其实不若说它是个较大些的窟窿,那处窟窿看起来很深,阴山起雾小雨淅沥,叶藤摇摆影影丛丛,光是瞄见了窟窿口那阵幽幽感觉,很难不联想到那里面有些什么可怕的事物。

    莫悬没躲过多想,打了个寒颤才挣脱出来,再免得半夜里叫噩梦缠上,他拉过秋青白的手,只想快快离开这等幽僻地方,莫再给甚的动静骇上一跳,魂都要吓丢了去。

    谁料将要往下走去,二人居然在春日里嗅见了梅花香。自古梅花香苦寒,这恭山之内春雨比别处晚上些许,难不成这里梅花也一并晚开,不能吧,莫悬从前到此可是从没闻见过梅香,何况此处的梅香这般诱人,应该颇负美名,广为传说才对。

    是走哪里传出来的,香味实在诱人,莫悬被它勾着抛却了害怕,循着香味的来处走了过去,原来是那个窟窿,窟窿中的梅花香,未免诡异了些。

    可是莫悬对这味梅花香为何无端熟悉,熟悉到了什么样的地步——逢香我嗅,便有一面容就着袭来的梅花香轻声飘入了脑海,黑衣梅叶,水眸杏眼,黛色小晕,不请自来。

    其时事发突然,场面恰好混乱着,是连莫悬自己都不知道,这张望见过一次的脸能令他印象这样深刻,以至被他记到了深心里,并在某一时间蓦然出现。

    莫悬从这道梅香里记起来,即刻知晓了那漆黑窟窿中究竟藏着谁。

    “喂,出来吧!”他向着其中喊道。不久之前,梅花仙言辞凿凿不似扯谎,莫悬心中起了疑惑却没问出个所以然,这样一来,那些问题能有机会出口一遍,就算是得不到具体答案,也不用当作遗憾事来处理了。

    听到里面窸窸窣窣几声,那位高大的梅花仙便依言爬出了窟窿。背阴光暗,梅花仙深褐色的头发看来与黑色没有区别,那块纯金长命锁挂在他脖子上却明晃晃的,窟窿外梅香愈浓,诱人心醉,梅花仙望了过来,仍然夸出满眼的委屈,单纯却繁重,是有些自相矛盾的眼神,仿佛下一刻就能滴出豆大的眼泪来。

    他一定很爱吃饭,莫悬脑子里不知为何冒出这么一句。

    扯远了,莫悬回过神来对他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鹿藏。”高大的梅花仙乖乖回答他。

    梅花仙,鹿藏。他语气单纯的很,和他诱人的香味完全不配,可是偏偏这样的语气里,某件东西迷魂药似的轻轻挠开莫悬一角心墙,将莫悬推入某种怦然境地,这境地似乎莫悬从前来到过,像那熟悉的梅花香,一逢触碰,便再也忘不了。

    他不由得轻柔了声气,不做保留地赞起了梅花仙的名字:“哦!‘雪落梨白一藏梅,凌寒仙香谁与争’,鹿藏,很好听啊,是这个意思吗?”

    梅花仙听罢此言,顷刻间丢光了委屈,换上喜色浮了他满脸,真真像是得了夸奖的孩子,笑着的时候总会露出牙齿以表心情,不似别的梅花仙那样冷傲孤清,原来这枝凌寒中的断梅,断的是俗事乱斗的心智,断的是凡尘搅扰的喧嚣,堪留住苦寒时的动人香味,与皑皑白雪间的纯真思量。

    “是!”名叫鹿藏的梅花仙兴奋极了,“是阿悬给阿藏取的名字,阿藏最喜欢了,阿悬果然还记得!”

    嗯?阿悬?记得?莫悬真的搞不清了,念一句诗确能凑巧念出一样的,怎么这么多记忆错乱的人也能撞到一起呢?不像扯谎,又不像恶作剧,莫悬更是自认为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值得一群人费劲演戏去谋算的,到底——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己想,恐怕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所谓的答案,为今之计,剩了试问眼前这个傻的梅花仙,且看他这里有没有答案,再不济就是说干了口水想破了脑袋,不会落到更糟心的地步。

    既然这个鹿藏还挺单纯,模样可欺,当然这个“可欺”不是指体形力量方面的,那不如暂且把他给领下山去,下山路上让他答疑,一不耽误两人行路,二不占他多少时间,反正他已干下了那等震撼人心的大事,如今四处都是追捕逃犯的仙人,他是逃不了多久了,到时寻了时机诓他一诓,打发了他,莫悬也不算做了恶。可怜秋青白这里滴水未进,倘若再不下山找点东西给他吃,莫悬真怕他会就此饿死。

    这就下山去,按照土地说的,顺着洞口的朝向一直走,立刻能走到镇子上。

    若要问这断梅是如何成了仙,也性不灵也质不明,只得一个天大的机缘,一个好运气,乃成今日的梅花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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