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之际，温涵又开始忙碌起来。今天出去囤年货，明天上山打野味，仅凭一个人愣是让谢凡感受到了热热闹闹的年味。

    “谢凡！你不是早上答应了我今天帮我下山买烟花吗？”

    温涵挎着个大篮子进了家门就看见谢凡抱着手臂站在窗子旁边发呆，左看右看也没看见本该出现在家里的烟花。

    谢凡想了好一会儿才从犄角旮旯里拎出了早上的记忆，呆呆地看着温涵：“我好像忘了去买了。”

    看着谢凡衣服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温涵扶额有点无语。

    “不是好像，是‘就是’！”

    两人面对面站着，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突然间，谢凡不回话了，温涵也没注意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篮子去厨房洗菜。谢凡站在原地看着温涵不知何时长出的白发有些唏嘘。

    从前谢凡无论是不是节日都只一个人过，虽说看过人间欢喜喧嚣，但终究独自一人无法融入。一岁又一岁的过去，时间就像不息的流水从他身边流走引不起任何波澜。

    如今有了温涵的陪伴，流水有了实体，具化成让他无法忽视的存在。那人脸上出现了皱纹，一头青丝褪为白发，已是不复少年模样。

    也不知，我还能陪他度过几个春节啊......

    阳光隐入大地，一轮明月挂上枝头。温涵炒完最后一盘菜端了出去，谢凡也踩着点回到家中。放下揣着的炮竹和端着菜的温涵相视一笑。

    “吃完饭，我们出去放烟花吧。”

    “好。”

    漫天烟火绽放，将二人的神色衬得无比温柔。恍惚间谢凡看见了当年对着他笑的小少年，真好啊！谢凡看着旁边兴奋放烟花的温涵，心中又是欢喜又是说不上来的悲伤。

    “钟期，等到立春时我们去放天灯吧。以后每一年都去放一盏！

    “咯咯哒！”

    大公鸡骄傲地挺起自己的胸膛，一向雷厉风行的谢凡头一次吃瘪。竟然是因为一只野鸡！温涵站在树下，一边看着谢凡抓鸡一边哈哈大笑。

    “哈哈哈~钟期，你别躲它啊，你这样躲着抓得抓到什么时候啊？”

    谢凡瞪了他一眼，回头那只鸡就追过来啄他。谢凡有些不耐烦了，从地上找到一块石头咋过去，直接把鸡给砸死了。抓起鸡，得意洋洋地看向温涵：“怎么样？今晚给你炖汤喝。”

    温涵：“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一下了。”

    热气腾腾的鸡汤被端上桌子，隔着十里八乡都能闻到香味。温涵迫不及待地喝下第一口，发出了满足的声音。“钟期，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鸡汤炖的太美味了！”

    谢凡擦擦手也坐下喝了一口，“好歹也做了好几年饭，要是连鸡汤都做不好那我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温涵一边喝着汤，一边盯着装有鸡汤的锅，“那可不一定，去年你烧的鸡汤可谓是非人之食。”

    谢凡别过脸喝汤，不再理会温涵的话。这人当年明明很含蓄，怎的如今这般爱开玩笑了？真是越大越不正经了！

    吃完饭，温涵靠在椅子上半闭着眼睛。一锅鸡汤，一大半都进了温涵的肚子里，这会儿撑得都走不动道了。

    “归离！起来了，说好的今晚去放天灯的。”

    谢凡在厨房里喊了好几声也没个回应，打算放下手中的碗出去看一看，突然想起来自己这样喊温涵是听不见的。这么些年，温涵也是个要强的，不愿意用手语交流。硬是把唇语给学会了，平时交流起来和常人无异。若不是有这种时候，谢凡都快要忘了对方听不见了。

    “归离，归离？醒醒啦！”

    谢凡轻轻碰了碰温涵，将温涵从梦中拉了出来。温涵慢慢站了起来，对着谢凡笑了笑。“一不留神睡着了，我的错，我的错。”

    谢凡想回一个笑容却笑不出来，只好借口拿天灯去房间里了。

    今晚月色很美，星星点点散在天空上变成一幅独一无二的画卷。谢凡握着温涵的手在天灯上写下了已经许了无数次的愿望——愿一生喜乐安康，无怨无忧。

    温涵站在谢凡身旁，两个人看着那盏灯越飞越高，高到变成一个点，然后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温涵突然开口：“钟期，我要走了。就像那盏灯一样，走很远很远。”

    谢凡不说话，温涵就自顾自地说下去了。“这么多年，我再迟钝也知道你是不一样的，也感受到了是你一直在帮我调理身体。我想说谢谢，但好像一句谢谢太单薄了。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谢凡看着他：“你很好，你教会了我什么是人。所以你不用感到谢谢，一切都是我的回报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晚风拂过两人的面颊，吹起黑发与白发。温涵没有再回答谢凡的话，也许答案只用风知道吧。

    “太晚了，该回家咯！”

    谢凡抱起温涵，带着他回到了两人的家。“晚安，还有谢谢你。”谢凡照例对着温涵说出了这些年一直说着的话，已经再也听不到回答了。

    其实还有很多话还没有说，只是感觉不需要说你也会明白。说多了又有些累赘，反倒会添些负担，你能懂就够了。

    一团散光从屋子内飞向窗外，临走时蹭了蹭谢凡的肩膀。光团在天空之下散开，往后处处有你，我将不再孤单。

    天亮了，太阳会照常升起，一切如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