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可以帮你,但你要告诉我李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权衡利弊,李钰莹答应了,这对自已有利无害,何乐而不为呢?
“李氏灭门我目前也是听说,对此知之甚少,我可以帮你去查,”万承云的话并没有停在这里,“但我要先向李协风讨个起誓。”
“起誓什么?”
“我事不成,你人不离。”
“你别太过分!万一你一辈子都只能在这当一个主事,我还能一直和你绑一起?”
“我所求之事无外乎加官进爵,尤其在清祟司这样的地方,对你来说,轻而易举。而且除了答应你的事,金银财宝、锦衣布帛……自然也是少不了你的。”
“那好,”李钰莹举起被绑着的双手,出三指并,“我李钰莹对天起誓,如未助万主事达成所求之事而先行身退,天打五雷轰。”
“如此,万某从此便视李协风为座上客,”万承云朝门外高呼,“来人,送李协风回房。”
走进一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小姑娘,这人正是和惠。
当天,李钰莹就拜托万承云去帮他找两件东西,一件是李家祖传的玉佩,另一件,便是记录在案的对李家的陈辞。
那天她在找生还的家人时,无意间观察到了每个人的伤。那是只有官刀才能造成的,手法统一、干脆利落。
他们大多以跪拜姿势倒下,只有少数有挣脱反抗的痕迹,能让家族众人这样甘愿赴死的,多半是当时有一定官职的人来了。
如此推断下来,刑罚立决的可能性最大。
既然这样,无论是在刑部,还是在其下辖各司之中,肯定有一个地方,留存了相关记录。
当今,三省六部二十四司,清祟司作为独立于整个体系之外的第二十五司,与其他各司可谓是完全不同。
清祟司本身是为治理民间神灵异兽惹出之事而设立,不受六部之内管辖。
司内众人,表面上称呼职位与其他各司之内并无差异,同样是内部权级森严,但实际上,能人异士繁多,行事诡谲,来无影去无踪。
尤其是清祟司的最高长官——清祟郎中,虽然官阶不高但是权力极大,具有特殊行事之权,只要是他提出之事,其他个部门未接到更高指令之前,必须全权配合。
李钰莹明白,自己现在无依无靠,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找出李家灭门的来龙去脉,更是难如登天。
但是,要找到这两件东西,对于在清祟司有一席之位的万承云而言,简直不值一提。
因此,她直截了当地表示,只要给了她这两样东西,从此以后她就会死心塌地的彻底跟着他,直到他完成他的目标。
李钰莹晃了晃头,似乎想要把先前的记忆全部甩出去。
其实除去今天,这一个月里她与万承云竟是一面也没有见过,但一出现,就直接给了她这两样东西。
“碰——”有什么东西打到了窗棱上,李钰莹推开窗一看,是朔寒送来报平安的纸符。
纸符像是拥有智慧一般,无了遮挡,直接飞进她的屋中,最后落到桌上,没了动作,变回一张普通的纸。
李钰莹取出笔墨,在上面添了两句话,刚放下笔,符纸就又活了起来,直接飞出窗外。
她的视线追随纸符,一望而去,窗外,日暮低垂,心间安宁,余晖渐去,明月缓缓,爬上枝头。
正当李钰莹看得入迷时,万承云来了。两人一左一右,坐于桌案两侧。
“线报你已经看过了吧,这份线报,是司员外郎给我的,但它并不发布于清祟司,而是来自都官司。”
“都官司?那不是掌管犯律奴籍的吗?”在李钰莹的印象中,都官司负责的只是记录在案的获罪流放之人,像她这样的无籍之户,应该只能算为逃难流民。
“本应如此,但现在都官郎中职高权重,他的手底下,难免会有不怀好意之人,为了自己步步高升,从而想要拿你做文章,并且刑部司间相较,乱了职责也是司空见惯。”
“但是我之前几次出去时,没有看到过任何的悬赏缉令啊?”
“这份线报发布于两天前,当时员外郎并没有交待我们,悬赏令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万承云摇摇头,“但是没想到啊,你竟然在这还藏了个弟弟,还藏了一个快月,你胆子也真是够大。”
李钰莹这一个月中,算上今天,与钰垚见面也不过三次,并且每次去自己都是小心为上,将身后跟着的人全部摆脱才去往弟弟的住处,究竟是在哪,还有从未发现过的人一直盯着自己?
“我以为,曾没有人发现过我的行踪。”李钰莹认真的神情,让万承云有些好奇,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人。
“李协风想的未免太简单了些,”万承云有些被她的天真弄笑了,“你每天的起居日常都有专人记录,你以为每次出门的甩开了,其实是隐藏了,当时没有人大张旗鼓捉拿你,是因为当时都官司还未介入此事。”
“就拿今天来讲,你前脚刚出门,和惠就向我递了消息,当时我还不知都官司想要并且正在缉拿你,便让和暄暗中跟着你去了。”
“和暄刚跟你到街上,发现有都官司的人在大街小巷上贴着悬赏令,上面被悬赏的人,正是你和你弟弟李钰垚,你们的身份样貌、特征细节,每一样都十分准确,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就直接来向我汇报了。”
“我本是想直接去找郎中大人要个特赦令,但是过程序就算加急也要至少大半天,我觉得你短时间内可能无法轻易脱身,就直接去找你了。”
万承云娓娓道来,“其实你今天真的脱离了我的所有人,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当时的具体位置,我赌的是你弟弟不在今天换住处。”
听到这,李钰莹心间有些触动,“谢谢,真心实意的,虽然我知道这大概率是因为我有用。”
现在,说明白了一些事,在加上钰垚他们平安脱险转移到了新的客舍,李钰莹又回到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的状态。
“但是,为什么都官司的人要来捉拿我啊,而且,他们怎么就知道那时我在东宁客舍啊?”李钰莹有些想不通,自己对都官司能有什么用,他们难道也开始降妖除魔了?
对于这两个问题,万承云表示无法回答,他也还在调查之中。
“其实你的事情,本来是只有清祟司内令使以上的人知道,并且大家对于你身份的细节知道的也都不算详细,甚至可以说,知道的还没有悬赏令上多。”
“而且由于你是李家异术传人,所以对于外界来说,你的身份更是保密的,不会轻易被他人知道。”
万承云面色凝重,都官司今天没有找到想找的人,一旦知道她在清祟司,就必然不会轻易罢休。
清祟司与外界来往较少,但并不代表着毫无关联,即使能特事特办,但她的身份目前还没有过明路。
最近得带她去找一下郎中大人了,万承云暗中盘算着。
“那你是怎么在第一天见到我时,就知道我身份的啊?”李钰莹微微歪着头看着他,手肘支在桌上,拖着下巴,盈盈欲笑。
万承云尴尬地笑了两声,随即解释道:“我也是道听途说,不知道是真是假,见到你之后就想碰碰运气,万一你真是传人呢。”
对上李钰莹带着探究的直白的目光,万承云连忙移开了视线。
“我知道了,主事大人能知道自然是大人的本事,我等小人也就不多问了。”李钰莹见他不想说,也就自己找了个坡就下来了。
“对了,你弟弟的事,我已经帮你找了医师,我让人今晚带他过去?”
他已经知道这么多了啊,李钰莹是有些惊讶的,没有多想,直接道谢,“那太好了,真是太感谢了,我能跟着去吗?”
听他这么问,她心中大喜,当机立断表忠心,“以后大人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
“停,打住,”没等她说完,就被万承云打断了,“你老实在这待着,最近先避避风头,回头消息送过来我让人抄送一份给你。我还有公务,先走了。”
说罢,万承云直接起身离开。李钰莹赶忙跟上前去,毕恭毕敬地一直送到大门口,“好好好,大人先忙,我肯定老老实实在这,您有消息马上告诉我啊。”
见他走远,李钰莹赶紧关好门,走回窗前。指尖飞舞,灵光闪现,朱唇轻启,但未有声音滑出,“清风随意,拟兽鸟百态,现——”
萦绕周身的灵气满满汇聚,变出一只雀鸟的形态。灵雀扇动着翅膀,在李钰莹身边飞来飞去,伴随着叽叽喳喳的声音,就如同真的雀鸟一样。
“烦请风灵帮忙,带消息到东宁客舍二楼朔寒:如有医师上门,问清来源,清祟司或万主事派去,确认医师身份后,可放,问诊后如实带回消息;若为他人,务必万般小心,瞒好身份,随机应变。”
灵雀点了下头,飞出窗外,化成一阵风,去完成它的任务。
月明星稀,夜已深,静候佳音。李钰莹换了衣服,坐在床上,一边等消息,一边细细梳理今日种种。
事情绝不会是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李钰莹坚信,万承云肯定有事情瞒着自己。
“笃、笃——”是灵雀啄木的声音,李钰莹怕这声音引来和惠等人的注意,赶紧开窗让它进来。
灵雀一飞进来,叽叽喳喳了好一会,李钰莹越听面色越不好,那灵雀又叽喳了几声,她听完松了口气,“多谢风灵。”
灵雀没等她反应,交待完信息,消散于尘世之间。
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了声音,是和暄。“李协风,万主事派我把就诊记录送过来。”
李钰莹开门,满脸笑意地接过,“辛苦了。”
再次回到屋内,李钰莹细细的看着就诊记录,确实有一部分,两方回复一模一样,但仍有很大一部分,存在偏差。
是朔寒还是万承云?李钰莹心中还是更偏向于朔寒那边的汇报是真实的,但万承云又为什么要给自己送假消息呢?经过今天,他明明表现的已经信任自己了啊。
“咚咚咚——”门又一次被敲响,“是我。”这么晚,万承云怎么来了?李钰莹赶紧去开门,这尊佛现在可是容不得怠慢。
“抓紧收拾东西跟我走,朱阳县,突发疫病。”